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岩中花树”？——读八大山人《花朝涉事图轴》丨中国嘉德2023春拍

朱耷

1626—1705

花朝涉事

立轴 水墨纸本

1691年作

128×48 cm　　 

出版：

1.《八大山人全集》第一卷，第213页，江西美术出版社，2000年。

2.《八大山人花鸟精品选》（1），第20页，江西美术出版社，2002年。

3.《八大山人画集》上卷，第100页，荣宝斋出版社，2003年。

4.《中国古代名家作品丛书：八大山人》上，第148页，人民美术出版社，2003年。

5.《中国十大名画家画集 八大山人》，第24页，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2003年。

6.《中外书画大师书系：彩图本·八大山人》第一册，第42页，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年。

7.《中外书画大师书系：八大山人》上，第42页，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年。

8 . 《八大山人作品局部经典：花草》， 第22 页， 江西美术出版社，2005年。

9.《八大山人生平与作品赏鉴》（上），第42页，远方出版社，2005年。

10.《八大山人书画编年图目》上，第51页，人民美术出版社，2006年。

11.《八大山人水木清华图册》，第15页，江西美术出版社，2009年。

12.《中国历代书画名家经典大系：八大山人》上卷，第107页，江西美术出版社，2009年。

13.《八大山人花鸟图册》，第83页，江西美术出版社，2012年。

14.《八大山人绘画精品集》，第81页，浙江摄影出版社，2018年。

15.《八大山人·2020日历》，江西美术出版社，2019年。

16.《传世名家书画集 八大山人画集》上卷，第80页，中央编译出版社，2020年。

著录：

1.单国强著《古书画史论集》，第294页，紫禁城出版社，2004年。

2.《至人无法：故宫、上博珍藏八大石涛书画精品》（上），第196页，澳门艺术博物馆，2004年。

3.《至人无法：八大石涛书画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第49页，澳门艺术博物馆，2012年。

4.《中国书法》2012年第9期，第25页，中国书法杂志社。

5.朱良志著《南画十六观》，第456页，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年。

6.《八大山人研究大系》第七卷 中 山水画、花鸟画分类研究，第10页，江西美术出版社，2015年。

7.朱良志著《画者东西影：八大山人艺术中的生存智慧》，第166页，安徽文艺出版社，2020年。

8.朱良志著《世界莲花里：八大山人的“涉事”哲学》，第5页，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2020年。

许是“岩中花树”？

——读八大山人《花朝涉事图轴》

文/朱良志

　　八大山人《花朝涉事图轴》，纸本墨笔，作于康熙辛未（1691年），纵128cm, 横48cm，款“辛花朝涉事，八大山人”。款下钤有这时期他常用的“驴形小印”和“八大山人”白文方印。画右下角钤“涉事”白文押角印。此画笔墨精审，构图出人意表，是八大艺术由中期向晚期转换的重要作品。

　　画中八大到底画了什么，还真不好确定。粗看像是画一块巨大的石头，左侧上部透出树枝，右侧山崖上着一朵花。整体构图像是在画“岩中花树”。然而看画下端两侧的处理，像是鱼鳃，细审画面主体部分，又像是一条鱼，右上伸出的树枝，恰如鱼尾。画似像非像，使人很难判断出像某个具体的物。

　　这正是八大所要追求的感觉。八大认为，“画者东西影”，画一个东西，就不是这个东西，所谓花非花，鸟非鸟，只是通过这个东西，来说明他想表达的东西。八大要突破人们的凡常认知，如他画葡萄猫图，藤子上的葡萄睁着圆圆的眼睛，葡萄架下的猫却两眼紧闭。他画过多幅鱼鸟图，往往鱼在天上飞，鸟却在河里游。上博藏八大一幅《鱼鸭图》长卷，鸭子画得像山岛一样耸峙在苍茫寂历的冰河里。禅门多吃芋头，通过粗茶淡饭体验禅法，有所谓“芋头禅”的说法，八大常画这口中物，但往往将芋头画得像一条鱼，活灵活现地游动。八大虽然一生倍历艰辛，但从来没有放弃对光明的追求、对人生美好的歌颂。他是一位极具幽默感的艺术家，《花朝涉事图》也多少体现出他的幽默情趣，他对人生问题举重若轻的看待方式。他其实想通过谐音的方式，让你脑子里萌生出一个问题：是芋还是鱼？（参考图一、二）

参考图一：八大山人 花鸟册之一 芋，纸本设色，1697年，19.8 cm×18.1，cm 上海博物馆藏

参考图二：八大山人 山水鱼鸟册之二 小鸟，纸本墨笔，年代不详，26.5 cm×19.5 cm，苏州灵岩山寺藏

　　无论是鱼还是芋，是怪石还是花瓶，这都不重要。何绍基说八大的画“目视天下其犹裸”——以洞观之眼撕开世界表相，让真实世界“裸”然呈露。八大的著名作品《河上花图》长卷（藏天津博物馆），就是画这样的思考。这幅不像一物的《花朝涉事图》也正是如此，怪诞的存在，要人们突破表相，如佛门的“遮诠”，要人们打破习以为常的“偏见”，撕开时间的皮肤，看世界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题识：辛花朝涉事。八大山人。

钤印：八大山人、八大山人、涉事

参考图三：八大山人 鸟石图轴，纸本墨笔，170.2cm×77 cm

　　在百花的节日里，画“岩中花树”，似乎隐括王阳明那段广为人知的“一时明白起来”的著名对话。《传习录》下说：“先生游南镇，一友指岩中花树问曰：'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八大山人一生服膺佛学，但晚岁却沉迷儒学中，尤对陆王心学的理论颇为倾心。现见有多件他书写的王阳明心学内容的作品传世。广东省博物馆藏山八大《行书轴》，所书内容有：“王文成公与人寡言笑，语虽简而能以理屈人，默然终日，莫能窥其际。及奏事上前，群臣异同，公徐一言以定。”他称王阳明为“雅量文成老”。这件岩中花树之作，或可视为他当时研习王阳明心学的解会之作。我们可以想象：在一个百花盛开的节日里，在清新雅静的北兰寺中，又有友人在侧，他画一幅“一时明白起来”的图画，要划破尘世的浊流，欲照亮自己，也照亮世界。

　　此图落款署“涉事”，并钤有“涉事”白文小印，八大山人大致在1690到1695年间大量使用“涉事”一语，此用语与佛教有关，表达的是“平常心即道”的思想。“涉事”，就是去做这件事。在八大山人看来，他的书画活动，不是创造什么艺术作品，就是随意而往的生活，是他生命的一种直接反应形式。兴致来时为书为画，这就是他的“事”。“涉事”，如王子猷雪夜访戴所说的：“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兴，是真实的生命感动。八大《花朝涉事图》以这样的方式落款，当是以此表达他如花一样绽放的真诚的心。

鉴藏印：浙东陆钢鉴藏之印、紫英陆钢书画

　　图中有四方收藏印。右下钤“浙东陆钢鉴藏之印”（朱）、“紫英陆钢书画”（白）。陆钢，字紫英，号顽铁道人。浙江萧山人，官河南知县，工书善画，好收藏，大致活动于清末同、光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