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相亲日记》
早上我正盯着手机看卡佛的《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听到妈妈的老年机响了，她嚷嚷着说什么'你给我打电话弄啥？’。
对于电话另一头的人，我好奇了一秒钟之后，就不愿意再多想了。
十点多的时候，我的手机屏幕突然卡住了，这有些不正常，我在想会是谁给我打电话。等了几秒钟之后，手机显示，是八斗发来的语音通话。接通之后，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就胡乱说了几句什么家里的天气太冷了等之类的没有任何营养的话。
挂断语音，我起床，洗头，洗刷，吃饭，吹头发。然后，他们俩说什么让我赶紧找个婆家嫁了，看谁把谁撵出去。因为我跟他们斗嘴说要把他们都撵出去，我一个人住。
我并不理会。径直去洗澡了。
中午的时候，我坐在客厅里吃粽子，一个瘦小的老爷爷，围着围巾，带着顶帽子，直直地走到我们家门口，停下，看着我，对我妈妈说：“这就是恁闺女。”
我妈妈回说：“昂。你吃个粽子吧。”
那个爷爷不吃粽子，转身跟妈妈招了下手就走了。我问妈妈那人是谁，她说是媒红。我继续啃粽子，就当刚才的场景不存在一般。
洗完手，喝杯茶，回到房间，关上门，坐在被窝里，看《幸福的婚姻》。不一会儿，就听到客厅及门外一群热闹的喧哗声。有媒红的声音，有妈妈的声音，还有许多陌生人的声音。
我听到妈妈说什么让我爸回来看看。然后爸爸的手机在我房间里响了起来。上午的时候，他把手机放我这了。
我听见妈妈给哥哥打电话的声音，说什么“那个男孩儿来了，你来看看……”
我的天，玩真的！！！
我关掉手机，立马将之前随便在头顶揪起来的小辫给揪开了。心跳砰砰的，使劲儿压蓬松起来的头发，然后一个机灵从被窝里抽出身来，蹲在床头，伸手就是一记反锁。
谁都进不来了。
哥哥给我来电话，我听到手机铃声响起的第一秒就接通了，压着嗓子说：“喂，哥。”
“你在家吗？”
“在呢，给我吓毁了。”我压着嗓子，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哑音怪兽。
“没事，你出来呗，我看了，长得挺好的，看着挺大方的。可以见见。收拾收拾你出来吧。”哥哥劝慰式的对我说。
挂掉电话，我还是选择不出门。
万万没想到啊，曾经站坐躺卧都可以戏谑调侃'相亲’这个话题的我，在面对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相亲事件时，竟然是如此之怂的一个人。
得亏自己没戴眼镜，不然真的是一副眼镜——俩镜片都不够跌的。
我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哥哥的声音传来：“丽，你把门打开。”
“等一会儿。”我伸手将反锁逆时针打开，然后，给哥哥开门。
“你出来吧。”哥哥将我开得很小的一个门缝堵得纹丝不漏。
“好吧。”我终于妥协。带着上火虚泡的唇角，带着额头和下巴等四五个莫名飞起的痘痘，穿着拖鞋，顶着吹风机吹爆炸的头发，走了出来。
我刚走出门，顷刻之间，一堆人围过来，我都看不清他们的脸，只听见他们说什么“恁俩加个联系方式”、“恁俩说说话”……
我头脑一片空白，蒙的不像话。
智商都没有了。
唯一的理性用在了，拒绝其中一个阿姨让男生进我房间里说话。
接着，所有人一瞬间全都撤离了。特别安静。
然后，我与那个男生俩人并排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我尴尬地一句话都想不出来。只能看向门外。
真的是，宝宝心累啊……
……
“我叫WXG”
“我叫THL”听到他说自己的名字，我才想来自己连自我介绍都没做。
“家里面的起名都挺简单。”
“嗯，都很俗。”我真的是……当时的自己脑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
全程几分钟。尴尬的开始，尴尬的结束。
刚一出门，一众人围观上来，说什么“你觉得咋样？”、“留联系方式了吗”、“聊得咋样”……
妈妈将两袋糖果送给了媒红。
等所有人都离开。
哥哥问我：“他多大了？”
“没问。”“他哪个学校毕业的？”
“没问。”
“那恁俩聊得啥？”
“就很官方。他问了我的专业，我问了他的专业。”
“他啥专业？”
“园林。”
“是园林设计还是什么？是画图纸的，还是搞基础设施工程的？”
“没问。”
“在哪上班？”
“说是驻马店。”
“是在设计院还是在工程队？”
“不知道。”
“你这聊得啥呀？”哥哥忍不住笑着吐槽道。
哥哥走后，我坐在床上，想相亲的那个自己的言行。
忍不住想要吐槽。然后，觉得自己……也不是不可原谅，毕竟是第一次相亲，没经验。
事后，反应过来，就像小时候每一次跟同学们斗嘴失败后，都会想'我要是这么说就好了’。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只是想着别让第一次印象的自己那么怂。便趁着他发来自己的名字的机会，回消息说：“第一次相亲没经验，若有不周到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他倒是大方，说：“没事，他自己也是第一次相亲。”
我打趣说：“两个新手上路，没人带节奏，感觉像一场车祸。”
他则松弛有道的回：“车祸没事，碰撞碰撞就撞出感觉了，也可以撞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我笑说：“（车撞出）金属的火花吗？”
他说：“爱情也可以有火花的。”
我说：“上午时候，我在看的书，故事里有一对出了车祸的老夫妇，两个人被医生诊断出的结果都是将不久于世，但凭借两个人对彼此的感情维系活成了医生眼里奇迹。”
他问：“是悲剧还是喜剧？”
我觉得无趣，反问他：“你觉得呢？”
“那就是喜剧。过程不重要，结果是好的，就是喜剧。”
“好像也可以这么说。让他们熬过车祸这个坎坷的其实正是他们对彼此的情感，所以，假如说爱情，这个肯定是正剧，但就他们夫妇双方而言，车祸这件事本身就是灾难，无论结局如何。”
“世间悲惨本就多，当然要往好了看。”
爱情也好，婚姻也罢。相亲也行，认怂也妥。叔本华说痛苦乃是人生之本质。强求那么多干嘛，快乐就好。
比如，一个人的时候，感觉自己是个哲学大佬。想想不也蛮开心的嘛？
比如，意识到自己怂，该认怂的时候就认怂，不也挺好的嘛？
比如，那对老夫妇最后转入普通病房，包裹得只剩下眼睛、鼻子、嘴巴。明明两个人都活了下来，那个丈夫却很抑郁，医生问他缘故，他说因为他不能转动他那该死的头来看他那该死的老婆。
——于2019年2月2日星期六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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