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匮要略》方肺癌胸胁痛

《金匮要略》培本固元方治疗肺癌胸胁痛之元气亏虚型。

1、元气亏虚是肺癌胸胁痛发病的根本基础。肺癌乃至癌症，其疾病本身都是对人体本身机体功能的消耗与摧毁性打击，尤其病至晚期，正气大虚，表现出中医学中所称之而西医学称之为恶病质的征象。祖国医学历来认为，病久必及肾，所谓穷必及肾。

中医认为，人体癌瘤的形成，与机体正气虚弱关系密切。正气虚弱是指正虚，正气即是真气，是由先天原气及得于后天饮食之气结合而成。它是人体生命活动的原动力，能抵御外邪侵犯机体，防止疾病的发生。《素问· 遗篇刺法论》云：“ 正存内，邪不可干” 、“ 邪之所凑，其气必虚” ，指出了正气亏虚，防邪能力低下，是疾病发生的主要原因。肿瘤的发生，也不例外，如《灵枢· 百病始生论》日：“ 壮人无积，虚则有之” ；《景岳全书》云：“ ⋯⋯脾肾不足及虚弱失调之人，多有积聚之病” ；《医宗必读》也曰：“ 积之成者，正气不足，而后邪气踞之” ；《外证医案汇编》也说：“ 正气虚则成岩” 。都明确指出正气虚弱是导致肿瘤的内在因素。

肿瘤的发生与正虚有着密切的关系，祖国传统医学对此早有认识。早在《灵枢· 百病始生》篇就指出：“ 风雨寒热，不得虚，邪不能伤人。卒然逢疾暴雨而不病者，盖无虚，故邪不能独伤人。⋯ ⋯ 其中于虚邪也，因于天时，与其身形，参与虚实，大病乃成。” 并认为：“ 卒然外中于寒，若内伤于忧怒，则气上逆，气上逆则六俞不通，温气不行，凝血蕴裹而不散，津液涩渗，著而不去，而积皆成矣。” 邪实既指感受邪气，又指体内邪气过盛。无论外感六淫，内伤七情，还是饮食劳伤，皆可导致机体脏腑功能失调，阴阳失和，气血紊乱，或为痰凝，或为血瘀。而瘀血、痰浊又反过来作为致病因素，在正虚的条件下，内外合邪，毒邪留滞，而成肿块，致发肿瘤。如《医宗必读》说：“ 积之成也，正气不足，而后邪气踞之。”《诸病源候论》也提到：“ 瘢瘕者，皆由寒温不调，饮食不化，与脏器相搏结所生也。” 《圣济总录》论瘤日：“ 瘤之为义，留滞而不去，气血流行，不失其常，则形体和平，无或余赘，乃郁结壅塞，则乘虚投隙，瘤所以生。”肺癌胸胁痛也是如此，由于正气内虚，气血津液运行逆乱，抗病能力低下，加之邪毒留着不去，气机不畅，血行瘀滞，久而成为肿块停留于肿，导致肿失宣肃。

罹患肺癌之后，邪毒不去，既可伤及脾肾，导致先天失充，后天失养；又可迅速地消烁人体的精血阴液，形体失却濡养，最后致气血衰竭而亡。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肾为先天之本真阴真阳所藏之处，脾肾两脏对固护人体正气十分重要。李中梓用自然界的现象比喻人体的先后天根本的重要作用。他在《医宗必读》中说：“ 经日，治病必求于本，本之为言根也，源也。世未有无源之流，无根之木，澄其源而流自清，灌其根而枝乃茂，自然之经也” 。

李杲《脾胃论》中提出脾胃是元气之本、精气升降运动之枢纽。他说：“ 真气又名元气，乃先身生之精气，非胃气不能滋之” ，“ 元气、谷气、荣气、清气、卫气、生发诸阳上升之气，此六者，皆饮食入，谷气上行，胃气之异名，其实一也” 。认为元气是健康之本，元气之充足皆由脾胃之气无所伤，而后能滋养元气的缘故。若脾胃之气既伤，则元气亦不能充而衰少，元气衰则疾病所由生。由于“ 胃为水谷之海，饮食入胃，而精气先输脾归肺，上行春夏之令，以滋养周身，乃清气为天者也：升已而输膀胱，行秋冬令，为传化糟粕，转味而出，乃浊阴为地者也” ，若脾胃受到损伤，则“ 损伤脾，真气下溜，或下泄而不能升，是有秋冬而无春夏，乃生长之用，陷于殒杀之气，而百病皆起；或久升而不降，亦病焉” 。元气之盛衰全在脾胃，其治必然重视调理脾胃，即：“ 养生当实元气，⋯‘欲实元气，当调脾胃” 、“ ⋯⋯故能使心肺之阳降，肾肝之阴升，而成天地之交泰，是为无病” 。说明脾胃在恢复元气、恢复阴阳平衡、水火相济中的重要作用。五脏皆受气于脾，故凡补益，常以补脾为主。肾为先天之本，人的呼吸虽由肺所主，但肾能助肺主吸气，故称“ 肾主纳气” 。《类证治裁》说：“ 肿为气之主，肾为气之根，肺主出气，肾主纳气，阴阳相交，呼吸乃和。”《难经》说“ 呼出心与肿，吸入肾与肝。” 肾精充足，吸入之气，经过肿的肃降，才能使之下纳于肾。所以有“ 肺为气之主，肾为气之根” 之说，义因与肺阴有着相互资生，相互依存的关系，一方面若肾阴下亏不能上滋肺金或虚火上炎，灼伤肺阴，则出现胸胁隐痛，干咳少痰之症。另一方面，肺阴不足，金能生水，则肾阴亦亏。因此，在治疗上应突出益气养阴，培土生金，肺脾肾同治。

肺癌的形成，正是因为肺气不足，邪毒犯肺，肺失宣降，气机不畅，津液不布，积聚成痰，痰凝气滞，血行受阻，气滞血瘀，络脉阻滞，痰瘀凝滞，积聚成核。正如《杂病源流犀烛》所日：“ 邪积胸中，阻塞气道，气不得通，为痰⋯ ⋯ 为血，皆邪正相搏，邪既胜，正不得制之，遂结成形而有块。” 可见肺癌的形成主要与肺气虚、痰、瘀等因素有关。肿瘤形成之后，由于长期消耗，而出现恶病质，或者出现肿瘤转移，使病人食欲极差，胃纳减少，胃气衰败，气血生化乏源，人体正气得不到充养，而日渐亏虚。而正气亏虚，又更易致肿瘤生长迅速、扩散及转移。

2、临证以人参汤、肾气丸为主治之方。

此型患者临床表现上除了肺癌基本症状之外，可见头晕目眩，精神倦怠，面色晦滞甚焦黑，胸部闷窒，隐痛难止，眠食俱差，腰膝痿弱，脉沉细或极弱。其痛，正如《景岳全书》中所谓：“ 肝肾精虚不能化气，气虚不能生血而然。凡人之气血，尤源泉也，盛则流畅，少则壅。” 治疗应以培本固元，滋养肺肾为要，《金匮要略》中人参汤、肾气丸为其代表方。1) 、人参汤治以补中助阳。

《金匮要略· 胸痹心痛短气病》篇中日：“ 胸痹心中痞，留气结在胸，胸满，胁下逆抢心，枳实薤白桂枝汤主之；人参汤亦主之。” 方中人参、甘草、干姜、白术各三两。功可补中助阳。

胸中疼痛闷滞，四肢不温、倦怠少气、语声低微、大便溏、舌质淡、脉弱而迟等，为中焦阳气衰减，寒凝气滞，当从缓救其本虚，法宜补中助阳，振奋阳气，以消阴霾，方用人参汤。此种养正祛邪的治法，即取《内经》“ 塞因塞用” 之意。人参汤的药味，分量和理中汤完全相同，从《外台秘要》在方后注明“ 理中汤亦主之” 来看，更加可以肯定人参汤就是理中汤。方中人参补气，干姜温胃，白术健脾燥湿，炙甘草补中。诸药同用，则阳气振奋，阴寒自消，诸证可除。药理实验证明，人参中含有的多种皂甙、人参多糖及人参挥发油具有抗肿瘤作用，人参本身也是抗肿瘤增效剂。含人参皂甙的制剂有减轻抗癌药毒性的作用。人参亦可通过多种途径提高人体的免疫功能。给小鼠人参粗制中性皂甙G N ³分离得到的G N S不仅有镇静安定作用，而且有镇痛作用。干姜味辛入心而通阳，性热入心而温阳，并能散寒，善疗心阳虚有寒者。《本草纲目》日：“ 于姜，⋯⋯通心助阳。” 《医学启源》日：“ 《主治秘要》云：性热味辛，半沉浮，可升可降，阳中阴也。⋯⋯通心气，助阳一也。” 药理实验证明，干姜具有抗肿瘤作用。因姜中含有多种莰烯、姜醇、龙脑等，对瘤癌细胞生长有一定抑制作用。经体外实验证明，干姜对癌细胞增殖抑制率达90％以上。姜的多种有效成分可诱发实验动物的自发运动抑制，加强镇静催眠作用。干姜的醚提取物和水提取物都具有明显的镇痛作用。

病在上焦而治中焦，乃因胸中痰水是由脾胃虚寒，不能健运而停蓄，所以温中燥湿就是治本。这就是执中央以运四旁的意思。补脾胃之虚，以助心肺之气旋转，《水气病篇》所谓“ 大气一转，其气乃散” 。同一种病，治法有一攻一补的不同。这主要决定于病的新久与邪正虚实。仲景在本条立下虚实两种治法，其法度颇为严密。唐容川《金匮要略浅注补正》说：“ 用药之法，全凭乎证，添一证则添一药，易一证易一药，观仲景此节用药，便知义例严密，不得含糊也。” 原文中本条为同病异治之例。同为胸痹，因其有偏实偏虚之不同，故立通补两法。前者多由停痰蓄饮为患，故当用枳实薤白桂枝汤以荡涤之，是为“ 实者泻之” 之法，属“ 急者治其标” ；而人参汤多由无形之气痞为患，故用人参汤以温补之，是为“ 塞因塞用”之法，属“ 缓者治其本” 。

2) 、肾气丸治以温补肾气，培本固元。

培本固元法在肺癌胸胁痛乃至诸多恶性肿瘤的治疗中均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而《金匮要略》书中异病同治的代表方剂肾气丸，不论是历代医家文献中的论述，亦或是现代研究均证实了其振肾阳，培脾土，堤水源，畅通道之功，对其方于人体免疫功能的影响更是屡见报道，实乃补肾名方。北京市肿瘤研究所于其《六味地黄丸或金匮肾气丸辅助治疗小细胞肺癌的疗效观察》文中，运用此两方加减治疗，确能使患者减轻或减缓症状，达到延长生存期的目的，从而提高了中医中药治疗肺癌的水平。方中干地黄八两，山药、山茱萸各四两，泽泻、牡丹皮、茯苓各三两，桂枝、附子各一两。

《金匮要略· 痰饮咳嗽病》篇中有云：“ 夫短气有微饮，当从小便去之，苓桂术甘汤主之；肾气丸亦主之。” 微饮之病，外证并不明显，仅见短气，胸闷窒，证情轻微，说明表邪已衰，此时治宜从本。其本在肾者，治以肾气丸。尤在泾言金匮肾气丸“ 肾气丸补阴之虚，可以生气，助阳之弱，可以化水，乃补下治下之良剂也。” 柯韵伯《医宗金鉴》日：“ 命门之火，乃水中之阳。夫水体本静而川流不息者，气之动、火之用也；非指有形者言也。然少火则生气，壮火则食气，故火不可亢，亦不可衰。所云火生土者，即肾家之少火，游行其间，以息相吹耳。若命门火衰，少火几于熄矣。欲温脾胃之阳，必先温命门之火，此肾气丸纳桂、附于滋阴剂中十倍之一，意不在补火，而在微生火，即生肾气也。故不日温肾，而名肾气，斯知肾以气为主，肾得气而土自生也。” 徐彬《金匮要略论注》：“ 苓桂术甘汤固能健胃下水，肾气丸之力尤大。盖使饮留不行，土之力弱也，似病属水胜，不知土实籍真水以滋燥化物，故日大阴湿土，水者肾也，今以地黄养其真阴，山萸益肝，苓、药调脾，丹皮凉肝肾之气，使相火自伏，泽泻泻膀胱以通肾气，桂能化气，附益真阳以运动下焦阳气，使肾气之关门，利而不壅，则脾气自调，调则健运。古人所谓脾肾之气通，则三焦俱泰者此也，故能使饮从小便去耳。然调阴阳、滋根本，实为虚损主方，驱饮又其剩技矣。” 李踅《金匮要略广注》：“ 肾气丸内有茯苓、泽泻补肾，以利小便关门，通则饮自去，此治肾虚停饮之剂也。肾壮水以利小便，则子能令母实，而肺气办利矣。( 肾属水，是肺之子) ”

应该指出，对于此型患者，病证迁延日久，或已至晚期，多种病机纠结缠绵，机体内存在多种致病因素及病理产物，此时已很难亦不应简单地看待分型。患者往往兼有几种类型的表现，且互为转化与影响。对于本型，文中举出的代表方剂在治疗上主要的作用应是全面提高人体免疫力，使正复邪去，临证时应该考虑与其他分型互参。近年来，亦有学者就此提出见解，如“ 肾虚血瘀” 学说。一因肺叶失荣，按五行规律母病及子，肺阴受损必致肾阴亏虚( 或致肾阳亏虚) 。二因燥火灼津，津枯生燥，燥火灼津伤络，迫血妄行，血溢脉络之外，或与热互结成瘀，影响局部血液运行造成瘀血不去，新血不生的严重局面。治疗上就应兼顾培本固元与活血祛瘀两方面方称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