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方治疗系统性红斑狼疮

4．白虎加桂枝汤
《金匮要略· 疟病脉证并治第四》篇：“ 温疟者，其脉如平，身无寒但热，骨节疼烦，时呕，白虎加桂枝汤主之。”
方中以白虎汤清热生津，取桂枝温通经络，调和营卫，达邪外出。
本方在系统性红斑狼疮的临床治疗中常用于风湿热痹型，为邪热痹阻气血，灼伤津液所致。症见：大小关节肿胀灼痛，得冷则舒，痛不可触，肌肉酸痛不适，身热，皮疹色红，烦渴，舌红苔薄白或黄少津、脉滑数。故投以白虎加桂枝汤清热除痹，在临床上常伍以凉血养阴、利湿之品。管竟环常用四妙散合白虎桂枝汤或当归拈痛汤加减治疗，以达驱风化湿，清热和营之功。唐氏等以白虎加桂枝汤合连翘、银花藤、丹皮、生地、赤芍、紫草、玄参、土茯苓、生甘草等治疗风湿热痹型系统性红斑狼疮，以清热通络，凉血散风。均获良效．又如关氏治疗一例系统性红斑狼疮热痹型患者，投以白虎加桂枝汤，同时伍桑枝、山药、丝瓜络等药，七剂后关节肌肉痛大减，后以生脉散合独活寄生汤出入调治40余天，出院时疼痛已消失，各证均觉减轻，实验室检查显著改善。随访半年，病情稳定．
医案：段某，女，29岁，1990年3月22日入院。住院号：902724。患者SLE史二年，因反复低热月余，不规则高热三天，伴咽喉疼痛，口渴多汗，四肢关节疼痛而入院。查体：T39℃，P90次／分，面部红斑，咽部充血明显，两侧扁桃体无肿大。心肺检查( 一) ，肝、脾未触及，两肾区叩痛( 一) ，脊柱无畸形。四肢、大小关节均有程度不同的压痛，双手雷诺氏征象，舌质红苔黄腻，脉象滑 数。实验室检查：血W BC1 0．1× 10*9／L，N 78％，血沉30m m ／h，AN A(+)，尿常规、肝功能、肾功能无异常，胸透、心电图均为正常。西医诊断：1．系统性红斑狼疮；2．上呼吸道感染。中医诊断：1．痹症；2．感冒。入院给予强的松30m g，早晨一次顿服，青霉素80万单位肌注q6h，中药辛凉解表合疏风通络治疗，3天来临床症状无改善。第4天改用白虎加桂枝汤加减治疗：生石膏( 先煎) 50g，知母9g，川桂枝6g，薏仁15g，忍冬藤15g，连翘15g，秦艽9g，粉丹皮9g，赤芍12g，紫丹参15g，黑玄参15g，甘草69，五剂。药用后体温渐趋正常，关节疼痛亦有所缓解，面部红斑渐消退，口渴出汗、咽喉疼痛等症状均有所减轻。守方加减治疗46天，症状基本控制，好转出院。解析：患者入院前正值早春，初暖乍寒，气候多变，不慎感受外邪。表邪不解，继而化热入里，出现高热。热邪灼伤津液而见口渴，内热盛迫汗外出则见多汗，寒邪郁于骨节，故见四肢关节疼痛。因此入院后虽给予抗菌素及激素加大治疗量；但中药予以的是辛凉解表、疏风通络之品，由于药不对证，故而效果不佳．根据患者的舌苔、脉象，结合临床体征，为卫分未解，营分已伤，营卫合邪，故予白虎加桂枝汤。方中石膏甘寒清热泻火而透肌腠为主药；知母苦寒清泄肺胃之热，质润滋胃燥为辅药，二药合用清热除烦；桂枝温通经络，透达郁邪，调和营卫；易粳米为薏苡仁利水渗湿除痹；忍冬藤清热解毒，疏通经络；甘草调和诸药以护胃阴，同时佐以丹皮、赤芍、玄参凉血清营。诸药合用具有清热解毒，驱风胜湿，舒筋通络之效，故药到热退，关节肿痛改善。



5．葶苈大枣泻肺汤
《金匮要略· 肺萎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治第七》“ 篇：“ 肺痈，喘不得卧，葶苈大枣泻肺汤主之” ；“ 肺痈胸胀满，一身面目浮肿，鼻塞清涕出，不闻香臭酸辛，渴逆上气，喘鸣迫塞，葶苈大枣泻肺汤主之”
《金匮要略· 痰饮咳嗽病脉证治第十二》"’篇：“ 支饮不得息，葶苈大枣泻肺汤主之。”
方中葶苈味苦性寒，开泄肺气之闭而排秽浊，尤恐其猛泻而伤正气，故佐以甘温之大枣，安中而缓和药性。
本方在临床治疗中常配合它药或它方用于热郁积饮证。本证相当于系统性红斑狼疮引起的心脏损害，表现为心包炎、心肌炎、心瓣膜炎及胸膜炎等。症见：胸闷，胸痛，心悸，怔忡，时有低热，烦热不安。常伴有红斑丘疹，咽干口渴，舌红苔厚腻，脉滑数偶有结代等。魏氏用葶苈大枣泻肺汤合泻白散治疗热郁积饮型系统性红斑狼疮，并常随证加减：高热加生石膏；怕冷或白痰多者加桂枝，白芥子；心率失常加仙灵脾，苦参，当归，青蒿；气急胸闷加炙苏子，瓜蒌皮，川朴。姜氏用该方合清营汤治疗系统性红斑狼疮浆膜腔积液的热郁积饮证，其认为该证主要病机为外感热毒之邪，伤于血脉，邪热稽留不散，热扰心营或脏腑气机不利，上焦气化失司，不能通调水道，水积心下而发诸证；亦用该方治疗系统性红斑狼疮的饮留胸胁证，认为此证型相当于中医“ 悬饮” 范畴，其部位在上在中，肺失宣降，脾失转输是本病的主要机制，故而常以本方合五苓散加减治之。
医案：余某，女性，16岁。病起1970年夏季，发病以来，头昏目眩，耳鸣乏力，眼睑下肢浮肿，月经未潮，面颊蝶形红斑，复有薄白鳞屑。检查：精神萎靡，面色萎黄少华，声音低微，面颊有3．5厘米× 3．5厘米的蝶形红斑各一块，头发枯槁，稀少，尿少，双下肢浮肿，表皮光亮，指压凹陷。腹部移动性浊音明显。脉象细数，尺部尤弱，舌质淡红，苔薄白。体温36．2℃。超声波检查：4厘米腹水；胸透；两胸腔积液，左侧液平线相当于第六肋高度，右侧相当于第七肋下缘；心脏左心室较饱满，窦性心率，心电图正常。红细胞3．1× 10*12／L，白细胞16．5×10*9／L，血红蛋白103g／L，红细胞沉降率33毫米／小时。尿：尿蛋白( +++) ，红细胞( ++) ，脓细胞( +) ，透明管型( 少许) ，颗粒管型( +) 。肝功能正常，证属脾肾阴阳两虚，肾阳不振尤为突出，治用温补脾肾。处方：熟地15g，肉桂4．5g，熟附片6g，萸肉12g，山药12g，泽泻15g，云苓15g，大腹皮12g，五加皮12g。服药两周后，两颊红斑见退，下肢浮肿基本消失，鉴于胸水未消，改用标本兼治，方用葶苈大枣泻肺汤加味。处方： 葶苈1O g，大枣5个，甘草6g，二冬各12g，枸杞1 2g，熟地12g，绿豆衣10g，桔梗6g。服药一周后，胸透报告：胸腔积液消失。解析：患者初入院时，脾肾阳虚症状较为突出，症见：精神萎靡面色萎黄少华，声音低微，尿少，双下肢浮肿，此时应以温补脾肾为主，故投以金匮肾气丸加味，诸症缓解后胸水症状较为突出，此时病机为水饮停于胸膈，肺气不利，遂投以葶苈大枣泄肺汤以标本兼治。方中葶苈子开泄肺气而排秽浊；天冬、麦冬滋养肺肾之阴，同时防葶苈子泄肺太过而伤及肺之津液；枸杞补肾润肺，熟地滋阴养血，合二冬共奏固本扶正之功；桔梗开宣肺气；绿豆衣清热解毒、消肿下气；甘草则起调和之功。诸药合用泄肺利水，下气消痰，邪去而正未伤。



6．桂枝芍药知母汤
《金匮要略· 中风历节病脉证并治第五》篇：“ 诸肢节疼痛，身体尪赢，脚肿如脱，头眩短气，温温欲吐，桂枝芍药知母汤主之。”
方中桂枝通阳化湿；芍药和阴止痛；知母清热养阴；麻黄、防风驱风；生姜降逆止呕；附子温经散寒；白术燥湿；甘草和中。其中麻黄与白术相伍，驱表里之风湿。诸药合用，以达驱风除湿、温经散寒、滋阴清热之功。
临床运用探讨桂枝芍药知母汤常用于治疗系统性红斑狼疮的风湿热痹型。症见：关节肿胀酸痛，肌肉酸痛不适或伴有低热，舌红苔黄，脉数。孟氏用其合木防己汤，以疏风清热，化湿通络。处方：桂枝12g，杭芍15g，知母12g，白术15g，防风12g，生石膏30g，木防己12g，苡仁30g，焦黄柏12g，忍冬藤30g，豨莶草15g，生甘草3g。佐氏、曲氏在临床上亦常用本方化裁：表现为寒重热轻，加用驱风散寒止痛之麻黄、细辛，当归等；若热重于寒，邪气以湿热为主，则加用清热燥湿之黄芩、苦参、丹皮等。
医案：陈某，女，45岁。因乏力、恶寒、四肢关节及腰腿疼痛约二年，同时查肝功能不正常：TTTl 2u，GPT500u，血沉107m m ／小时，于1980年9月11日来诊。患者多年久居阴凉潮湿宿舍，院外诊为系统性红斑狼疮。一直用激素、消炎痛等，症无改善，舌淡裂、苔白，脉细滑，尺脉尤弱。根据舌脉症分析，属久居潮地，肾虚寒湿留著，拟补肾祛湿通络为主：寄生30g，独活6g，钩藤、伸筋草、豨莶草、知母、牛膝、苍术、白术、木瓜各9g，海风藤、威灵仙各12g，甘草9g，加减生地、麦冬、茵陈等共服半年余，一至二日一剂。GPT正常，TTT3u，血沉44m m ／小时。神佳纳可，腰腿痛大减，停服激素，舌淡红、苔薄黄，脉细滑。药用生芪、茯苓各12g，防己、桂枝、知母、威灵仙、泽泻、牛膝、公英、黄芩各9g，桑枝30g，甘草9g。此方加减党参、阿胶、当归、白芍、白术等间断服药5个月，诸证均明显减退，LE( 一) ，仅血沉34mm／小时，已恢复全日工作，现仍在治疗中。解析：患者初诊时表现为肾虚寒湿内积，故以独活寄生汤加减用之，以补肾祛湿通络，腰腿痛症状明显改善。后予以桂枝芍药知母汤合防己黄芪汤化裁，方中黄芪、茯苓健脾益气渗湿；防己、威灵仙祛风除湿，通经络，止痹痛；知母清热养阴，同时益气，宣痹止痛；桂枝温经通络；桑枝祛风通络，善治上肢痹痛；牛膝通血脉而利关节，性善下行；甘草调和诸药。诸药合用，则风湿去、经络通、痹痛止。故后以本方加减党参、阿胶、当归、白芍、白术等益气养血之药以标本兼治。
在系统性红斑狼疮临床治疗中经方运用较广，不胜枚举。金氏、陈氏等运用黄芪桂枝五物汤化裁治疗系统性红斑狼疮雷诺氏征患者，病获显效。方用：黄芪40g，桂枝、白芍、柴胡、独活、川芎各15g，当归、路路通、皂刺、牛膝、鸡血藤各25g，五味子10g。喻氏运用小陷胸汤合五苓散加味治疗系统性红斑狼疮合并胸膜炎、心包积液患者，处方：法夏、瓜蒌、 黄连、茯苓、泽泻、炒白术、猪苓、桂枝、秦艽、益母草。胸痛明显者加丹参、郁金、槐木、鬼箭羽、枳壳；咳嗽气喘明显者加葶苈子、麻黄、桑白皮、杏仁等。所选11例患者中7例服药3剂后，胸闷、胸满、胸痛、 咳喘缓解，小便量增多；4例服药5剂后上述症状改善o，服药7剂后，11例患者均感胸部轻松，呼吸自如；X线及心电图检查均明显改善，听诊无心包摩擦音，心尖区收缩期和舒张期杂音减弱；所有病人都不需再穿刺抽液。服药14剂后11例患者胸膜炎、心包积液主要症状和体征基本消失，心电图、X线检查大致正常。综其机理，小陷胸汤宽胸能开水饮之结，五苓散启动脾肾气化机能以化气利水，两方合用使三焦通畅，水道通调，从而使积于胸胁之水饮痰浊从小便排出。时振声在临床上治疗狼疮性肾炎时，常用防己黄芪汤合防己茯苓汤治疗脾肾气虚型患者，以健脾益肾；若脾虚水肿夹有瘀血，则常用当归芍药散加牛膝、车前子，以健脾利水、佐活血化瘀。柴氏用大承气汤加味治疗一例肾阴不足兼阳明腑实证系统性红斑狼疮患者，症见：发热不恶寒，口干口苦，关节疼痛，腹胀纳差，便秘，望之头发稀疏，发无光泽，面部蝶形红斑，舌质红，苔黄，脉细数有力．药用：生大黄9g，枳实10 g，厚朴10g，芒硝6g，生地30g；以通腑泄热佐以滋阴．3剂后，患者体温恢复正常，大便已通，口干口苦、腹胀明显减轻，食欲亦有好转。刘氏等用百合地黄汤治疗SLE，证见：抑郁，少言，纳呆，周身不适，小便赤，心悸，气短，少眠，渐至卧床不起。西医检查：狼疮细胞阳性，血沉加快及蛋白尿。以百合地黄汤加减，一周后明显好转。以后同时加服醋酸泼尼松l O m g日3次口服，多种维生素1丸，雷公藤20m g，日3次口服，两月后，血沉20m m ／h。等等。赵锡武在临床上常喜用经方加减治疗SLE，如其用越婢汤、防己地黄汤、葛根汤化裁加金银花、蒲公英、连翘、大青叶等清热解毒之品治疗局限性皮肤红斑型系统性红斑狼疮；治疗肾型属肾阳虚湿盛者用麻黄附子细辛汤合春泽汤加沉香，肉桂、干姜；对于肾型阴虚热盛证则以越婢汤、葛根汤、防己地黄汤合知柏地黄汤加白茅根、龟板等；在治疗心脏型有胸痹心脏征象患者时，其常用瓜蒌薤白汤合防己地黄汤，加清热解毒剂；而在治疗胃肠型系统性红斑狼疮患者时，其常先以甘草泻心汤调理脾胃，继以赤小豆当归散等以止出血，当消化症状和出血缓解后，再以主方越婢汤、葛根汤、防己地黄汤、麻杏薏甘汤等化裁治疗；对于肝型系统性红斑狼疮则常用小柴胡汤等；对于肺型，则喜用麻杏石甘汤、百合地黄汤、百合知母汤、麦冬汤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