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寨村的记忆》(散文)
文/孙成纪
我的老家是米脂安寨村,因它是我的血肉之根,有我的心灵之魂!这里有我父老乡亲,又有我兄弟姐妹,还有我童年同伴及左邻右舍,更有长眠黄土地里的孙氏先祖,后裔惠孙。每每回忆起来,都撩拨着自己回家看看的那缕情丝。
在我记忆里,老家宅院不太大,坐落在圪柳梁山腰上留存的三孔土窑,也叫“方窗窗窑”,它是靠山崖开掘而成的。土院中央有石碾子石磨、豆腐磨;院外的畔坡底长着两颗又粗又高的榆树,还有老碗口粗细的数十株枣树。每到春天,红的桃花、白的梨花、黄的枣花,将小院妆点得生机勃勃,煞是好看。这是爷爷保存下来的宝贝财产,赐给子孙的珍贵遗物。数十年前,因战乱跌下来黑籽老年馑等原因,听说伯父孙玉昌凭一身好苦力,还是揭不开锅盖背铺盖卷儿,他与诸多族人背井离乡,饿殍载道迁徙延安志丹深山林子,内蒙银川草地一带定居,开垦荒地,养家糊口,他们大都走出了老家,远去再不返,有的撒手西归。我的父母厮守二位老人,总算这里扎下了根,过着简单而又辛苦的生活。那时候,父亲虽是国家干部,且事务特多,却保持农人的本色,心存万里,俯首前行。他与我母亲一起持家立业,有过贫困,有过挣扎,有过疾苦,也有过分享。掌伴风雨,脚踏泥泞,真心相随,无怨无悔,最终把我爷爷奶奶养老送终,入土为安。我的严父慈母,给大队交粮钱外,攒点积蓄,没有消闲,开凿石料,又将“三孔土窑”细錾摆门面,做新门窗,当时全村是很耀眼的新宅。那时候就这样,我母亲少吃少穿,没黑没明地操劳,落下了一身病,是常人很少经过的峥嵘岁月。我没忘记,胞兄成表,大我两岁,一起渐长,如影随形,一同上学,跟行回家。从孩童到少年,我们哥俩在枣树下搭棚棚遮风挡雨玩“捉迷藏”时最爱躲在里边。抱树爬上爬下,摘榆钱充饥,从树里抬头能看见天空,可惜后来把它砍掉了。这些童年往事,时常浮现我的脑海里,梦中惊醒,彻夜难眠。那些朴素平实的日子是一天天远去,却在我的成长经历中留下重要的一页。老院的碾磨从未在记忆中停止转动。我家的纸囤自有别具一格之处,那是我奶奶的极具装饰纸粘的“佳作”。这里的山,这里的水,都在我心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任由岁月打磨也是磨不了一丝丝的痕迹。哪里的沟沟岔岔,山山峁峁,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是那么的可亲,那么的可敬,可感,可念。那些往事,依然历历在目,每每回想起来,让人几多自豪,几多感慨。
在我脑中,村里的那些事、那些人一直还定格在儿时的记忆中。那些年轻的后生们,舒展的脸,一顿饭吃四五个馒头,一天能干十几小时的苦力活,晚上还打着口哨,孙家门里出,高家门里入,喝烧酒,打杠子,折腾大半夜才回家了。山头路旁,随处可见人影,好一片乡村傍的影像图。手电筒一闪一晃,到处是打招呼声,拉话声,你吼我叫的。那些老汉汉和老婆婆也是的,拄着拐杖整天在村里转悠,人老说古今,念叨着村里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最有意思的是年轻的媳妇们,毫不害羞的撕开胸前的纽扣,肚子一圪捻,露出白生生的奶头子,往孩子口中一撮,口中哼着摇篮曲。这一幕幕的生活场景,至今犹在眼前。可是现在,乡村再没有那么生机了。我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想将有关家乡的思绪梳理一番。
从记事起,安寨其庄分散。岁月悠悠,日月变迁。孙高安郑白李等姓氏,在圪柳梁、阳湾、石坬、牛沟湾、老牛沟、老庄等择宅栖身。有了窑娶了妻,才算成了家立了业。男人在黄土地上刨挖,女人则在土窑洞里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居住山圪崂土窑洞,吃的腌菜糖窝窝,穿的烂缕难掩身,种地挖煤揽长工,十户人家九户穷。直至八九十年之后,村人生活日渐改观,家家户户喜迁新居享受好光景。时下,逐渐改变着新的生活方式和生活习惯。村子打了沥青路面。宽敞整齐,结束了“泥水路”的历史,那些下了雨,坑坑洼洼、泥泞难走的土路,已成为记忆的珍藏。
吾随感诗曰:“山泉潺潺吟乡音,杨柳依依舒柔情。春燕喈喈唤主人,斯人悠悠入梦景”。时过已境迁,老家记心间;深知昔日若,珍惜今天甜。因为,没有过去没有未来。这正是:童趣未尽,已是青年,春心未退,已是壮年;壮志未酬,已是老年;老有所为,不愧生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