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在北京昌平区天寿山十三陵景区内，除了十三座帝陵以外，还有七座妃嫔墓。不过除了大名鼎鼎的万贵妃园寝（即万娘坟）以外，能够享受单人坟园待遇的只有一人：明世宗郑贤妃。
贤妃园寝位于袄儿峪的原悼陵，即现如今的世宗三妃墓（大宫）一侧。所谓的悼陵，是明世宗朱厚熜原配皇后陈氏本来的陵寝。当时白眼狼皇帝不愿意今后与陈皇后合葬，就在距离自己永陵直线距离最远的地方为她选了一块“吉地”。
世宗贤妃墓
无论如何，悼陵毕竟是在天寿山范围之内。而郑贤妃得以葬在悼陵之侧，而非明代妃嫔的常规葬所：金山，说明她甚得明世宗的欢心。郑氏原本是贤嫔，是明代第一次大选美的翘楚。这一次的选美产生了九位皇嫔，即所谓的明世宗九嫔。朱厚熜素以刻薄寡恩著称，那么九嫔的在宫中的命运如何，最终又是什么结局呢？今天我们就来聊一聊。
嘉靖九年（公元1530年）十月，少傅兼太子太傅、吏部尚书张璁上奏，请求皇帝仿照古代天子并建六宫的成例，让礼部海选天下美女“以充妃嫔，以备侍御”。
张璁的话自然不是无的放矢，明世宗朱厚熜在正德十六年（公元1521年）四月即位，嘉靖元年（公元1522年）九月大婚，迄今为止始终膝下无子。其实就在两年前皇后已经有了身孕，却被世宗自己一脚踢到流产，生下一个男婴死胎。
陈皇后画像
嘉靖七年（公元1528年）十月，陈皇后崩逝。世宗很快就在两个月后立原本一后二妃之中的顺妃张氏为继后。不过到了张璁上奏的这一年，张皇后的肚子依然也没有动静。这下不但大臣们坐不住，就连皇帝生母章圣皇太后蒋氏也坐不住了。
因为明武宗朱厚照无嗣，这才让世宗以堂弟的身份兄终弟及入继大统，同时为了生父兴献王朱祐杬的名分和地位，和群臣搞了一次大礼议之争。若是世宗也无嗣而终，之前的一切努力岂不都是白费力气？故而朱厚熜立刻同意了张璁的建议，让他指示礼部速速去办。
入，上曰： “览卿所奏，具悉忠爱诚切至意。朕大婚将十年，元配又失，嗣承久虚，深用忧惧，每廑圣母之念。礼部速拟应行事宜以闻。—《明世宗实录卷一百十八》
礼部的动作也很快，立刻派员外郎李瑜，主事屠应埈、王汝孝、吴龙，分别前往南北直隶，以及河南、山东等地进行海选。这是明代历史上第一次为了皇帝选妃，而进行的选秀。最终选出了三十人，世宗和蒋太后从中挑选了九人，于嘉靖十年（公元1531年）三月册封她们为皇嫔。
明世宗朱厚熜画像
由于在此前的大明后宫之中，只有皇后、皇贵妃、贵妃和皇妃，没有嫔这个称号，礼部对于该如何举行册立仪式又犯了愁。经过一番考究，最终决定其冠服比皇妃降杀五分之一。这里《明史》说的是“视皇后杀五分之一”，但据《实录》和常理，只可能是皇妃而非皇后。
内府造九翟冠，次皇妃之凤者。大衫鞠衣如皇妃制。圭用次玉，谷文银册少杀于皇妃五分之一，以金饰之。—《明世宗实录卷一百二十二》
方氏，南直隶应天府江宁县（今江苏南京）人，封德嫔，为人“性资端慎”，颇受世宗宠信。
嘉靖十三年（公元1534年）正月初六日，正位中宫尚不满六年的张皇后突然被废黜，罪名是“侮肆不悛”。仅仅两天以后，方德嫔就被确认为嘉靖朝第三任皇后。为了抬高这位方皇后的地位，世宗还特意带着她一起出宫去拜谒太庙和世庙。这里略作解释，当时世宗的老爹虽然已经被尊为恭睿献皇帝，但尚未称宗祔庙，所以被单独供奉在太庙边上的世庙。
方皇后剧照
嘉靖二十一年（公元1542年）十月二十一日晚，世宗在曹端妃宫中就寝，结果差点被十几个宫女用绳子勒死，多亏方皇后及时赶到才救了他一命，这就是嘉靖朝著名的“壬寅宫变”。
嘉靖二十六年（公元1547年）十一月十八日，方皇后崩逝。世宗为其上谥号“孝烈”，并且下旨以“元后”的规格操办其葬礼。嘉靖二十七年（公元1548年）五月，孝烈皇后梓宫正式入葬世宗为自己修建的陵寝：永陵。
谕礼部曰： “皇后比救朕危，奉天济难。冀同膺洪眷，相朕始终。不意遽游，痛切朕情。其以元后礼丧之。”—《明世宗实录卷三百三十》
此时恭睿献皇帝已经以睿宗的庙号升祔太庙，为了确保自己死后没人会打老爹的主意，世宗又想了一个绝招。他以孝烈皇后要升祔太庙为由，将五世祖仁宗朱高炽的神主牌位奉迁至祧庙。
明世宗永陵
可惜人死如灯灭，在世宗驾崩之后，睿宗的神主牌位固然没有被祧走，但是孝烈皇后的神主却被迁出太庙。深受世宗厌恶的原配陈皇后，不但被迁往永陵与其合葬，神主也和他一起升祔太庙。
在嘉靖十年的九嫔之中，其实原本以郑氏为首，方德嫔因为日后进位中宫，所以才在《实录》中排在了第一位。
贤嫔在史书中的记载很少，我们只知道她去世于嘉靖十五年（公元1536年）三月初四日。礼部提出仿照宪宗朝昭妃王氏的成例，皇帝为其辍朝三日。其实这里很奇怪，昭妃去世于五十六年前的成化十六年（公元1480年），为什么要以她为参考呢？
明世宗朱厚熜剧照
因为她是此前最后一位死在皇帝前面的妃子。宪宗驾崩后，即位的明孝宗朱祐樘没有妃子，而此后即位的明武宗朱厚照的一后二妃都活得比他长，礼部只能套用昭妃的成例。世宗认为郑氏只是嫔，辍朝要减掉一日。
己未，贤嫔郑氏薨。礼部上丧葬仪宪庙昭妃。上曰： “辍朝当减一日。”盖未赐进封，仍次一等耳。已，追封为贤妃，谥曰怀荣。祔葬于悼灵皇后陵侧。—《明世宗实录卷一百八十五》
嘉靖十五年（公元1536年）十月初六日，皇第二子朱载壑出生。由于皇长子朱载基出生仅两个月就夭折，朱载壑就是世宗事实上的长子，而其生母正是王昭嫔。嘉靖十六年（公元1537年）四月，世宗下诏封王昭嫔为贵妃。
上谕礼部： “朕荷天庥赐生元子，生母昭嫔王氏宜有进加，以示宠异。取今月二十三日告于皇祖列圣、皇考，遣使持节，以金册、金印进封为贵妃。”—《明世宗实录卷一百九十九》
承天府明显陵
嘉靖十八年（公元1539年）二月，世宗在南巡承天府（今湖北钟祥）之前，册立朱载壑为皇太子，并命其监国。嘉靖十九年（公元1540年）正月，世宗下诏进封王贵妃为皇贵妃，成为了后宫中仅次于方皇后的第一人。
然而很可惜，皇太子于嘉靖二十八年（公元1549年）三月不幸薨逝，年仅十四岁，谥曰庄敬。两年以后的嘉靖三十年（公元1551年）正月二十九日，王皇贵妃薨逝，谥曰端和恭顺温僖皇贵妃，葬于庄敬太子墓旁。
嘉靖十二年（公元1533年）八月十九日，皇第一子朱载基出生。世宗欣喜若狂，下诏三日不奏事上封。这位皇长子的生母，即阎丽嫔。
可惜这位皇长子时运不济，出生仅两个月，就于当年十月初十日不幸夭折。据说世宗之所以在第二年废黜皇后张氏，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对于朱载基的夭折一点也不伤心。
而在册立德嫔为新皇后的同时，世宗又以“曾协熊梦，宜有加恩”的理由，进封阎氏为丽妃。到了嘉靖十五年（公元1536年）九月，世宗认为阎丽妃有“首诞子祥”的功劳，又进封其为贵妃。
悼陵与永陵的距离
嘉靖十九年（公元1540年）正月初二日，阎贵妃薨逝。世宗辍朝五日，下诏追封其为皇贵妃，赐谥曰荣安惠顺端僖，丧礼视皇妃例加等，葬于悼陵之侧。
要说九嫔之中最不受宠的是谁？毫无疑问就是这位惠嫔韦氏。其余八人之中，有皇后、皇贵妃、贵妃，最次也是个妃。贤嫔因为死得早没有进封，但世宗也追封她为贤妃，并赐了谥号。
唯有韦惠嫔，只知道她的父亲韦聚“父凭女贵”被封为锦衣卫带封正千户，其他信息一概没有。甚至于连她何时去世，《实录》中都没有记载。明神宗万历年间的顺天府宛平县知县沈榜，曾经于万历二十一年（公元1593年）完成了一部宛平县志《宛署杂记》，里面提到韦惠嫔死后葬于金山。
庄嫔王氏、惠嫔韦氏、（中略）、常嫔王氏，以上二十六位俱葬金山。—《宛署杂记·陵园》
张皇后被废之后，沈氏以“禀资淑敏，朕所特加”的理由被进封为宸妃。嘉靖十五年的时候，又和阎丽妃一起进封为贵妃。阎丽妃有子，沈宸妃无子，可见其在世宗心目中的地位。到了嘉靖十九年，沈贵妃又和皇太子的生母王贵妃一起进封为皇贵妃。在并无子嗣的情况下，完成了令人咋舌的三级跳。
壬寅宫变剧照
壬寅宫变之后，曹端妃被处死，其女宁安公主朱禄媜则由沈皇贵妃负责抚养成人。宁安公主“虽托体宫闱，而执心逊顺”，可见沈氏对她的教育非常成功。而在出嫁之时，公主则以对生母的礼数入谒沈氏。
甲子，宁安公主入谒奉先殿，见上及皇贵妃，赐宴于宫中。驸马都尉李和朝见皇贵妃，赐宴如礼。—《明世宗实录卷四百二十》
沈皇贵妃知书达理，善待下人，还曾劝谏世宗不要南巡承天府，居然没被小心眼的朱厚熜记仇，确实在做人上面非常有一套。万历九年（公元1581年）十月十一日，沈皇贵妃薨逝，享年六十五岁，谥曰庄顺安荣贞靖皇贵妃。
嘉靖十六年（公元1537年）二月二十九日，皇第四子朱载圳出生。当时世宗正在天寿山考察自己的陵寝所在地，得到消息以后乐得合不拢嘴，赋诗《嘉喜歌》一首以表达自己的心情。而这位皇子的生母，即卢靖嫔。当年四月，卢氏以诞育皇子的功劳进封靖妃。
天寿山永陵
嘉靖十八年（公元1539年）二月，朱载圳被封为景王，然而其母却并未再进一步被封为贵妃。说明在世宗的心中，卢氏的地位并不高。后世所谓景王为了夺嫡，让其母在世宗面前说裕王（即明穆宗）的坏话，只怕都出于文官们的编造。
嘉靖四十年（公元1561年）二月，景王朱载圳之国湖广德安府（今湖北安陆），并于嘉靖四十四年（公元1565年）正月去世，享年二十九岁，谥曰恭。万历十六年（公元1588年）闰六月，卢靖妃薨逝，谥曰端惠安荣靖妃，葬于悼陵。
在封为安嫔之后，沈氏并无所出。但她很会做人，在宫中也算没有功劳有苦劳。嘉靖十五年的时候世宗大封妃嫔，沈氏也得以进封安妃。不过皇帝在册文中写得很清楚，主要原因还是“久昭勤赞之劳”。
咨尔安嫔沈氏昔称淑贤之选，久昭勤赞之劳。宜示殊恩，用彰异数。兹特进封尔为安妃。尔其益修妇道，匡佐坤仪。恒励祗勤，禆翊内政。尔惟最之，钦哉。—《明世宗实录卷一百九十一》
但是沈安妃此后何时去世，是否有谥号，史书失载，我们也无从而知。
嘉靖十六年（公元1537年）正月二十三日，皇第三子朱载坖出生，生母即康嫔杜氏。而在尚未生育之时，杜氏就已经在嘉靖十五年（公元1536年）九月被册封为康妃，说明至少在这个阶段，她在世宗心目中的地位不会低于景王的生母卢靖嫔。
杜康妃画像
嘉靖十八年（公元1539年）二月，朱载坖被册封为裕王。从史书记载来看，世宗非常重视太子朱载壑，所以对裕王和景王生母的位份都有所打压，这并不奇怪。然而在太子薨逝之后，裕王作为事实上的长子，却并未被继立为太子，而杜康妃在宫中据说也不得宠。
嘉靖三十三年（公元1554年）正月十一日，杜康妃去世，享年三十九岁，谥曰荣淑，葬金山。礼部官员请求让裕王出城送葬，被世宗驳回。又请求让裕王为母妃服斩衰三年，又被世宗认为“当避君父之尊”，也予以驳回。
上览之，谓大学士严嵩等曰： “部拟用宪庙淑妃例大不同，且裕王不当服斩衰。”—《明世宗实录卷四百六》
明穆宗朱载坖剧照
一直到世宗驾崩，朱载坖始终都是裕王，未被册立为太子。不过他在即位之后，就将生母追尊为皇后，谥曰“孝恪渊纯慈懿恭顺赞天开圣皇太后”，简称“孝恪皇太后”。隆庆元年（公元1567年）三月十七日，孝恪皇太后梓宫迁葬永陵，其神主则奉祀于大内神霄殿（今故宫毓庆宫前身）。到了万历三年（公元1575年），明神宗朱翊钧又下旨将亲祖母的神主奉迁于永陵，并改上尊谥曰“孝恪渊纯慈懿恭顺赞天开圣皇后”，简称“孝恪皇后”。
结语：明世宗虽然刻薄，但总体来说，嘉靖十年册封的九嫔结局都还算过得去。其中有皇后一人、追尊皇后一人、皇贵妃二人、追封皇贵妃一人、妃子三人，唯有惠嫔韦氏始终默默无闻。
此外世宗前四个儿子的生母，也都在九嫔之中产生，说明当年的那次海选很有必要。故而到了明神宗万历朝，大臣们有样学样，也搞了一次海选。但是万历朝九嫔之中除了日后的福王生母郑皇贵妃以外，其余都不得宠，甚至有六人的位份终其一生未能有所晋封，此乃后话。
目前还有一种说法，认为景王生母卢靖妃并非九嫔之一，因为当时那位卢氏封的是和嫔。但这位和嫔后续在史书中没有记载，卢靖妃生育景王的时间和杜康妃前后只差一个月，不能不令人怀疑是否当时史书记载有误，即卢靖妃（靖嫔）就是卢和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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