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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篇——关于薏苡仁和草珠子(薏苡)

一、古诗与薏苡

苏轼《薏苡》诗曰:伏波饭薏苡,御瘴传神良。能除五溪毒,不救谗言伤。谗言风雨过,瘴疠久亦亡。两俱不足治,但爱草木长。

意思是说,伏波将军马援服食薏苡,抵御瘴气很是灵验;然而,这薏苡虽能去除五溪的瘴疠之毒,却不能免除马援被谗言所构陷。诗人借古喻今,以表明心迹,不惧谗言与瘴毒,只爱此地的山川风情与草木茂盛的景致。

东坡先生性情豁达,不愧是一代文豪,更是懂得养生的美食家。无论是“日啖荔枝三百颗”,还是薏苡仁、黄精与东坡肉等的嗜好,诗人均能乐在其中,品尝出满满的文化滋味来。

二、薏苡仁之本草溯源 

薏苡始载于《神农本草经》,为上品。《神农本草经》曰:“薏苡仁,味甘,微寒。主筋急拘挛,不可屈伸,风湿痹;下气;久服轻身益气。其根,下三虫。一名解蠡。生平泽及田野。”

筋急拘挛之风湿痹症,可分为热痹、寒痹,因薏苡仁性寒,能祛湿,故以治湿热痹之筋挛为宜。据现代药理研究,发现薏苡仁对横纹肌之挛缩有抑制作用。

下气,即降气,利水祛湿、消水肿。《素问》有言:“百病生于气也。”气顺则百病消。至于“久服轻身益气”,应与其补正气作用有关。

李时珍《本草纲目》指出:“薏苡仁阳明药也,能健脾、益胃,虚则补其母,故肺痿肺痈用之。筋骨之病,以治阳明为本,故拘挛筋急,风痹者用之。土能胜水除湿,故泄痢水肿用之。”薏苡仁功在健脾益胃,脾为后天之本,脾主运化,饮食物经胃的腐熟磨化后,精微物质由脾吸收,上输于肺并布散全身,滋养五脏六腑,充养四肢百骸,故能治疗筋骨之疾。

明末清初医家陈士铎,浙江山阴人,其《本草新编》薏仁最善利水,不至损耗真阴之气,凡湿盛在下身者,最宜用之,视病之轻重,准用药之多寡,则阴阳不伤,而湿病易去。

薏苡仁之入药,本人感觉早期医家大抵重在主筋急拘挛,后期医家重在利水祛湿,虽机理一致,但侧重点稍有所别。

三、薏苡仁的基源植物

薏苡仁,又名解蠡、芑实、米仁、回回米、苡米、薏仁米、水玉米等,自本草经以来即为药食两用的品种。薏苡多为栽培,其野生的原生种菩提子则不堪食,亦不入药。

据《本草纲目》:“薏苡,人多种之。二、三月宿根自生。叶如初生芭茅。五、六月抽茎开花结实,有二种。一种粘牙者,尖而壳薄,即薏苡也,其米白色如糯米,可作粥饭及磨面食,亦可同米酿酒。一种圆而壳浓坚硬者,即菩提子也。其米少,即粳也。但可穿作念经数珠,故人亦呼为念珠云。”李时珍在此明确了薏苡与菩提子为不同的两个种。菩提子穿线,可作为念经数珠的念珠,此习俗古来有之。

《植物名实图考》亦提及两者之区别,曰:“薏苡仁,《本经》上品。江西、湖南所产颇多。北地出一种草子,即《图经》所云小儿以线穿如贯珠为戏者,盖雷敩所谓米也,与薏苡仁相似,不可食。”此草子、,即为菩提子。

按《中国药典》2020版,薏苡仁为禾本科植物薏米Coix lacryma-jobi L.var.ma-yuen(Roman.) Stapf的干燥成熟种仁,而在2015版及以前版本,基源植物薏苡Coix lacryma-jobi L.var.ma-yuen(Roman.) Stapf,也即其拉丁名没变,而中文名已据《中国植物志》改为薏米。

心底里总觉得,这名字改得似乎有些拗口,薏苡仁不是薏苡的仁,而是薏米的仁。那不如把中药名也一并改了吧,直接称作“薏米仁”好了,这样更直观嘛,免得搞混。嘿。

另外,植物志中,菩提子Coix lacryma-jobi L.改名为薏苡Coix lacryma-jobi L.,也仅中文名有别,为了避免前后中文名称改变引起的混淆,暂称之为薏苡(菩提子),也即草珠子。薏米为薏苡(菩提子)的变种。

待薏米秋季果实成熟时采割植株,晒干,打下果实,除去外壳、黄褐色种皮和杂质,收集种仁,即为薏苡仁。

薏米Coix lacryma-jobi L.var.ma-yuen(Roman.) Stapf,为禾本科薏苡属一年生草本,秆高11.5m,多分枝,叶片宽大开展,无毛。总状花序腋生,雄花序位于雌花序上部,具56对雄小穗。雌小穗位于花序下部,总苞软骨质(又称甲壳质)、椭圆形,先端成颈状之喙,并具一斜口,基部短收缩,有纵长直条纹,质地较薄,揉搓和手指按压可破,暗褐色或浅棕色。颖果大,长圆形,腹面具宽沟。染色体 2n=20。花果期712月。

薏米在我国东南部常见栽培,生于温暖潮湿的十边地和山谷溪沟。颖果又称苡仁、米仁,味甘淡微甜,营养丰富,既能以薏苡仁入药,又是价值较高的保健食品。其秆叶,为家畜的优良饲料,或作为造纸原料。

薏苡仁商品均来源于栽培品,其中以福建浦城产者名“浦薏米”、河北安国(祁州)产者名“祁薏米”、辽宁产者名“关薏米”,最为著名。如今的药用薏苡仁,以贵州产的薏苡仁产量最大,如浦米6号等,使用较为广泛。贵州省兴仁县,被称为“中国薏仁米之乡”。

四、菩提子(草珠子)及其它

薏苡(菩提子)Coix lacryma-jobi L.为野生的原生种,又名菩提子、草珠子川谷等,国内多省区有分布,野生或栽培,多生于湿润的屋旁、池塘、河沟与山涧等地方。如在两广、云贵地区有野生群落,浙江常见栽培,偶逸生。总苞有白、灰、蓝紫等各色,基端之孔大,易于穿线成串,可制成念珠,作装饰用。

菩提子与薏米的区别在于多年生,总苞硬骨质(又称珐琅质),念珠状,圆球形,光滑,颖果小,含淀粉少,常不饱满。

菩提子还有1个变种,念珠薏苡C. lacryma-jobi var. Maxima,其总苞硬骨质,平滑有光泽,手压不破。其与原变种区别为:总苞大而圆,呈直径约10mm之圆球形。也就是说,念珠薏苡比起草珠子,总苞更大更圆,用以制作念珠显得更为美观。

念珠薏苡产于我国台湾,华东、华南有栽培。

薏米也有1个变种,即台湾薏苡C. chinensis var. Formosana,总苞长910mm,质地较薄,有纵长条纹,手指按压可破。其总苞近球形,宽达89mm而与原变种有别。顾名思义,台湾薏苡,即为我国台湾地区的特产大薏米,直径更大,个子更圆。

简而言之,台湾薏苡相当于大号的薏米,念珠薏苡相当于大号的菩提子。为了便于比较,我把薏苡属这4种的有关特征,列表如下:

薏米原拉丁名为Coix chinensis Tod.,后修订为现拉丁名,现拉丁名中的“ma-yuen”为纪念马援将军,故薏米又称马援薏苡、马圆薏苡。

陶弘景曾提及:“出交趾者,子最大,彼土呼为簳珠。故马援在交趾饵之,载还为种,人谗以为珍珠也。”曾致马援蒙冤的此薏米,显然个子较大。

但目前常见的薏米与草珠子,个子差不多大小,故当年马援带回来的薏米,是否即为该种,不得而知。难不成是台湾薏苡?台湾与交趾还是相距甚远的。汉代的交趾郡,大抵包括今之广西南部与越南北部地区。

五、薏苡仁与药用

按《中国药典》,薏苡仁的性味甘淡、凉,归脾、胃、肺经,具利水渗湿、健脾止泻、除痹、排脓、解毒散结的功效,通常用于治疗水肿脚气、小便不利、脾虚泄泻、湿痹拘挛、肺痈肠痈、癌肿等症。

薏苡仁的大致性状为:呈宽卵形或长椭圆形,长48mm,宽36mm。表面乳白色,光滑,偶有残存的黄褐色种皮,一端钝圆,另端较宽而微凹,有1淡棕色点状种脐,背面圆凸,腹面有1条较宽而深的纵沟。质坚实,断面白色,粉性。气微,味微甜。

薏苡仁入药,通常以身干、粒大、饱满、色白、无破碎者为佳。

炮制方面,薏苡仁炒后,能增强健脾燥湿的功用。取拣净的薏苡仁置锅内用文火炒至微黄色,取出,放凉即可。或用麸皮同炒亦可。

查阅古典中医典籍,如宋代《济生方》治肺痈咯血,曰:薏苡仁三合(捣烂),水二大盏,煎一盏,入酒少许,分二服。

薏苡仁自古以来为药食两用的典型品种,如《本草纲目》引用《食医心镜》曰:薏苡仁粥,治久风湿痹,补正气,利肠胃,消水肿,除胸中邪气,治筋脉拘挛薏苡仁为末,同粳米煮粥,日日食之,良。

近些年来,薏苡仁常用于癌症的辅助治疗。据现代药理研究,薏苡仁对癌细胞有抑制作用,作用机理为使癌细胞原浆变性,及使癌细胞核分裂停止于中期。抗癌的有效成分,与薏苡仁所含的不饱和脂肪酸及酯类衍生物有关。

薏苡附子败酱散始载于《金匮要略》,为治疗肠痈脓已成的经典名方,可归类为泻下剂,近来也有人用于卵巢癌的治疗。薏苡附子败酱散的抗癌机理为,能够有效抑制体外人卵巢癌SK-OV-3细胞增殖,诱导其凋亡,且能在体内抑制肿瘤生长

记得我母校的校史里,通常会提及著名校友李大鹏院士的事迹。他研制的康莱特注射液,即为从薏苡仁提取的有效成分,可供静脉注射和动脉灌注,广泛用于治疗肺癌、肝癌、肠癌等肿瘤疾病,具有良好疗效。

六、总而言之

禾本科薏苡属Coix L.,为一年生或多年生草本。秆直立,常分枝,叶片扁平宽大。总状花序腋生成束,雄小穗位于上部,雌小穗常生于总状花序的基部而被包于一骨质或近骨质念珠状之总苞(系变形的叶鞘)内。颖果腹面具宽沟。

薏苡属植株的雌蕊均具细长之柱头,从总苞之顶端伸出,柱头通常为紫色,但薏米的柱头有时呈白色。薏米总苞具喙,其余无喙。薏苡(草珠子)、念珠薏苡的总苞为珐琅质,薏米、台湾薏苡的总苞为甲壳质。

薏苡(菩提子)为原生种,有野生分布,薏米等其余种均为变种,均系栽培或逸生。薏苡属各种,主要分布于我国东南部与亚洲热带地区。

薏米与薏苡(菩提子),民间种植较为广泛。两者带壳的果子差别明显,但种仁极为相似。薏米的种仁为薏苡仁,菩提子的种仁俗名“草珠子,故对于日常中药验收来说,草珠子是薏苡仁的主要伪品,需注意观察。

从两者种仁的外观特征来看,主要差异有:草珠子比薏苡仁要大而宽,中间的沟也大(故总苞可以穿念珠);薏苡仁比较小而长,中间的沟要小。一般宽大于长的即为草珠子,长大于宽的才是薏苡仁。薏苡仁断面白色,粉性足,嚼后有点黏牙;草珠子断面白色或半透明角质样,粉性差,几无粘度。

通过中药鉴别歌诀的形式,简明扼要或有助于记忆,如薏苡仁歌诀曰:“薏仁乳白小广卵,基宽微凹顶钝圆,腹面纵沟留棕皮,利水清热又补脾。”

近些年来,常见有人购买糙薏米。所谓的糙薏米,即为未去黄褐色种皮的薏米,又称带皮薏米、红小薏米,其表面黄棕色,外观与麸炒薏苡仁比较相似。只是麸炒薏苡仁的腹沟,颜色更深些。

因薏米去掉种皮后,不耐保存,存放久了容易走油而产生一股油耗味,甚或黄曲霉素超标,故现在许多人喜欢购买此类未去种皮的薏米。作为保健的食料,其黄褐色的种皮似乎成了绿色健康的代名字,而日渐风靡起来。

保健食料众多,诸如这除湿抗癌薏苡仁,是否也曾受到了您的亲睐、时而被端上了您的餐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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