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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致、绝美:马勒《第九交响曲》

古斯塔夫-马勒

       马勒的《第九交响曲》于1912年6月在维也纳音乐节首演,由指挥家布鲁诺‧瓦尔特担任指挥。

       这首交响曲的创作始于1907年的几次事件之间,这一年是马勒厄运缠身的一年,他先是从维也纳歌剧院辞职,接着他的长女过世,然后他自己则被诊断出患有心脏瓣膜的问题(尚无明显症状,是在体检时发现的)。他在1908年7月间从托布拉赫山中隐居处写了一封信给瓦尔特,信中提到:“就只一瞬间,过去我一手创造出来的宁静和清晰世界,就这么灰飞烟灭。我眼前空无一物,在这人生的终站,我竟然又回到一开始的起点。”也就是从这一年,他开始创作《第九交响曲》,并于隔年夏天在托布拉赫山庄中完成全作。

       由于早在前一年,马勒就已得知自己可能染有心脏病,多少已经预知自己时日无多,因此不无借此曲抒发自己对死亡的理解和向生命挥别的情感。

       马勒在此曲的手稿上涂鸦写道:“哦!青春的日子,消逝了。哦!爱情,错过了。哦!美貌,告别了。世界!”。这印证了马勒在这部作品中回顾一生的心态。

       但我们也不能忽略作曲家本人的家庭问题与此曲的关联:其实让马勒深深迷惑的是生而不是死。尽管有维也纳的医生警告,但马勒还是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多彩多姿的。此前他已经前往美国,登上大都会歌剧院指挥演出,并接下了纽约爱乐音乐总监一职。同时他还在草拟《第十交响曲》,并为自己气势宏大的《第八交响曲》即将在1910年慕尼黑首演的事筹措忙碌。这一点也不像是个随时准备就死之人的行径,若说《第九交响曲》是人生告别,不如说是心态上的转变,是这一点让这部作品和之前的八首交响曲和以交响曲形式写成的《大地之歌》最大的不同之处。

       《第九交响曲》共有四个乐章,乍看和传统交响曲乐章数一样,但乐章排序却与传统交响曲相反,第一和终乐章是慢乐章,而不是传统交响曲那样都是快乐章,唯一相同的是第三乐章采用回旋曲式。第二乐章则以兰德勒舞曲写成,这是马勒交响曲中经常出现的奥地利舞曲型式。

       在第一乐章“慢板”中,马勒先是引用了一段自己的歌曲集《悼亡儿之歌》,然后又引用了贝多芬第26钢琴奏鸣曲中的《告别》(Op. 81a)开头的动机,同时还在乐谱上写着德文的“告别”(Lebewohl)一词,虽然贝多芬的“告别”奏鸣曲曲名是以法文写成,但其实贝多芬的原意是德文的 lebewohl,是到了出版商手中才被改为法文的 Les Adieux,贝多芬还曾对此表达过不满。马勒这么写,其实不仅意味着告别,同时也在回溯他青春时期,因为他在大学的毕业演奏会上演奏的就是这首《告别奏鸣曲》。

       第二乐章则是“以悠闲的兰德勒舞曲速度,带点笨拙粗俗地”。这个乐章的风格和第一乐章的脱俗完全相反,是非常通俗而带着乡间色彩的音乐,这个乐章其实一共有三首舞曲,第一首是以C大调写成的正宗的兰德勒舞曲,第二首则是以E大调写成类似圆舞曲的兰德勒舞曲,最后则是以F大调写成的较慢的兰德勒舞曲。

兰德勒舞

       第三乐章是“回旋曲-戏谑曲”,是全曲中唯一以快速度进行的乐章,马勒还标示了要“非常目空一切地”。马勒在手稿上写了“致我在阿波罗的弟兄们”,再加上以戏谑曲为乐曲性格,似乎他口中所指的阿波罗的弟兄们,正是对他批评的乐评人,因为阿波罗是音乐之神。

       第四乐章是“慢板,非常缓慢且有所保留地”。这个乐章从第三乐章中段借了一道像是颂歌的主题,但将之改成悲歌来演奏,有评论者认为这是为两年前马勒因腥红热过世的女儿所写的安魂曲。这样的意图,在乐章最后被进一步证实,马勒直接让第一小提琴部演奏了他在《悼亡儿之歌》中的第四曲《我总当他们只是到外头玩》中最后一句“高处的日子好美”的旋律。

       正如作曲家勋伯格所说:“在第九交响曲中,作曲家很少为自己说话。反而像是,在背后还有一位隐藏的作者,利用马勒作为代言人,为他发言。”这首作品与他以往的交响曲,最大的不同在于有一种超脱尘世的无所谓,像在道别,却没有那份离别的心痛,只是淡淡静静地看着。这种客观淡泊的心情,让这首交响曲与他前八首交响曲加上大地之歌格外地不同。

       作曲家伯恩斯坦说,曲中的“回旋─戏谑曲”乐章是“向这喧嚣的尘世、热闹的鸡尾酒会、繁忙的市集、事业的告别”。不过虽然有这个乐章的低沉,在第二乐章里那种淘气的乡野闹剧,却只是这首马勒告别交响之歌的插曲。作曲家贝尔格就说了这么一段教人难忘的话:“第一乐章是马勒写过最辉煌的乐章,乐章中表达了一种对于大地、对于自然的超凡的爱。他渴望能平和地活着、享受着生命中最精华的一切,直到死亡来临那一刻,因为死亡终究会到来。”


视频:马勒《D大调第九交响曲》

斯图加特广播交响乐团,罗杰·诺林顿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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