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笠(1894-1962),字雁晴,原名作孚,字岳臣(一作鹤臣),瑞安城关人。著有《三订国学用书撰要》、《墨子间诂校补》等40多部。
秋江
木落沧江静,蒹葭夕照边。
白鸥羣戏水,皓鹤独飞仙。
月冷风拖练,天高露压烟。
我怜清骨相,朗诵洛神篇。
晓行
晓风吹客程,飞雁比人轻。
雾敛山争出,林深鸟竞鸣。
牧儿怜小犊,浣妇喜新晴。
一角孤帆外,遥闻唤渡声。
二月廿七日雷雨之夜作
烽火频三载,天涯似故园。
骄雷惊蠖屈,冻雨洗梨痕。
煮梦灯偏淡,消愁酒未温。
五星今献瑞,伫看复中原。
别桂平
夜别浔州地,凄凉若野僧。
洗愁唯有酒,煎虑忽无灯。
故事听流火,征途怵履冰。
萝松留后约,清梦绕行滕。
题林葭蕃暨大校景
寇退归来别建阳,未忘弦诵旧门墙。
烟霞两袖携难得,留取丹青半面妆。
乌衣巷
旧事商量业已非,乌衣深巷夕阳西。
可怜柳絮千堆雪,不踏弓鞋踏马蹄。
咏无字古碑
古石千年没草蓬,低徊犹想古人风。
留碑何必留文字,功在无言不语中。
斗母阁
霓裳罢舞萃英髦,弦诵空山且自豪。
还似紫霞温旧梦,一床秋月听江涛。
读桃花扇传奇
美人血泪洒春纱,开出南朝薄命花。
舞榭歌楼亡国恨,至今衰柳有栖鸦。
过河内
红楼映水绿杨扶,差似吾家西子湖。
故国戈铤方扰攘,邻邦车马正欢娱。
同文楹贴昭留壁,作态铜驼猛负隅。
珍重头颅须榷税,中原倘信此情无。
人日
中庭煎饼漾轻烟,开到仙蓂第七天。
彩燕镂时风似剪,银蟾照处月初弦。
梅花点额描宫样,竹叶浇胸赴醉筵。
此日原为人揽揆,草堂春色正芊绵。
风中杨柳
如丝如缕瘦堪惊,燕跌莺翻体态轻。
摇曳绿烟迷晚照,婆娑残月度寒更。
颠狂成性腰难折,离别关心首自倾。
怪底封姨相妒甚,满庭飞絮若为情。
雨后桃花
浴罢临风体态柔,胭脂红褪带烟愁。
花原薄命悲飘泊,水本无情任去留。
自别刘晨多泪眼,重瞻崔护只低头。
此陵新濯霞如锦,怕向渔郎话旧游。
灯下飞蛾
匆匆何事往来忙,几度俳徊烈燄旁。
蜡即有花难入采,虫虽似蝶却贪光。
不知失足钗难剔,每到焦头飞尚狂。
撩乱小窗寒烛影,读书声辍扑仓皇。
丙戌除夕次韵和思鹤翁江门还穗之什(取其一)
四度羊城听腊鼓,时艰还着旧儒冠。
频添禄粟廉官绥,度年烽烟多士寒。
破碎河山纷未已,凄凉风雨夜将阑。
卜居何事依嚣市,且喜东山近谢安。
临江吊卓忠毅
孤屿青青郁莽苍,遥知忠毅旧祠堂。
千年碧血江山改,一代贞魂草木芳。
养士数朝谁砥柱,徙封只语见肝肠。
茫茫云海公何处,无限苍波卷夕阳。
谢灵运草堂
一州如斗诏频催,块垒难消酒百杯。
毕竟孤臣思远引,漫言天子不怜才。
游仙试逐飞鸿去,挂席空探海月回。
留得楼台池馆在,乱鸦斜日野花开。
感怀
消息天涯一雁通,投荒垂老感无穷。
羊城旧梦层楼杳,燕市悲歌画角终。
但见冤禽钟戾气,谁堪骢马绍雄风。
兵凶自昔诛戎首,且任斜阳刹那红。
次韵报欧阳怀岳留别
乱中弦诵破愁环,客路襟尘半夏蛮。
输子词坛宗鲁直,起予别语话庐山。
四年困学斗能纪,十月郊游兴未悭。
此去虔州聊养望,五车犹盼载书还。
踏莎行·题谢隽人女士《扶荔词集》
咏雪门庭,赌茶才调,璇闺斗韵娴诗教。难忘旧事鹭江湄,河渠秘籍勤雠校。别路骊歌,战云隐豹,乍惊良觌闽西缴。十年刮目看何如?新词扶荔春山陗。
不过时人对于文体的研究,虽重在类的归纳,而同时又注意到分析的细密。我们只看曹丕仅分四科,陆机便别为多体,挚虞《流别》则分目益繁,其对于文体之分目,已有愈析愈细之趋势。故至此期如萧统《文选》、刘勰《文心雕龙》之论文体,其区目乃更为详密。此盖由于总集欲网罗众体,不得不详为分析以备列其目,亦正如《书》之典、谟、训、诰之类,以形式之微异而各别其名称也。挚虞之撰《文章流别集》,晋书称其“类聚区分”。所谓类聚云者,归纳的方法也;区分云者,分析的方法也。是故,我们对于时人文体之分类,只能说是筚路蓝缕,在归纳方面不能如后世之精当,在分析方面亦难如后世之详备而已。必欲寻垢索瘢而讥议之,不免苛刻一些。时人分类之最为后世所诟病者,莫过于萧统之《文选》。《文选》别文体为三十九种,其目为:“赋”、“诗”、“骚”、“七”、“诏”、“册”、“令”、“教”、“文(策问)”、“表”、“上书”、“启”、“弹事”、“笺”、“奏记”、“书”、“移”、“檄”、“对问”、“设论”、“辞”、¨序”、“颂”、“赞”、“符命”、“史论”、“史述赞”、“论”、“连珠”、“箴”、“铭”、“诔”、“哀文”、“哀策”、“碑文”、“墓志”、“行状”、“吊文”、“祭文”诸称。章学诚《诗教下》论之云:赋先于诗,骚别于赋。赋有问答发端,误为赋序,前人之议《文选》,犹其显然者也。若夫《封禅》、《美新》、《典引》,皆颂也。称符命以颂功德,而别类其体为符命,则王子渊以圣主得贤臣而颂嘉会,亦当别其体,为主臣矣。班固次韵,乃《汉书》之自序也。其云述《高帝纪》第一,述《陈项传》第一者,所以自序撰书之本意;史迁有作于先,故已退居于述尔。今于史论之外,别出一体为史述赞,则迁书自序,所谓作《五帝纪》第一,作《伯夷传》第一者,又当别出一体为史作赞矣。汉武诏策贤良,即策问也,今以出于帝制,遂于策问之外,别名曰诏,然则制策之对,当离诸策而别名为表矣。贾谊《过秦》,盖贾子之篇目也。因陆机《辨亡》之论,规仿《过秦》,遂援左思“著论准过秦”之说,而标体为论矣。魏文《典论》,盖犹桓子《新论》,王充《论衡》之以论名书耳;《论文》,其篇目也,今与《六代》、《辨亡》诸篇,同次于论。然则昭明自序,所谓老庄之作,管孟之流,立意为宗,不以能文为本,其例不收诸子篇次者,岂以有取斯文,即可裁篇题论,而改子为集乎?《七林》之文,皆设问也。今以枚生发问有七,而遂标为七,则《九歌》、《九章》、《九辨》,亦可标为九乎。《难蜀父老》亦设问也;今以篇题为难,而别为难体,则《客难》当与同编,而《解嘲》当别为嘲体,《宾戏》当别为戏体矣。《文选》者,辞章之圭臬,集部之准绳,而清乱芜秽,不可殚诘。此文攻击萧《选》之分体,诚无完肤。但文体流变,错综变化,本极复杂;巧立名目,固非所宜;概仍旧称亦有未当。萧《选》论体,诚不免失之过碎,但较之以前陆机、挚虞诸家实为详密,也未尝不是文学批评史上的一种进步。曹丕云“夫文本同而末异”,今欲论文章之体制,固不得不重在末而求其异也。盖刘氏分析文章体制,其大旨有三:(1)以文笔分类。刘师培《中古文学史》云:“即《雕龙》篇次言之,由第六迄第十五:以《明诗》、《乐府》、《诠赋》、《颂赞》、《祝盟》、《铭箴》、《诔碑》、《哀吊》、《杂文》、《谐隐》诸篇相次,是均有韵之文也;由第十六迄于第二十五,以《史传》、《诸子》、《论说》、《诏策》、《檄移》、《封禅》、《章表》、《奏启》、《议对》、《书记》诸篇相次,是均无韵之笔也。此非《雕龙》隐区文、笔二体之验乎?”案此言亦有一部分的理由,刘勰论文固不主张文、笔的分别(说详后),但其篇次却是隐区韵、散二体的。(2)以性质别体,如《颂赞》、《祝盟》、《铭箴》、《诔碑》、《哀吊》、《谐隐》、《论说》、《诏策》、《檄移》、《章表》、《奏启》、《议对》、《书记》诸篇均以其性质之相近者,合而论之。(3)无可分者则别为一类。如有韵之文则于对问、七发、连珠等等举以纳入杂文一类,无韵之笔如谱、籍、簿、录、方术、占、式等等又举以附于书记一类。大纲细目,罗罗清疏,关于文体之辨析,盖已大体确定其基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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