叶一秋：寒风中的柚子

金秋时节，又见到长的像脑袋一样的大柚子，黄灿灿的，它们又让我想起五年前北京街头的柚子，等在寒风中的柚子。

那一年工作需要，在北京常住两个月，正是深冬的时节，北京的冬天比西安更冷一些。住在离公司三站路的宾馆里，因为路不长，有时候加完班不想坐车了，就沿着学院路一路走回去。

每次都能看到十字路口一对夫妻在买水果，男人负责放风和开车，女人负责卖。男人穿着军大场，女人穿个夹衫。天气实在很冷，我穿着羽绒服，走着路都觉得冷，她们俩站在寒风中，女人两只手交叉塞在袖筒里，男人竖着领子，缩着脖子，只差头不能缩进去。

男人一般坐在机动三轮车上，女人站在车厢旁招呼过路的人。车厢里装的全是柚子。男人老远看到城管来了，慌忙启动车子佯装开走，如果城管走远了，男人就又开回来。

一车的柚子，个个都很大，整齐的堆在车厢里，一层一层的。车厢旁挂着厚厚一叠塑料袋，它们在寒风中晃悠着，只有那一层层的柚子，个个静止地睡着。

“柚子很甜，带一个回去。”最初我经过的时候，目光落在她们的车上，女人立刻迎着笑脸，诚恳的说。我摆了下手谢绝了，带着歉意的笑回了她。

“柚子很甜，带一个回去吧！”再次经过，女人又说，一样的笑，一样的话语。

“我没有刀，没法削皮。”我说了，但又迟疑了一下，房间确实没有刀，但我确实好几天没有吃水果了。

“你选好，我给你剥好。”见我迟疑，男人很快从车上跳下来，并从柚子下翻出刀来。

我开始选柚子，一车的柚子，都圆头圆脑的，颜色也都一样，我随便拿了一个，拿在手上的柚子冰的像石头一样，放在手上，明显感觉它在吸取我的热量，其实我的手也是冰凉的，它比我还凉。

称过柚子，付了钱，男人熟练的给我剥开柚子，装进袋子递给我。

“柚子吃好了，再来！”女人笑着说。

“你们天天都来吗？”我问。

“是的，我们天天都来，一天也就卖一会儿，白天城管查得紧得很，不敢来。”女人微皱着眉头说着。

再一次经过的时候，没用女人招呼，我说拿个柚子。

“我给你挑一个，看你上次不会挑。”女人很高兴，在柚子堆中扒拉着，很快给我挑了一个圆嘟嘟的柚子。

“你们很辛苦，这么冷的天出来卖柚子，晚上几点回呢？”我随口问道。

“没办法，想挣两个钱不容易。十点半以后，路上大概没人了，我们也就回了。”女人一边说，一边麻利地称柚子，剥柚子。

又一次买柚子时，钱付了，柚子正在称，男人突然发动车子走了，我一脸疑惑地看着。

“那是城管来了，你别害怕，柚子肯定给你。”女人看出来了，赶紧解释。

我笑了，站着没动，安心地等着，也在四周扫视了下，看看城管的样子。男人把车开到前面，掉了个头又回来了。

买回的柚子，一般一个人也吃不了，为了让柚子快点吃掉，办法是催着一起住的同事多吃点。寒凉的柚子在27度的空调房里放一个小时也还是凉的，我们也就那么凉着开吃了。

有时候，我在离她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也会远远的观察下，路过的人买柚子很少，寒夜里经过她们的，大多都是匆匆赶路回家的人，女人迎着夜路人走近，再目送他们走远，这一瞬间里，由期望很快变成失望。

也许在失望里也伴随着羡慕，羡慕别人归家的背影。而她只能等待，等待着柚子被人领走，或者等待着最后属于她的归家时间。

寒夜里，柚子是凉的，她们的心是热的。那一车的柚子是她的希望，不管希望多么小，她都坚持着，和她的老公一起在寒风中坚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