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宦官史小考

这个假期很长很闷，于是有了时间重新读一些史书，把过去没有串起来的历史碎片做一个梳理。其中，宦官制度与历史，便是一个有趣的亮点。

最早的宦官是谁？

中国最早的宦官是什么时候产生的，这是一个中国历史研究之谜。因为史学界至今没有定论。从甲骨文记载中，商王武丁伐羌时第一次出现了一个与阉割有关的字，左边是男根，右边是刀，其含义就是阉割。

这句话在甲骨文中的记载如下，意思是：庚辰日这天，商王占卜，阉割羌人会不会死。

因此可以推断，商代的时候就有了成功阉割男性的技术能力。但是，是否让阉人做宦官服侍宫廷，进入政坛，却不得而知。

真正有历史记载，有名有姓的第一个宦官叫寺人貂，最早记载于《春秋左传·僖公二年》一书，后来的《韩非子》、《吕氏春秋》和《史记》均有对此人的记载，不过名字却换成了“竖刁”或“竖刀”。这家伙厉害，是自己给自己下的刀。咔嚓一刀，斩断孽根，进宫去侍奉齐桓公，以示忠贞不二。与他同时期还有一个狠人，就是厨子的祖师爷易牙，做得一手好菜。为了齐桓公吃到天下不二的美味，把自己的儿子给烹了。

就是这两个人，在管仲死后一掌权就把齐桓公给囚禁了。每当看到这段历史，我都会捧腹大笑。青楼妓院的老祖宗管仲一死，一个阉人和一个厨子居然就反了天，历史真的很好玩。好了好了，扯远了。

这两千多年宦官到底做了啥

阉人叫宦官，有了“官”这个称谓应该是在秦代。秦朝开始，阉人开始参政了，一种新的“官”出现了。秦朝有名的指鹿为马的赵高，就是个大宦官，最后居然当上了丞相。可谓中华阉人第一人，因为那时的丞相是开府建牙的，丞相府属官与朝廷属官平级。丞相是正儿八经的政府首脑，管军管民，管天管地，连皇上跟哪个女人睡觉都能管。

西汉的汉高祖，汉武帝，直到东汉开国的光武帝，都是气吞山河，开疆拓土的君王。因此对于宦官干政非常敏感，这个时期的宦官基本就是佣人，奴仆。可是到了东汉后期，皇上没多大本事，又想控制朝政，控制勋贵与知识分子。于是，宦官被重新启用。三国演义最开始讲的不就是十常侍乱政吗？

从此以后，中国的历史上，宦官的身影就比比皆是。总的来说，君王有本事控制朝臣的朝代，宦官就没多大用。而君王越没本事，宦官越是牛气哄哄。少数宦官名标青史，比如郑和。大部分史书里的宦官都是乱政。传统的说法是宦官因为身体的缺陷，造成了心理的变态，于是做事情也是变态的。因此，古代的士大夫往往会恨恨地说一声：你这阉人！

宦官真的是生理问题吗？

古人总是把宦官的变态，归结为身体的残缺，荷尔蒙的分泌不全。其实这是说不通的。司马迁不也被咔嚓了吗？那为什么那么多文人仍然尊敬地称呼他司马公？他为什么能写出惊天之作《史记》呢？唐代的高力士，能文能武，平息宫乱，与正史上并无污点。明代的郑和，七下西洋，又变态在何处呢？

所以，生理的缺失，并不能说明宦官乱国乱政的根源在此。那么真正乱政害民的是什么呢？是宦官精神。

宦官精神的养成

什么是宦官的精神呢？这就要说到为什么皇帝要养宦官，绝不是只是为了服务后宫。要想避免头顶绿帽子，用女官就可以了。就算干粗活，中国大地上，不信找不上百十来个女汉子。养宦官，其实就是为了给自己养一群忠实的狗。士大夫们总是动不动就以天下为己任，说什么“民为贵君为轻”，不好管啊！搞不好换个皇帝他们都敢干。而宦官就不同了，他们没了孽根，没了家庭传承，不怕子孙受什么报应。于是只能依靠皇帝，而且啥都敢干。可是，宦官精神的养成要靠什么样步骤和方法呢：

学文化。别笑，真的是学文化。历代宦官的识字率和知识水平绝对高于社会平均水准。很多宦官的启蒙老师都是当代大儒。可是学什么很重要。与普通士子不同，宦官主要学两点，一是学技术学能力为主，比如查账，织造，矿山勘探。这一点颇像文理分科。让宦官多学技术，少学思想，别成天受宫外势力的影响。二是学忠君思想。宦官的教材都是挑选过的，但凡与可能的造反思想有关的教材是不能教授的。这和皇子们学的正相反，皇子们天天学如何应对权术与造反。

 

表忠心。士大夫阶层最崇尚的一点就是：骂皇帝。这一点到明朝达到了顶峰，很多大臣以被在午门光屁股打板子为荣。海瑞其实办事能力不强，但就因为骂皇帝骂的好，到现在还出现在课本里。而宦官就不行了，宦官必须时时表达对皇帝的忠心。皇帝称他们为奴，他们也必须以是皇帝的奴为荣。所以，在宫墙内，别说骂皇帝了，不忠就是死罪。忠诚不绝对，便是绝对的不忠诚。

 

建组织。这一点好像很奇怪，宫内有各种官职和部门啊，为什么建组织也会成为一种养成法呢？是因为这里说的组织不是宫内外都有的职能部门，而是干爹系统。太监们认干爹，一般宫内会有几个大干爹，带着下面几串徒子徒孙。对皇上的忠诚怎么体现呢？就体现在干爹的身上。干爹体系，才是维护宦官团体和谐稳定的重中之重。

 

难出宫。宦官能出宫办事的不多，一般都是在其宦官精神养成之后才能允许他们和外面的士大夫阶层接触与共事。为什么？防止宫外势力对宫内的渗透啊！一群天天骂皇帝的士大夫如果对着年轻的小宦官喷，是很容易带坏太监接班人的。

宦官制度的消亡

你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是哲学史上三个终极问题。宦官，作为历史的产物，我们已经讲了是什么，从哪里来。那么，宦官会向何处去呢？随着人类文明的进化，生理上的咔嚓已经被摒弃了，生理意义上的宦官再也没有了。宦官制度，在中国自1911年便终结了。但是精神上的咔嚓，并没有随着生理上的咔嚓的终结而终结。宦官的精神还在，而且在可以预见的较长时期，仍然会保持且流传下去。宦官的历史，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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