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16河南访古游之一：夏代故事

2016河南访古游之一：夏代故事

 

借参加首届中国考古学大会在郑州召开之东风，顺利参观了正在发掘中的东赵遗址、新砦遗址、二里头遗址和与夏文化密切相关的温县小麦博物馆、济渎庙、济源博物馆，考察了王屋山、神农山炎黄神话传说及当代发明，还有集中国传统文化大成的陈家沟太极拳；圆满完成了参观学习考察任务，增加了感性认识收集了材料，为撰写中华文明形成论文做了准备。

 

首届中国考古学大会由中国考古学会主办，郑州中华之源与嵩山文明研究会承办。郑州被认为是华夏文明腹心重地、中华民族精神家园；中华文明探源工程预研究九个重点项目郑州就占了五个。大会特此组织参观正在发掘中的东赵遗址和大河村遗址博物馆。

东赵遗址位于郑州西北高新区沟赵乡，处于丘陵与平原接触地带，海拔120米左右；2014年刚被评为全国十大考古发现之一。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顾永发院长亲自讲解：2012年开始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与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联合开展“中原腹心地区早期国家形成与发展”研究课题，发掘了小、中、大三个城址和丰厚文化遗存。小城为新砦期城址，中城为二里头二期城址；还发现了二里岗期“回”字形夯土建筑基址达三千平方米和二里头时期卜骨坑，为研究夏商文化提供了新材料。大城为东周城址，已不在我关注焦点之内。上百万元的实验室上千万元的现代化应急实验考古车，航空遥感摄影，郑州考古走在了世界前列。

沟赵乡正巧是北京大学李伯谦先生家乡，他一直关心和指导东赵遗址考古发掘研究工作。东赵遗址龙山文化或东夷特色明显，他由此推论是新砦期小城是“后羿代夏”见证，而二里头文化中城是“少康中兴”的结果。《考古进行时》“后羿之城”正在播出中……新砦期小城和二里头二期中城规模不大，并无王朝都城气象。“后羿代夏”也只是一种猜想而已，有待更多考古发现来验证。

大河村遗址位于郑州东北，是一处包含仰韶文化、龙山文化和夏商文化大型聚落遗址。1972年开始先后进行了25次发掘，总共发掘六千多平方米，发现各类房基50余座、窖穴近500座、墓葬400余座，出土珍贵文物3600余件。1986年就建了博物馆，升级装修布展后今年重新开放。仰韶文化彩陶众多，彩绘双联淘壶尤其引人注意，可能是部落结盟杯。原地保护展示T1-4四居室住房近二百平方米，结构非常独特，令人一见难忘。

为了追踪夏文化源头，我们和赵春青一起来到郑州西南新密新砦遗址。与赵兄相识已近十年，他有民族学兴趣，我喜爱考古学，曾相约合作研究民族考古学。他赠送我们新出版散文随笔集《考古半生缘》：一个河南农民的儿子，成长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学家，知足而自豪。他两次考入北大，先跟李仰松先生学民族考古学，后跟严文明先生学新石器时代考古学；又跟李伯谦先生做博士后工作，从此与新砦结下不解之缘。经过多年发掘已初步确定新砦遗址是一处有外壕、城壕、内壕三重防御设施约100万平方米大型城址。最重要发现是一处上千平方米浅穴式大房址，中间无隔断和支柱，可能是露天建筑，其功能还有待阐明。出土了一块黑色陶器盖残片,以阴线刻出兽面梭形纵目、弯月眉、两腮外似有鬓，发掘者称为饕餮纹。另外还发现了一把玉凿和一件残长8厘米类似鬶或盉类酒器流部红铜残片，透露了玉与青铜文化信息。现正进行新一轮大规模考古发掘，赵兄渴望有重大发现，能评上年度十大考古发现。新砦遗址作为中华文明探源工程首批重点六大都邑之一已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赵兄认可丁山提出“黄台之丘”即为黄台冈，黄台冈不远有“夏启之居”，希冀能证明新砦遗址是夏代开国之君夏启都城。但是C14定新砦期年代在1850-1750B.C，到不了夏代初期。新砦期介于龙山文化与二里头文化之间，与夏文化之关联是考古学界探索和争论焦点问题。

二里头遗址号称“华夏第一都”，举世闻名。徐旭生七十高龄时发现此遗址，赵芝全、郑光、杜金鹏、许宏先后主持二里头发掘工作。郑光以工作站为家，酷爱太极，擅自建造了太极山水图，让我眼睛一亮。海涛是徐旭生先生南阳老乡，低调亦胸有成竹。二里头遗址仍在继续发掘中，考古工地旁边荒地上有绵羊出没，整个遗址基本上被小麦覆盖。考古研究已经证明二里头文化时期小麦和绵羊就从西北进入了中原，正是齐家文化或夏文化的标志。海涛认为夏商变革在二里头遗址四期晚段或末期。主管城乡规划副市长晓阳博士心直口快，工作站简朴晚歺亦持续到半夜还意犹来尽。

第二天离开偃师之前海涛陪同参观“偃师商城博物馆”，第一展厅前半部分主要展示二里头出土文物，有些是海涛亲自发掘，看起来异常亲切，有些器物的功能还是不清楚。后半部分展示偃师商城出土文物。武王灭商之后在此偃旗息鼓，马放南山。先有偃师，后有洛阳。

樊毅民兄不仅是律师和企业家，还是诗人和传统文化爱好者。他特邀我们访问他家乡焦作。我首先想到竹林七贤和陈家沟太极拳。网上一查才知焦作有神龙山，还有王屋山黄帝祭天台。这与中华文明形成与传承密切相关，我们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樊兄应约前来偃师接我们前往温县参观陈家沟太极拳。路上碰到了刚刚开张的小麦博物馆：5月19日全国首个小麦博物馆在小麦之乡焦作市温县落成开馆，为中国农业系统增加了一座专业博物馆。该馆位于粮食高产核心区祥云镇，分为麦之源、麦之脉、麦之梦和麦之乡四大部分11个单元，利用实物与声光电手段全面展示全球小麦起源、传播、发展和未来。小麦是史前全球化标志性作物，可以肯定上古三代温县或中原就进入了青铜时代世界体系。

济源县曾经属于焦作，最近已升格为河南最新地级市，异常干净整洁。济渎庙和王屋山与华夏文化密切相关。上古济水独流入海，与长江、黄河、淮河并称“四渎”。济渎庙创建于隋朝，到明代扩建至400余间；现是四渎庙中保存最好,亦是河南省现存规模最大古建筑群之一，主要建筑有清源门、渊德门、寝宫、临渊门、龙亭、灵渊阁、水亭石桥、玉皇殿。

《尚书·禹贡》：“导沇水，东流为济，入于河，溢为荥，东出于陶丘北，又东至于荷，又东北会于汶，又东北入于海”。沇水为济水的源头。《尔雅·释水》“江、河、淮、济为四渎。四渎者，发源注海者也。”《史记·殷本纪》引《汤诰》：“古禹、皋陶久劳于外，其有功于民，民乃有安。东为江、北为济、西为河、南为淮，四渎已修，万民乃有居。”商王称“江、河、淮、济”为四渎。《礼记·王制》亦记“其时淮济犹独流入海，故得与江河并列。”《史记·夏本纪》记载大禹治理了九条河流:弱水、黑水、河水（黄河）、汉水、江水（长江）、济水、淮水、渭水、洛水。孟子亦说过“禹疏九河，导济入海”。大禹治水从西北到中原的大趋势有迹可寻。商周天子已经开始把四渎列入国家祀典。《史记·封禅书》:“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济源、济南、济阳、济宁等城市名称都是济水流域物质文明辉煌灿烂有力佐证。

济源博物馆我们看到庙街遗址可能与夏代少康中兴有关。庙街遗址位于济源市庙街村，面积约75万平方米。1959年河南省文物工作队与济源县文化馆试掘发现文化层厚约1～3米,按土质土色将文化层划为四层：第三层为商代文化层,第四层为龙山文化层，距今约四千年。1978年和1994年省、市考古工作队又相继对庙街遗址作了进一步发掘，出土物分属商周时期和龙山文化时期。卜骨的出土表明那时已出现了专职巫师，陶祖则是生殖崇拜和进入父权社会见证。夏少康及其子帝杼、周武王之弟原叔曾在此建都城，故名原城。济源目前发现有两处遗址，庙街遗址和原昌遗址均有可能是古代原城之所在。

《古本竹书纪年》：“帝宁居原，自迁于老丘。”帝宁，或作帝予、帝杼、后杼等，帝少康之子。《史记·夏本纪》：“帝少康崩，子帝予立。”《史记集解》引杜预曰:“河内沁水县西北有原城。”《国语·晋语》载周襄王赐晋文公以阳樊之田，阳人不服，文公围阳，仓葛呼曰：“阳人有夏商之嗣典，有周室之师旅，樊仲之官守在焉，其非官守，则皆王之父兄甥舅也。”阳樊这里曾有夏人居住和生活。

《史记·货殖列传》：“昔唐人都河东，殷人都河内，周人都河南。夫三河在天下之中，若鼎足，王者所更居也，建国各数百千岁。”济源人认为三河地区是夏商周三代活动的中心区域。大禹或夏人可从甘陕渭水流域东行，经泾、洛诸水渡过黄河进入山西，然后穿越中条山、王屋山进入中原。《尚书·禹贡》：“底柱、析城，至于王屋。”《史记·夏本纪》：“砥柱、析城至于王屋；太行、常山至于碣石，入于海。”吴晓东微信提醒我其中析城亦是关键点。二里头文化分为二里头类型和东下冯类型，济源正好处于两大类型中间地带。武王伐纣走南部通道，在孟津会盟八百诸侯，从“修武”进攻牧野，胜利后从“偃师”返回。济源或南太行是古代交通重要节点，东西可连接晋西南盆地和华北平原，南北可沟通洛阳盆地和北方地区，在此可以感受到上古中国风云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