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格瓦拉同志
古代中国宗教信仰多元，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山野黎庶，笃信儒释道三家者比比皆是，甚至连皇帝都不能脱俗。但就基督教（包括天主教、东正教、基督新教三大派别）信仰而论，在中国漫长的历史当中，却只吸纳过1位身居至尊之位的准信徒。此人，正是明朝最后一位皇帝-永历帝朱由榔。那么，朱由榔为何对基督教产生兴趣？一切，还要从朱由榔称帝开始说起。
01 准基督皇帝
南明隆武二年（1646年）八月，隆武帝在汀州殉国，由于没有子嗣，因此两广总督丁魁楚、广西巡抚瞿式耜等人，便在肇庆推戴桂王朱由榔担任监国（相当于准皇帝），并准备择期加冕，时在当年十月十四日。然而，就在朱由榔准备登基时，隆武帝的胞弟朱聿鐭却在大学士苏观生等人的拥戴下，抢先一步在广州称帝，史称绍武帝，时在当年十一月初五。
隆武帝画像
朱由榔闻讯后惊怒交加，旋即在肇庆也自称皇帝，并改元为永历，时在当年十一月十八。为争夺正统地位，永历、绍武两政权爆发大规模的内战，由此给清军偷袭提供良机。同年腊月十五，清军主帅李成栋攻陷广州，朱聿鐭自缢而死。绍武帝遇害后，因内战而元气大伤的永历政权难以抵御清军的凌厉攻势，不得已逃往广西梧州、桂林、全州、柳州等地避难。
为对抗清军的攻势，求取强有力的外援无疑是最佳策略。恰在此时，先前被隆武帝派往澳门求援的太监庞天寿前来复命，并带来300名装备精良的葡萄牙士兵，其中尤以“红衣大炮”最为惹人关注。想当年，袁崇焕正是借助“红衣大炮”的威力，在宁远大战中重创不可一世的后金精骑，并导致努尔哈赤受伤而死。正因如此，永历帝对援军的到来非常高兴，并厚赏葡萄牙士兵，以备将来派上大用场。
绍武帝画像
永历帝的期望没有落空。在永历元年（1647年）二月的桂林保卫战中，奉命驰援的葡军发挥神勇，凭借着洋枪大炮的威力，竟把数万清军杀得丢盔卸甲、死伤相枕，成功地守住城池。捷报传到南明小朝廷后，永历帝君臣在欢呼雀跃之余，竟然由对洋枪洋炮的崇拜，上升到对洋教的崇拜。
1646年底的南明地图
出于对澳门援军的感激之情，加之想继续获得葡萄牙的援助，永历帝最终做出一项大胆决定：命令皇室成员全部皈依天主教（注：葡萄牙奉天主教为国教）。不过，永历帝作为天子，负有维护儒教伦理纲常的重任，不能改信洋教。但即使如此，永历帝对天主教依旧充满好感，堪称中国唯一的准基督皇帝。
02 向教皇求援
不过，让皇室成员集体皈依天主教并未让南明小朝廷摆脱困境。当年十月，清军再次大举南侵，永历帝急忙派人赴澳门求援，结果澳葡总督却以能力有限为由，仅以火枪百枝相助，无异于杯水车薪。在这种情况下，永历帝只能将目光转向欧洲，希望更多的天主教国家能够派援军助明抗清。为此，在永历帝的派遣下，神甫陈安德、卜弥格不久后便出使罗马教廷。
永历帝剧照
陈安德、卜弥格出使时，携带一封由王皇后亲自写给教皇的信件。在这封书信中，王皇后首先表达自己对教皇的崇敬之情，请求教廷多派传教士来华广传播“圣教”，并祈求“天主保祐我国中兴太平”。紧接着，王皇后在信件中向教皇发出呼吁，希望他能命令葡萄牙国王加强对明朝的援助，并号召更多的天主教国家出兵援明抗清。
永历帝不清楚的是，罗马距离广东有万里之遥，按照当时的交通条件，就算教皇愿意接受王皇后的恳请，那么等到欧洲援军抵达广东时，最快也得4、5年时间（考虑到教皇发出号召及各国响应、组建援军的时间）。更何况，时任教皇英诺森十世正集中精力从事宗教迫害活动，根本无意介入东方战事，对来访的陈安德、卜弥格更是拒不接见。
缅王莽白
永历九年（1655年）年底，英诺森十世病死，新任教皇亚历山大七世虽然接见陈安德、卜弥格，但告却知他们教廷无力提供实际援助，唯一能替南明小朝廷做的，便是为永历帝及其家人祈祷。永历十三年（1659年）正月，陈安德历尽磨难后回到中国（注：卜弥格在返华途中病故），并向朝廷递交亚历山大七世的回信，永历帝夫妇看后唯有苦笑。
03 国灭身死
就在收到教廷回信后不久，南明最后一块根据地-云南沦陷，永历帝为躲避清军的抓捕，被迫逃往藩属国缅甸避难。永历帝等人入缅之初，颇受缅王莽达的善待，并由此产生“乐不思蜀”的感觉。但是，随着莽达之弟莽白在1661年初杀兄夺位，南明流亡小朝廷的境况陡然间变得凶险起来。
吴三桂剧照
永历十五年（1661年）七月，莽白打着会盟以重申旧好的幌子，在者梗之睹波焰塔大肆屠杀由明朝文武百官组成的使团（史称“咒水之难”），随即派军突袭永历帝的避难所，俘获永历帝、王皇后等人。此后，莽白打算利用永历帝为筹码，跟清朝进行有利于本方的边界谈判。然而，由于吴三桂率领的清军进逼国都阿瓦，迫使莽白在同年底将永历帝等人交出去。
顺治帝获悉消息后，立刻下诏给吴三桂，命他在昆明处死永历帝父子，而马太后、王皇后等女眷则可以留下性命，但必须押解至北京看管。但让顺治帝君臣没想到的是，马太后、王皇后等人因为害怕受辱，竟然在押解途中，趁着守备松懈之际自相扼喉而死，时在永历十六年（1662年）二月。
结语
王皇后自杀两个月后，永历帝在昆明篦子坡被吴三桂用弓弦勒死，终年40岁，太子朱慈煊及藩王等25人也一同遇难，死后均被焚骨扬灰，场景甚是凄惨（“遣固山杨珅、章京夏国相等缢永历于篦子坡，焚其尸扬之。”见《云南府志·卷五》）。
永历帝殉国处
随着永历帝的遇难，立国近300年的明朝正式覆亡。作为中国史上唯一的准基督皇帝，永历帝最终落得如此结局，实在令人唏嘘。
参考书目
杨森富：《中国基督教史》，台湾商务印书馆1967年版。
张廷玉：《明史》， 中华书局1974年版。
司徒琳：《南明史》，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
王治心：《中国基督教史纲》，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
钱海岳：《南明史》，中华书局200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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