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夏莲
我坐在母亲的病榻前，无所事事，却又不能远离。手机几乎成了我在医院陪护打发无聊时光的工具。我一边上着网，一边聆听着母亲唠叨着芝麻大小的陈年往事。母亲的唠叨里，我时常只能听得如坠云里雾里，甚至根本就不感兴趣，因为那不是我的亲身亲历，那是她的生活圈子，大部分人我素不相识。听母亲的唠叨犹如听一个毫无情节的故事，但我又不能避开做她唯一的听众。
我知道母亲并不容易，长年累月的孤寂，总想找一个倾诉的对象。一旦有了倾诉的对象，就如同打开阀门的河堤，话匣子一旦被打开就决了堤似的汹涌而来。
正午时分，我依旧在病房，边上网边听母亲讲述的故事。忽然听到隔壁病房传来粗声的喊叫，我走进去想探个究竟。看到一个七十来岁的老人斜卧在病榻上，“大伯，怎么啦？”我问。只听他说：“没了盐水，帮我叫护士换盐水（点滴称盐水）。”大概是这意思，因为他是个中风瘫痪的老人，说话吐字不清。我习惯性地往上瞧了瞧，说“还有半瓶呢！”。他说：“是我眼睛不好，看不清。”我说没关系，遂回。
我刚坐定，又听他在呼喊，我只好又去，问他：“怎么啦？”他说他有尿。我已经是第二次碰到这种情况，上次还好，我到外面找了一个男人来帮忙。这次正午时分，医院找不到一个健康男人的影子，只有自己把他用力托起，扶他坐在床沿，然后从他的床底抽出一个截了上半截的塑料瓶，问他：“怎么拉尿？”我顺着他的意思把它放在床沿边下，走出病房。站在走廊良久，因为是我把他扶起来的，我必须把他扶回原位。我问他“可以了吗？”他说还没好，反复问了几次，都是同样的回复。我只得又进入他的病房，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告诉我XX拿不出来，我确实感到爱莫能助。幸好不久他儿子回来了。
在我们成长的日子里，凝聚着双亲沉甸甸的爱。母亲的爱，凝聚在生活的点点滴滴。冬日里，母亲为我们一针一线缝补预寒的棉衣；饭桌上，母亲会尽量让我们吃上喜欢的可口菜肴，自己总是最后一个上桌吃剩下的饭菜；上学时，那一罐罐的干咸菜是母亲辛酸的母乳；不顺心时，母亲倾心聆听着我们倾诉烦恼。
父亲的爱，并不显山露水，他有他的深沉。父爱，凝聚在生活的厚重里；凝聚在他那结满茧的掌心里，凝聚在那为了供我们上学而戒烟的难忍里，凝聚在那烈日下咸涩的汗水里，凝聚在那半夜送我去医院的山间小路上。
然而，岁月荏苒，滴滴答答的钟声，就这般有意无意的麻木着人们爱的神经，让人显得恍惚，甚至失望。在父母步履蹒跚的日子里，儿女们时常忽略了他们的感受。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我们陶醉于那山那水，那如画的风景，时常忘记我们应该尽的责任与孝心。在工作忙碌之余，我们时常只知道自己累，却不知道还有至亲因为我们的忽略而流泪。在闲暇时，我们时常用网聊或电视来填补我们生命的空白，却往往没想到聆听父母的唠叨也是一种大爱。
在人生的单程旅行途中，有的爱可以等，有的爱不能等；有的爱可以让人替代，有的爱永远无法替代。时常，我们只需一个微笑，一片聆听的耳朵，一个病榻前的守护，虽然简单而平凡，也足以让人感到欣慰，但往往让人忽视！
慈母爱子，非为报也。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莫待亲不在了，却仿佛妖娆的女子，流露出百般柔情，轻呥细语，在静寂的环境里，去缅怀那不经意间流失的爱的呢喃，而落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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