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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外婆 何桂芳

这本是一则我微信朋友圈即时的片段语句,但我抑制不住如山洪般的感情,仍想完整的把我对她的怀念,写成一篇文章,传播出来给大家给世界,以引起我们对疼爱自己的已故亲人的追思和继承发扬她们的美德......

怀念我的外婆 何桂芳

多一点天空

 

一、郊游去山顶的陈家大院子

2018年冬天,进入公历2019年1月的第二周,我县被国家定为扶贫国检县。今天12号也是周六,更是本次国检的最后一天,上午九时多已经确认没有我们镇中签,我们才迎来了久违的周末。因为我所在的镇从2018后10月起,已历经县检、市检、省检三次大检查,大家被接连三次检查,已经搞得身心憔悴万般疲倦。

为了这次国检抽检,全县行政事业单位连2019年元旦节都没有放假,全力补改各乡镇的扶贫工作短板,并于7日起等待被抽。

便说多一句,所谓补短板,主要就是督导农户室内外卫生等等,几千年的习俗和复杂的农村生产与生活环境,可不是几年扶贫就能轻易改变的......

这是我工作三十几年遇到的首次重大节日不放假。

国检工作人员今天到别的乡镇检查完,下午也就直接离开了。鉴于此情,我们这些无关的单位或乡镇人员,又才可以享受回归的周未。

  回家后的中午,参加了邻居过八十寿宴。

下午,难得冬日太阳高照,我一周多的感冒也稍好,想出去走走,晒晒太阳,放松身心,再采点柏树枝回来准备烟熏腊肉。因忙于国检准备,腌在缸里腊肉已经太久了,再不熏制真怕会烂坏掉。

于是乎,我驱车往大龙岗山西侧最高的山顶人家而去,欲去找住那儿的大表哥聊天玩。

 

而山顶那里,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地方,更有外婆的家。

上山走近老院子,远远的看到房子,情由心生,想起曾经住在这院落里的外婆。看到外婆种过的地,看到她曾经给我们摘枇杷与杏子的果树,更是牵扯出无限的情丝。

 

院里没有一个人在家。

以前同住一院东南侧,后来搬出院子正南前面百米外修房住的大表哥今天也没在家,打电话后才知道因感冒到场上买的楼房里与家人要住几天才回来,未见他养的大黑狗,他说已经不健在了。

 

我度着慢步走到院子西侧,来感受一下那些熟悉的大树林风景。本想再想经树林西边平直往前去看看大水井,但草太深,就不想去了。看见外婆以前种的一块小地早已荒芜,枇杷与杏子树还在,院子正前方的绿绿油菜,当年也是外婆的自留地。村公路就从枇杷树崖下上坡转弯进入院子。

 

院落西侧树间的空地,以前是一个大石碾子磨,院子里和坎下住的人都在此加工小麦面粉,早几年前来玩时,看到石磨还在,现在已因水利项目建设被机械施工改变了模样,老石磨也已荡然无存。

 

过去,我曾陪外婆在此磨面。

 

外婆没有养过牛,常借用院里邻居的牛加工粮食,借前借后她都要抽时间给牛割草。牛也很听她的话,推磨时把水牛蒙着眼,牛鼻子上的绳子系在磨杠杆的前端,牛脖子上架着弯弯的架担子,架担子经牛身体两边的绳索固定在牛身后连接至磨杠杆。磨杆前端牵着牛,牛往前走一步,牛肩膀的推力经架担子传递为拉力,由固定在石磨上的磨杠杆形成扭力,从而推动大石磨,小麦或玉米从石磨上盘的洞里掉下去,从上下两个石盘是缝排出来就是细粉了。陪外婆磨面,帮她递物件,给牛身上打苍蝇蚊子,放牛喂水,拴回牛圈添草,感觉很好玩。

 

待收拾完,回到外婆屋里,外婆生好灶膛的柴火,我就坐在灶后的小凳子上,照看灶内的柴火,外婆就开始给我做手擀面条吃。

 

院子环西至北地势高,直连院东的山体,这十几颗大树分两排直角排列于院西、北两方位,正好给院子做防护林。

 

这些树中间还有两颗大皂桷树,每年挂着许多的黑夹,无私的为附近的人们提供天然洗护发用品。

 

在院子的门口阶台上,有两处支着的石制手磨儿,是用来加工少量的米粉之类。院坝边有一台幺磨,则是用来加工豆府、灰菜或嫩玉米浆用的。这都是靠人力推的了,比树林里的大石磨要小得多。

而在院子正前方大路边,还有一盘比西侧树林下大石磨更大的石碾盘磨,那是加工稻谷用的。其结构就不同了,爬在地上,石盘上只有一个能用牛拉着滚动的石碾。但而今,这些大小石磨都已消失的无踪无影。

 

记得那时的夏天,大人小孩子们在空闲时,最喜欢跑在碾磨盘这儿久坐乘凉。因为这儿地盘宽敞,前后都有柳树,来去大路就从碾旁经过,路前边的田坡边边上还有小碗粗的几株蠕悸树。那树常年光着表皮,开紫红色的花,人们用在手树体上轻轻逗摸时,整个树就会抖动,越摸越抖动得利害。我们小孩特爱玩,每次我上去与回来路过者要摸几下,看着它颤抖,心里蛮是高兴,有时外婆还采花枝给我玩。后来大了,才知道这树的学名叫“紫薇”。那时候,方圆附近就只有这几颗紫薇树,院子上下的人们以奇为傲。

院子里的大人小孩都很客套的待我,比较看重我这个山底下场镇边来的孩童,而院落的一群孩子,我们都是好朋友,十几个大小孩能和我不分彼此地一起开心玩耍。我们曾经常一起割草砍柴、牵牛放羊,打核桃、摘野果、采百合花,捉大水沟石洞里的螃蟹、在坡地上烤堆堆火、烧红薯土豆玉米吃,还有藏猫猫、分组打仗、挖野菜、采蘑菇、找药材等等等等,既有无限的乐趣,也从中学到了知识。还有一种猎人按踏板踏猎的技艺我都是学会能架设安装的,到现在都没忘记。

外婆不在世的这些年,我其实偶尔也上来到表哥家玩,院子里的老辈多数已故,同辈人已四处置家,常住家的人很少。过去,我来时见了在家的人,我们便都会亲热的问寒问暖。今天,院子空荡荡,空旷地山塝上显得十分恬静、淡雅、没落,我才有思绪和心情到处静静的看看,抽理出过去了的回忆。

 

看过院子,然后我转到表哥的房子处种植的小花园转了转,见他还搞了些桂花与紫薇树的艺术品。

待觉得闲逛的差不多了,就在公路坡地边找用手能够得着的柏树枝,采好柏树枝,忙了半小时,估计够熏肉用,就往车后备箱里装。装好车时,已是满脸满背的汗水,于是就路边石块上座下歇息后,又去院子前面的竹林旁边一株腊梅树上采得两枝花,放车副驾驶座位上,味着花香,开车下山。

 

回到家里,情犹未尽,再给表哥打电话,商议是否能在春节期间去一趟外婆的老家--阆中(现已为县级市)护垭。

二、外婆的身世及迁徙

我慈祥的外婆,祖籍阆中县人(应该是靠阆中护垭不远区域)。她出生于1905年7月24日,病故于1991年冬月,寿享86岁。外婆姓何,名桂芳,她七岁失去母亲,被作为童养媳送入外公家--李氏大家族。外婆没有读过书,约一米六的个头,身板硬朗挺直,一生用黑丝帕包裹着长头,穿着单一的民国时期老式右结扣的青淀色布衣,从上衣到裤子都没色差,黑面白底小布鞋,衣着样式和颜色从来而没有发生变更过。

她嫁给的我外公叫李学用,住于阆中县护垭乡。外公家有五兄弟,他排行老二。李家是当地的大家族,母亲说家那儿以前还有几颗很粗大的黄梁树,有非常气派的李家大祠堂。

民国末年,外婆把我母亲刚生下不久,外公就因病离世了。1956年外婆带11岁的母亲与二舅走路往北来到这里安家落户。她们应该是从护垭起程沿苍溪的峰占经地干寺过青龙垭到达东溪场。母亲回忆说1970年曾与二舅走路回去过一次,就走的地干寺这条路线,习惯说的是山路长180公里,估计是进出这一带的的民间官道。就算是1998年,我们经老观公路去时,仍感护垭乡间十分偏僻,可猜想民国时期处于阆苍巴仪四县交界区域的护垭山里的景况了。

而那时素有水、陆码头“小重庆”之称的我们这里--东溪场,早已就是十分繁华的商贾聚集地了。

外婆举家搬迁,是源于民国时期的四几年,17岁的大舅向北探路寻求生计到达东溪,由本地发财人家陈老爷相中,并雇佣到他家中帮长工。解放前后,二舅只身上来探望大舅,认为这地方山青水秀、土地柴草丰盛、场镇及交通都比护垭好,陈家又有广袤的山林、土地和宽大的院落,陈老爷也有意接纳她们入住。

在此情况下,外婆在二舅的动员下才带10岁的女儿,挑着箩筐担子,长途爬涉走到这里落户定居,成为陈氏大家族的劳动者,并分得一间住房。不久,大舅与陈老爷的侄女结婚且分家,后来又当兵并赴朝鲜战场,二舅则到本村半山腰的姚家入赘结婚,更名姓姚。再后来,大舅从朝鲜负伤退伍回来,左腿部的残疾对他的生产生活影响也不严重,他的住房有两次变更,最后相邻外婆的房墙另修了土坯住房。

那段岁月中,社会主义农村制度在这边几度变革,陈老爷也早早的去世了,陈家几个儿子媳妇也都各自结婚分家立业。

1961年外婆将养大后的女儿出嫁到场镇后的昝家梁魏家,她一人守着这间房,直到80年代末期。

1970年母亲与二舅回护垭去过一次,那时正是灾荒年景,回来说当时那边生活得比这边更糟。

大舅至年轻时离开老家,就没有回去过一次。

外婆走出护垭后,也没有能回去过。 

三、外婆的一方天地

   外婆所在的山顶院落,就是我们这里的宋江河畔北岩村一组陈家,人们习惯称之为“陈家大院子”,居于全村最上面的山顶下。大院子从最初的一个大户人家,早已分成了七户人家,除了外婆与大舅家,别的都是陈家人。

儿时的我,去这大院子时,陈老夫人姚氏还健在,她与我外婆是这全院中辈分最高的两位。院子里的其它大人都叫外婆为“李妈”,小孩则统称外婆为“李婆”。

自我记事时,就知道大舅家和外婆不是同一户。外婆那间木架子房子南侧就是舅舅的几间土坯墙房子,大表哥结婚分家后就住紧挨外婆房墙这间土坯房居住。

陈大院落的木架子房,唯独东侧外婆住的这间是双扇门结构。

 

现在,外婆曾经住过的这一间木板房,产权已几经邻居置换,门墙早已不再是中开的两扇厚重的老式木板门,改换成了砖墙单扇门。  

当改革开放经济好转后,院子的人户大都逐步到场镇上购有房了,留下的老房子也仅是做农活回来呆一呆,常住的就只有一户人,今天也没有在家,也未见拴养的有狗,院子就显得格外荒芜凋零。

外婆,只有这独一无二的一间房,揽括着她从青春到老年的全部生活。

  两扇木板门左右旁边靠上都有一个小木格窗子,用纸糊着,糊的纸常因阳光晒破损漏风透光,午后往西的太阳总是从门、窗撒进一屋子的金色阳光。房子里侧是一间屋,就不是外婆的了,木板竹条泥巴墙隔着,是外婆北屋另一陈家人的杂物间。这院子屋后东侧就是缓缓的山坡地块、岩石、树林,直上大龙岗山顶1200米的主峰而去。这处农家院子一般是半上午时,院子才能晒得到阳光,然后一直晒到太阳落山。

外婆的这间屋子,想想也就最多不足12个平方米,门口朝西,进门中间往两边,各功能区域布局紧凑,巴掌大的地方,地尽其用。房间四面墙都是比较干净,不像别人的房间多有蜘蛛网与灰尘丝,墙四周挂着生产与家用物品,摆放有致而不乱。

屋内北侧:靠窗子是夜尿桶→瓦缸里放粮食,瓦缸上放着衣箱→老式木床,床有四角木架,常年挂有粗麻布蚊帐,订的蚊帐顶上用旧竹席盖着遮挡灰尘,床内的架层可以放置衣物→四脚小粮柜,上放杂物;

屋中间:进门后地面是一张石板→房间中心是地窑(地窑上有石板与木板盖)→地窑上放着吃饭的小木→房内靠后墙一带是柴草与杂物。

屋内南侧:靠窗子是简易木架架着一块木制大菜案板,菜案板上放着厨具用品。案板下架腿上拴养着一只黑猪→水缸与泡菜缸并列夹在案与灶之间,水缸在内,菜缸靠室中间,水缸上放着隔板摆放炊具用品→小土灶→小木凳子与柴草。

她做饭的小土灶,不足一米高,一口小锅,没有烟囱,炊烟自然直升从瓦房顶冒出。做饭好在烧的柴一般都是干的,燃起来烟子不大,但她一定也常因下雨等情况不得已要烧湿柴草,那烟就大了,烟太大升腾起慢,室内就会呛人。   

做饭的烟尘,对外婆来说也许根本不算一回事儿。必竟,我们去玩的时间,对外婆一生来说只算是极偶尔了,孩子样儿的我们,无法看到她艰难时的真实状况。

室内的案板下,尽管拴养着猪,却不显得很臭,不光是猪卧的草垫,就连屋内的土地面随时是干净的。猪睡的糞草下渗漏出的糞液流入石板边挖置一个小坑内,随机用糞瓢舀走种庄稼用,确保不影响室内卫生。

外婆的床上从来没有床单毯子一类,常年就一张竹席,棉被与被套似乎也没有换过新的。我们上山去的时候,晚上就一同睡在她稻草做垫上铺竹席的木架子床上,我一般睡她脚对头。热天,她会用蒲扇从她那一头往我这边搧风,微风轻拂,促使我舒服入睡。冬天,她让我紧依偎在她脚头,给我加盖她的衣服,帮我掖好被子,半夜还经常检查,怕我冻着了。

外婆的这一间小房子,也就是一个大世界。就如她持家有道,清贫有致。是她人格的光环,播撒满屋子的光芒。

这就是外婆的个人世界。

好一间陋室。

四、外婆的“三寸金莲”脚

我们家住在场镇后边,往外婆方向上面的人赶集,必须路过我家门口的大路,经常托陈家大院子的人给我们传言代物。

从我懂事起,就记得去约有八里山路那山顶边的外婆家,我们家中父母与我姐姐几乎不去,我是大儿子,两弟幼小,算是我去的略多一些。

那一路上,农家住户养的狗多,我必须找个大树枝棍子在手,才能放肆的去了与回来。而沿线有几段是农田田埂路,中间是路,两边是水田,一遇下雨或雪天,那是真的叫蜀道难行。其中还有一段山崖路,我们叫它“老虎嘴”,更是崎岖不平陡峭绝壁。崖上一尺宽的土路,一遇迷雾就看不远,只能用手抓住内侧田坡上的树枝或草叶,一边是弥漫的雾海,那雾的下面就埋藏着悬崖绝壁,手里的木棍和双腿,时不时打颤颤,双脚有时在泥巴里用力才拨出来又前行,当掌握不好平衡时,还会整个身子几晃晃。而今,悬崖下的公路可以绕道开车到院子里了。

就是这样的路,一个个头瘦小的背着背篓必须随身带个杵路棒走路打颤颤的她,往返于这个样子的一条山路几十年,无论天晴下雨,风霜雨雪,她走的很艰难……

外婆的艰难,源于她的一双裹脚。这双脚,的确真的是“三寸金莲”。

幼小时,看见外婆的脚,只知道长的和我们不一样。而从我读初中起,才知道“三寸金莲”的中国妇女裹脚史,外婆就是这受害者的最后一拨人群之一。

外婆的脚指是紧收弯委回缩,紧紧的扣在一起,脚底有因曲圈而长成的沟缝,脚背高隆,两只脚尤如两只半握的拳头,杵在小鞋子里,用纳在鞋后帮上的布带子系于腿腕。她的鞋子只能自己做,她一生也没有穿过其它样式的鞋,一双小小的布船鞋,承载着她艰难的人生。这种脚与鞋形成的支撑结构,对保持和调节全身运动的着力平衡,远不如有正常的脚掌和灵活脚指那么协调,承重性、稳定性、灵动性就大打折扣,导致走路艰难,略显摇摇晃晃,所以她出门必带自制的一根细硬手杖,那是一根带根叉头的一米多长的“r”形木棍,手握根叉,枝头向下,用了一生也没换过,手杖握手处磨得十分光滑。

外婆的脚与鞋的这种穿戴方式,鞋与脚的吻合在走路时是不很配合的,且因系得紧,腿脚是非常受罪的。她步幅较小,行进时像快步小穿梭般走路,应当是不好维持平稳,只能加快移动步伐。我记得看到她洗脚,总感觉她脚是肿的样。不过,我也许似乎没问过她脚的事,也许问过但也忘记了,却实是认为她的脚怪怪的不好看,儿童的我不知道会不会有语言去勾起外婆她童年包裹脚的往事与一生的行走不便的辛酸苦楚。这样想来,还是孩童的我,其实也是不会过多心的去关心和感受她因为脚形成无奈人生的那个隐藏的内心世界而已。

从这裹脚,足足可以推算外婆所出生的地方,对旧传统伦理家教习俗的延续。

五、探亲外婆的老家

1998年冬天,我们家人相约去护垭看看外公的坟。那次开车的是二表哥,有我母亲同行,随行的还大表哥、我姐,共五人。

我们经过老观后,一边走一边打听地名与方向,当看到公路边有护垭标识的路牌后,感到激动面亲切。小车离开302省道进入护垭方向崎曲的山间土路,又几经周折,才找到远山深处的外公家所在的位置。

 

寻到了计划中的堂亲家人,对方也感觉突然,待相互寒喧过后,亲人便带我们去看不远处的外公坟。

外公的坟,紧邻一处土墙院落旁边的竹林下,坟边是水沟,坟为土堆,矮而不高,看样子还是有亲人管护,不显得荒芜。我们跪拜了头,放了鞭炮,随后提出告辞。虽亲人激情地想留下我们吃一顿饭再走,但我们感觉有些生疏不便,又因问路费时早就过了午饭的时间,不想给亲人增添麻烦。随后,我们驱车回经老观场,找处饭店吃了饭,返回家来。

早出晚归,历时一天。

而那次是写了详细地址的,我是不记得了,字条也不知放那儿了。这若再去时,须向母亲问得那边的地址与亲人姓名,就可以搜索询查联系上对方,提前和那边的亲人联络知会一声,这样妥当些。

东溪至护垭,说起也不算远,现在从导航看到,同向四条道路可选择。走老观镇路程是最远的,到达目的地大约150公里左右,近的则不足百里。

我县白驿乡就接壤阆中县老观镇,我父亲从1980年回到本县开客车,他应该也经常开客车去白驿乡或龙山镇方向。不知是我父亲忙于工作还是别的原因,却没有带过外婆回去过。

外婆在我们家住的最后几年,我就在我们院子后边的电视差转站上班,下班回去见她经常在大路边石头上就座,张目望着南下远去的宋江水,我只当是她觉得在屋里无聊才这样去坐。而现在想来,这会不会是外婆心中在想着隔山百里之外的老家和那些都早已不在世的亲人,她会不会为此暗中地独自悲伤与遗憾........

当然,我没有听外婆说道过此事,仍至于最后几年她到我们家定居生活,她都几乎没有出过我们这个大院子。

也许,外婆坚守她山上的那一间小木屋,几十年的岁月已经迫使她把泥土里的老公及家人淡忘了。

也许,她认为回不回去都一样。

也许,她认为不回去也是一种好选择。

也许,她也可能顾虑女婿一这家的不容易,从未提回家的事。

六、外婆生命的最后几年

外婆性格刚强,独立自主生活至老年,几乎不太能独立干活儿了。1987年,我父亲考虑到大舅和二舅的家庭原因,就把外婆接下山与我们生活在一起。

我是1984年秋刚初中毕业不久就去了部队当兵,1986年春节回家探亲,带了战友的一部120海鸥相机,给外婆留下一张个人黑白肖像照片。而这,也竟是外婆唯一的照片。2005年我将相片扫描成电子图片,姐姐非要把原照片拿去,不知现在还保存与否。

 

待我1989年3月退伍回来就结婚又分家,外婆与母亲等生活在一起,虽同是一幢旧土坯房,外婆住正处西头,我住矮一层的东阁楼下,平常我又忙于上班,白天在家呆的时间不多,真正和外婆贴身相处的时间仍然不算多。到这年夏天,二弟因已在父亲同一单位上班,母亲也就去了父亲的单位居住,三弟适年正上初中,算是和外婆一同生活。

1990年春天,我妻子生了孩子,外婆特别高兴,常常下来帮着抱外曾孙。我至今都记得她坐在我门口窗子边的模样,外婆靠墙坐一小板凳上,并着双腿佝着腰抱着孩子逗他玩耍。她喜欢孩子孩子也喜欢她,她从来没有抱摔碰过孩子,孩子也从来没在她抱时哭闹过。因我妻子要忙农活和家务,有时外婆会帮着抱孩子很长的时间,孩子若睡觉了,她也不会挪动身子,她仍一动不动的抱着,静静的等着我们回来。当我下班或妻在外忙农活回去时,能远远看见她全心呵护孩子的姿势,让我们常常由衷地很感动。

那年,母亲也从城里返回来住,算是照顾外婆和读初三末期的三弟,外婆身体也就逐渐不如从前,也较少下院子里来和我们玩。我与妻常到她床边看看她,有时给放一些糖点,换一下热开水......

1991年冬月未期,我正忙着雇用石匠新建院子后不远公路边的屋基,某天的清晨,瘦弱的外婆心神不支,妈急催让我赶快跑去喊二舅来。约一小时过后我们才来到外婆床边,而外婆已经辞世远行。

妈说是外婆听见后院的人与我们打招呼以及二舅匆匆下台阶的重重脚步声,外婆“咕咚”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七、外婆的墓地

  外婆生前曾和我父母说好了的,归老后,她要去二舅那边去长眠。从实际的家人关系上讲,在外婆眼里也许觉得二舅和二舅母对她略要恭敬一些。二舅在姚家也没享太多的福,家道也相比自己的哥哥妹妹较差些,外婆是心里不放心,期望能护佑二舅一家,也希望二舅一家今后好好照管她的坟冢。虽然我们这边也有合适的坟地,我们也觉得更方便照管,但父母又觉得还是应当尊重外婆生前愿望。

外婆死后,父亲带人过去相地,经商议选择在二舅侧房右前下方的台地里,紧挨着别人的老坟做墓地。

在我父母的强制要求下,大舅家承担了处理外婆去世后的有关费用。

  外婆去世三年后,二舅去世,他埋葬在外婆这一排坟堆右后上边的台地上,二舅母家人随后迁至场镇居住也较少回老家,对外婆的坟更是日渐疏于管理。过后几年后,大舅也去世,他埋葬于陈家大院子往下山方向200多米靠山坡的承包土地上,二表哥随后带大舅母及全家搬到街上购房居住2015年,我的父亲亦然又去世。现在两位舅母与我母亲仍都健在。

  每年底,我们会去外婆坟头烧纸。前几年,我、我姐与大舅的两位儿子也曾商议过,准备在合适的时候给外婆修缮一下坟墓,但一直没去做,这竟不知何时能真正纳入议事日程了。

八、外婆做的美食

外婆在山上的那些年,我想去山上,除了觉得好玩,更是因为外婆能给我做好吃的。

记忆中,外婆做的饭特别好吃,常吃的有杂粮豆子稀饭、酸苞谷糁稀饭和酸菜锅巴干饭,有时擀面条,或做贴锅的饼子,炕的薄脆子面饼脆软合适就更是好吃。冬天到了时,一边烤火一边还用一个小铜罐煨火煮饭或煮肉,这种方法做出的饭菜更香。有时,烤火还能烧着红薯或土豆吃。有时是应季节的品种,诸如初夏煎野百合花馍馍、秋天炒野菌子等等。外婆年年除了给我们拿下来的一些零食外,还留着部分南瓜籽、葵花籽待我等上去时炒食。她还用蒸红薯切条晒干保存起,等我去时,她烧锅用灶底的草木灰放在锅里和晒薯条干炒,直到炒膨胀成空心鼓胀,虽然粘的有灰,但非常好吃。

我映像中,外婆喂猪,但没杀过年猪,她冬天买猪板油、猪大肠做腊油。而用腊肠油炒做的红白萝卜干饭,那吃起来味道更就是巴实惨了。

外婆自己种的菜,经常给我们背一些到家里来。她自己种的杏子、枇杷、李子这些水果,自然也主要是采摘给我们吃。

外婆每两年购一次小猪,待养大后出售,她的庄稼地和山林树林没有能换成现金的出产物,她偶尔扯点药材出售,这就是她仅有的现金收入来源。

外婆一个人的粮、油、肉等,其实都不宽裕。但我去了,从来没让我们饿过肚子,尽量为我们做好吃的,常常把我吃得肚子胀得圆鼓鼓的,感觉比在自己家里待遇还好的多。

而外婆到我们家住的几年间,我都没有过多的专门为她做过好吃的饭菜。她一般较少下来和我家仨口一起吃饭,偶尔我们不在家时,遇母亲和弟弟忙别的事,她还会挨饿.......

九、外婆的几则传奇故事

外婆目不识丁,却会用古老的方法计算年历。不管什么时候,我们一问她,她一思索,用大母指摸着其余四指关节计算,一会儿她就能说出准确的24节气与时日。复杂的农历有闰年闰月,她一点儿也不会搞错。纸质钱币她也认识,找补也不会算错。记忆与心算如此之好,让我们佩服的不得了。

我记忆中,外婆受过一次重伤。她砍柴时从20余米高的石崖上摔下去,她顽强的爬到了路边。被人发现时,只见她前额头皮掉下来,耷拉在脸上,血液不止,人们忙叫来本村赤脚医生为她包扎。她全身多处肌肉受伤,却奇在内脏与骨头都没受损。这次历险没有伤及要害,大家都说她是吉人天相。

最有意思的是她养的每一头黑猪,已经达到而今的宠物标准。外婆养的猪从小就拴养在屋内菜案下的木脚架上,不乱叫唤,不乱屙糞尿。再则,猪越长越大,更不能饿肚子,否则猪会掀翻菜案的,要把小猪教得听话懂事,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外婆却做到了。猪的圈草换得也勤,屋里自然就没有过重的臭味,猪也就卧养得舒坦。外婆出门干活,就牵着猪去放。而外婆上街,她把小猪的颈绳盘在猪脖子上,小猪就跟在她身后来到我们家中,猪不带上街,就拴在我家院子里。下午,小猪又如斯般跟着外婆回到山上去,它完全是这一带的人文风景。待猪长到百斤左右,就得出售,换购一头小黑猪,又是一个新开始。

外婆肯定不懂什么训宠物猪的技巧,那应该完全是人格与生存环境感召下的奇迹。

十、外婆的人格魅力

解放前,外婆在护垭执家时,与外公家沿习的是佃农身份。外公去世后,她和十几岁的二舅就成了主劳力。据说给国家交公粮,要从家里经护垭场徒步背负到千佛公社粮库,单程就是几十里,春秋两季要多次交粮,简直让二舅承受不了,这也是二舅坚持搬迁上来居住的主要理由。  

搬上来后,外婆带二舅与母亲立家生活,又经过土改、入社、办食堂等诸多困难时期,自以生产小组为单位的集体经营开始,日子才过得略好一些。  

1980年土地承包,外婆分得了一个人份额的土地、山林,她没有大型农具与耕牛,靠与邻居换工互助种庄稼,后来土地交由大舅或大表哥代种,她仍主动承担必要的劳动。

我仍记得,院子里的人户一遇收获季节,外婆总是在院坝里帮邻居清理或翻晒粮食,也或帮照看小孩等等。闲暇时,外婆会去帮邻居放牛割草。

在院子人的眼里,外婆始终是一个勤劳朴实的好当家人。

外婆对小孩慈严并用。院子里孩子多,大人在外忙时,她就是维持孩群的大总管,她也从不偏袒有错误者,所有小孩对她是又爱又怕。

从大院子到我们这一带,乡邻基本上都认识她,大人小孩都叫她为“李婆婆”。我和外婆同路上下时,人们都是很热情的和我们打招呼说话,相互关怀问候。

外婆一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早起而作,日落而息,在一个近三十人的热闹院落里,独自默默的过着自己的清淡日子。

直到她确实无法再独立承担全部的生活繁琐时,我父亲将80岁的她接下山,她将土地山林房子全部无偿地交给了大舅家。

外婆在我们家中生活期间,二舅与大表哥每年都会来看望她几次,也帮我们家干农活儿。

外婆在我们家生活期间,她自己的活儿自己做,直到不方便下床走动前,她一直是自己洗衣服。

外婆,一个平凡的农家女人,以一个柔弱女身,顽强地与贫穷和孤独作斗争,她坚定前行,为家人倾情付出了自己的全部。

外婆,从不信鬼信神,这是从旧封建社会体系走出来的人中较少有的娇娇者,她的精神世界就是自力、坚强、奉献、慈爱,她的世界观与人生观,深深地影响着我。

外婆,没有留下任何物质财产。

外婆去世时,我忙着配合葬礼事务,没有心思和时间用哭声去悼念她的离开。

外婆去世后的第二年,我搬到我家院子后面的我的单位电视转播站居住,2000年转播站撤迁我把房子买下,又于2008年汶川地震后重建了新的住房。外婆那两年帮我抱过的孩子已长大快30岁了,在成都立家有业,儿子都一岁多了。

父母的房子也于2012年改造,我的土坯房子仍然保存着,父亲是在他分给我的那间旧房子里去世的。我不时去到院子里时,会记起他,更是常常会在脑海里浮现外婆的身影。

 

我常梦见外婆,

那不高的个头,

那身旧式衣着,

那张满皱纹脸

慈祥音容犹在。

仰望星空,迷茫无垠,但若真有上苍,我想知道:外婆,您......好吗?

很可惜,只有上天,没有上苍。

2019年01月19日 完稿于魅力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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