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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中旬 我完成了《如梦之梦》最后一场演出 随即又坠入了另一场大梦中 受母校上海戏剧学院的邀请 我成为了今年表演系专业考试的评审老师 回到久别的校园 身处熟悉的教室 看着一张张阳光稚嫩的脸庞 许多记忆里的片段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浮现 十六年前 我和他们一样 如初生牛犊 面对猛虎般的人生 毫无畏惧 和许多同龄人一起前赴后继 甚至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可时至今日 幸运如我的 寥寥无几 

我是幸运的 中了一张人生的彩票 换来了一场令人羡慕的美梦 我也曾不愿醒来 但若是现在 能让我重新回到考场 回到十六年前那个明媚的春天 我一定会说  我愿意

但人生没有回头路 谁都无法重新来过 那几天我总是失眠 总是想象自己能和他们中的某一位互换角色 想象着我和他们一样 站在考场上高声呼喊“各位老师好 我是来自上海的考生 我的考号是……”

或许念念不忘 真的必有回响 

终于 

我的想象在梦中实现了

谁都没想到我会去报考艺术类院校 虽然进入高中以后 我的颜值和成绩能用天壤之别来形容 并且一直保持着南辕北辙之发展趋势 但我仍然坚持不靠脸吃饭的原则 每日头悬梁 锥刺股 力争在高考中表现出足以令国足汗颜的成绩 当然身边也不乏劝我弃笔从艺之人 他们觉得在小鲜肉横行的时代 我不去当演员简直是暴殄天物 我把这些人全部归为损友 每当他们苦口婆心的时候 我都报以不屑的表情 老子长得帅是父母给的 要老子以这样的方式拼爹是对我爹的侮辱 何况老子从小就和艺术不沾边 什么朗诵 表演 唱歌 跳舞一样都不会 人家招的是演员 又不是模特 虽说现在有许多演员靠面瘫脸就能撑一部戏 可那得多厚的脸皮才能从头到尾保持一个表情啊 我自认为离这行太远 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我得和最要好的女同学考上同一所大学 我不能只管栽树 让别人乘凉啊 而且女同学也一定不会答应我去学表演 她怎么可能容忍我将来和那么多美女假戏真做呢 即使我再有原则 她也不会成全我的 这不是信任的问题 而是这个问题 根本无解

所以直到走进考场的前一秒钟 我的脑袋都还是晕的 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表演系的初试分设在五个教室同时进行 上午两场 下午三场 我和其他二十多个考生被安排在第三考场 进去之前 所有人都在走廊按考号依次排队等候 我不幸地成为了当天最后一场的最后一个 我心想轮到我的时候都快到饭点了 考官还有力气和耐心么 有一负责维持秩序的志愿者小哥却说我运气不错 他是表演系大二的学生 作为一个过来人 他告诉我排在最后能有足够的时间适应考场的环境 不容易紧张 还能根据前面考生的表现来调整自己的考试策略 最重要的是可以观察考官们的脾气性格 从而判断出各位的喜好 我表面上点头称赞 可心里却觉得他说的第一条就不靠谱 紧张的情绪会随着时间递减 也有可能递增啊 我连台词都没背熟 哪还有什么闲工夫去观察考生和考官 那位老兄见我态度端正 临别的时候神秘兮兮地告诉我有惊喜 不等我反应又补充了一句“进去就知道” 随后他甩了甩并不是很柔顺的头发转身离去 留下了一脸懵逼的我和无数飞扬在空中的头屑

“可以开始了”

教室里传出了一嗓子振聋发聩的声音 我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排在前面的考生鱼贯而入 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都比我淡定比我自?信 我太怂了 完全被那一嗓子给震住了 心想那就是传说中专业的台词功力吧 我盘算着一会儿考试的时候 哪怕憋不出那音色 至少也得喊出那音量才行 说实话这次报考表演系的决定做得太过草率 比起那些在专业机构学习了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的考生 我几乎是零准备 和那些中专艺校毕业的家伙就更没法比了 初试三项 朗诵 唱歌 形体 我的强项是形体 在学校打了那么多年篮球 身体协调性应该还行 虽然不会跳舞 不会武术 但听说只要走路不顺拐就行 这考的又不是舞蹈专业 至于朗诵 我从小到大只在语文课上读过课文 考前求爷爷告奶奶 让学校话剧社那帮小子给我扒了一段台词 据说是这两年特火的一部电视剧里的 叫什么《琅琊榜》  我问谁演的 他们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我 我老实告诉他们自己从不看电视剧 那帮小子非跟我兜圈子 问我今年春晚看没看 我狠狠地回答“终身难忘”

 话说大年三十晚上 我们一大家子齐聚一堂 吃饭 喝酒 聊天 把一顿年夜饭吃出了难得的年味 我除了偶尔应付两句长辈们的嘘寒问暖 大部分时间都在用手机抢红包 然后把抢来的红包发给最要好的女同学 在那其乐融融的气氛中秋波暗送 让我觉得既兴奋又惬意 自从高三开学之后 我每天都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一回到家 手机就得上交 好不容易熬到寒假 它才重新真正属于我

“看春晚吗”女同学发来一条微信 

“听着呢”

客厅里的电视锁定着央视一套 虽然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那儿 可不论是看还是听 它必须得在 少了它就不叫过年了 

家中那一派温馨祥和的景象 突然被一首叫《在此刻》的歌打破了 几乎所有的女眷都围到了电视机前 先集体沉默 紧接着集体热议 而我的手机也在那一刻收到了女同学发来的春晚截图 并配以“我老公”三个血淋淋的大字 我看着图中的两个男人 咬着后槽牙问她“是哪个” 她居然秒回“都是”

我承认女同学对我的影响是巨大的 在我这个年纪 本以为能把一切都想得很透彻 但其实什么都不明白 决定报考上戏表演系 完全拜她所赐 当然我也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盖自己的小肚鸡肠 我告诉所有人我并不是意气用事 只是好奇那两个男人是如何走上央视春晚的舞台的 我想感受一下他们曾经走过的路 显然这个理由没有丝毫的说服力 班主任说我是投机取巧走捷径 老爸说我根本不是这块料 女同学说我脑子有病 并且威胁我一旦参加表演系考试就把我拉黑 可就算他们把嘴皮说破了也没用 老子身上最多的就是叛逆的基因 在写下如果专业考试不通过就继续回学校埋头苦读的保证书之后 我拿到了上戏专业考试的报名表 唯一让我有些不爽的是女同学真的把我拉黑了 如今在微信上眉目传情不是红包就是拉黑 简直是对名著《红与黑》的亵渎 不过那几天手机的续航时间屡创新高 对我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安慰 

所以当话剧社的那帮小子把那家伙的台词递给我的时候 我只能在心里仰天长啸 真是造物弄人啊 

“大家好 我是今天的招考老师 我代表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 和在座的老师一起 欢迎你们的到来 请大家依次坐到教室的两边……”

我游离的思绪终于被抓了回来 正在说话的 应该就是刚才让我见识到专业台词功力的那位 他居中而坐 像是主考 六位考官坐南朝北一字排开 不要问我方向感为什么那么强 老子紧张的时候就是一个细节控 左手边的两位考官年纪稍长 慈眉善目 对我们笑脸相迎 右手边的三位年纪四十以内 表情严肃 眼神犀利 一看就是专挑刺儿的 不好惹 我们二十多个人被一分为二 各自挨着教室东西两头落座 我因为排在最后 坐在了教室的东北角  这个位置倒是不错 和我坐对角的正好是当天唯一的女考官 颜值胜过所有女考生 她左边的男考官颜值也高 不过发际线更高 如果下来几公分绝对能秒杀一片 挨着“高老师”就座的考官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 帽檐压得很低 从我的角度看不清他的眼睛 这位老师胡子拉碴 不修边幅 看着有点面熟 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他的左边就是今天的主考 顶着一头浓密的卷发 看那卷度应该是刚烫的 我妈每次烫完头发就那样 我因此对他多了几分亲切感 他正在介绍考试规则和考场秩序 排在第一个的考生听得特别认真 我暗自窃喜 谁让他是第一个呢

“穿短袖的同学先把外套穿上 别着凉了”坐在最左边 年纪稍长的老师开口了 他的声音特别好听 虽然音量不大 却有一种直指人心的魅力 

那些准备展示舞蹈才艺的考生的确穿得很单薄 都是露胳膊露后背的练功服 可他们纷纷表示不冷 说教室里很暖和 但年长的考官依然坚持 让几个女生把外套穿上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上戏的校园 以前对这学校没什么感觉 可这短短的几分钟却让我对她好感倍增 

“午饭都吃饱了吗”另一位年长的考官也开口了 

“没吃”我不假思索 脱口而出 

的确 为了把那几句破台词背得滚瓜烂熟 我连午饭都没顾上 突然被这么一问 顿时感到委屈无比啊 

“怎么不吃午饭”头发卷卷的主考老师觉得不可思议

“忘了”

我的回答引来了考场一阵哄笑

“我这儿有饼干 拿去吃吧”

我怯怯地看着他和他的卷发 不知道该不该拿

“快 别耽误时间”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他跟前 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饼干“谢谢”

“这位老师你认识吗”他指了指身边那个戴帽子的考官

我转头定睛一看 内心顿时有几百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货不就是我女同学说的老公吗 怪不得要戴帽子 装什么呀 戴帽子是怕人认不出你么 原来那位志愿者老兄说的惊喜就是这货啊 搁别人身上是喜 搁我这儿就只剩惊了

“当然认识”

“看过他演的戏吗”

“没看过”

“不会吧”

“学习太忙 没时间看电视”

“以前的呢 李逍遥知道吗”

“游戏玩过 电视剧没看过”

“那你怎么知道他的”

“满大街都是他的广告”

此话一出 全场爆笑 戴帽子那家伙也笑了 他抬了抬帽檐看着我说“有没有看过我的戏 和你能不能进上戏没关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尴尬地笑了笑 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考试开始了 那家伙没再看我 我却一直在看他 不论今天考试的结果如何 我相信这一场相遇注定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至少回头我可以嘚瑟地告诉女同学 替你看过了 你老公也就那样

考试的过程并不复杂 分为两个部分 第一部分要求考生逐个上去展示台词和声乐 第二部分则是集体出列 逐一展示形体 大部分人都受过专业机构的培训 他们的钱没白花 朗诵的诗歌或台词都是我从来没听过的 不像我准备的 一开口所有人都知道出处“萧景琰 你为什么就是没脑子……”让我意外的是 那些培训机构似乎只负责教朗诵和表演 声乐概不负责 九成的考生唱歌都不在调上 但考官们并不在意 我想我可以理解 此乃表演系而非声乐系 头发卷卷的主考老师经常会让考生和戴帽子那家伙互动 他让考生想象背后是一片火海 并且假设那家伙远在百米开外 考生要大声呼喊胡歌老师快来救火 直到那家伙举手表示听见了 考生才能停下 有一哥们儿特逗 喊的是“着火啦 胡老师快跑啊” 我在心里琢磨着 要是换成我 一定得那么喊“着火啦 胡歌老师快来受死吧”

我的自信心和那海上的灯塔一般若隐若现 在其他考生朗诵的时候它就不见了 当歌声响起的时候自信又回来了 当然也有自信被秒杀的情况 有一个哥们儿长得特像费翔 走路带风 转身带光 虽然唱歌也不在调上 可一看他那精致的五官我就怂了 另一哥们儿 不仅长得像Rain 身上还有百变的气质 一会儿忧郁一会儿阳刚 最后居然还能模仿小沈阳唱了一段东北二人转 和他相比 我简直一无是处 每当这个时候 我就瞥一眼那个戴帽子的家伙 想象他当年在考场是个什么怂样 心里默念 应该还不如我吧 

终于 前面的考生都展示完了 只剩下我和身边的老兄 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他出奇地淡定 并不像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 果然 当主考老师询问他年龄的时候 他说自己是第四次参加表演系的专业考试 按照规定 今年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整个考场的气氛因为“最后”这两个字变得悲凉起来 我不太理解他执著和坚持的动力是什么 是对表演艺术的追求和热爱 还是对一夜成名的向往 戴帽子的家伙难得开口 他问这位老兄如果今年还是没考上 以后会有什么打算 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不愿正视这个问题 这位老兄答非所问地叙述起自己中学时的成长经历 那家伙把他打断 又问了一遍 

“我是问你 如果今年还是失败了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停顿 一个长长的停顿 

“找戏拍 养活自己”

那家伙没有接话 默默地低下头 把眼睛埋在了帽檐下面 我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 我也没兴趣知道 因为我要上场了

我走到六位考官的面前 第一次感受到命运的选择权 即将交到别人的手上 或许是为了考试不受外界干扰 教室的窗户都被贴成了磨砂玻璃 夕阳斜照 散射的光一点点透进来 洒在所有人的身上 我故作镇定目视前方 却又不自觉地看向那个戴帽子的家伙 他也正抬头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 我在他的眼神里 发现了那么一刹那说不上来的 感伤和怀念 

“我是0117号考生 来自上海 我准备的声乐曲目是《在此刻》”

“不曾想过 未来的某个美丽日落

轻轻地你会念起我

让风华都记得 我们经历的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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