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旧事：玩蒲

（作者：徐景洲）

老县城水面多，除了国营大渔场，我们一概叫野汪。野汪无人管理，生活垃圾多，水肥，多长蒲草，远望像长势良好的油绿庄稼地。

秋天到了，人们将蒲割下来，在路边晾晒。晒干后，可以用它打成软软的蒲苫子，编成椭圆形的蒲扇和盛东西的蒲包，价廉物美，几乎家家都有蒲产品。那蒲苫子，厚厚的，铺在床上，像睡席梦思。冬暖夏凉，又轻又软，比又硬又重的麦秸苫子强多了。闲极无聊了，就会扯出几根蒲丝，缠绕在手指上，玩一种打结解结游戏。时间一长，枕下的蒲苫子散了头，就偷偷换到脚下，夜晚继续抽蒲丝玩。终于被大人发现，少不了挨一顿臭哭，亡羊补牢，用布将蒲苫子两头包上缝起来。

最好玩的是蒲棒。从蒲心长出，细细的竿子上，结着一个圆柱形的淡紫色的毛茸茸棒棒。还没等它成熟，就摘了拿它打人玩。小蒲棒打在头上，一弹一弹的，微疼，是做游戏时惩罚输家的最好刑具。蒲棒越长大，紫红的颜色越深，远看像山楂糖球串子。于是把它扎成捆，扛在肩上，高喊“卖糖球了”，走街串巷，骗得馋嘴的小孩子蜂拥而至。

能够长到成熟的蒲棒叫老蒲棒，大都长在汪中间，捞不到，只好等大人割了下来，放在路边晾晒时去偷。扛着偷来的成捆的粗大蒲棒，像举着狼牙棒的武士招摇过市，还互相追逐击打。到了晚上，将蒲棒点燃起来，在街道上狂跑，远望如火蛇狂舞。还可将蒲棒一头揉碎，用嘴猛吹，天女散花，乳白色蒲绒飘飘扬扬若飞雪，吹得人人满头白。

老蒲棒很有用，揉碎成蒲绒，做枕头。蒲绒枕头松软松软的，清香扑鼻。老蒲棒易燃，却又是暗火，烧的慢，卖烟的摊子上，常会放几根，供人们点烟抽。记得说评书的老沈大爷，是个烟迷，说评书时，大鼓架子上，常插一根燃烧的蒲棒，既能点烟，又可驱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