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代的海上画坛有“三吴(吴湖帆、吴待秋、吴子深)一冯”之说。其中惟冯超然既无显赫家世(出身贫农),又无家学渊源,能够跻身其间,可见其功力非同一般。
云壑听松图 设色纸本 辛未(1931年)作
冯超然《云壑听松图》四尺整张,作品大处气魄非凡,秀骨天成,而细微处又能笔笔精到,匠心独具可谓冯氏山水中的代表之作。作品先设山峰数座,巍然耸峙,皴法朗秀,点苔精要。作者在画面左上方虚写远峰,留白颇多,以示深邃旷阔,复在山上随手数笔点红,一个霜叶微红,天气爽朗得已然呼之欲出了。中景左侧设一峰峦,山壑间云气弥漫,近山远山遥相呼应,这正是作者的高明之处,从构图上既显示出了层次之美,又将画面留出空白,为接下来的松林作伏笔。至近处,古松夹道,苍翠挺拔,树枝蜿蜒,穿插走势,十分精妙,足见作者功力。小径归处,精写茅屋一座。屋前庭院不落片叶,屋内别无长物,唯有一书案,案上书卷整齐摞起,案前书生席地而坐,埋首于书卷,至此一位清居苦读的高士,已经被描绘得淋漓尽致,书案上梅瓶插花更是点睛之笔,点出了君子之性情。屋后佳木成林,又是一番景象。通览作品清刚闲静,明净整洁,画面注重情趣和运笔脉络,风致淡雅疏逸,复由近及远品玩,又觉画面景物多变,层层叠叠,深邃似无穷尽,可见是作者用心之作。
冯超然(1882-1954)名迥,以字行,号涤舸,别署嵩山居士,晚号慎得,江苏常州人。幼年习画,无师自通,十余岁即卖画自给。早年精于仕女,晚年专攻山水,花卉兼具骨力,书法篆刻亦精。又与吴湖帆、吴待秋、赵叔孺并称“海上四家”,出版有《冯涤舸画集》。冯到上海后结识陈陶遗、俞樾、李平书等名贤,见识大长。特别是与国画大师吴昌硕成了忘年交,吴昌硕在80岁时,曾为冯超然作画用砚刻上“不谐今,谐于古。知予心,唯有汝”的铭文。20年代初,冯超然卜居嵩山路,命名“嵩山草堂”,与其一弄之隔的吴湖帆名其居曰“淮海草堂”,两人结为莫逆,时常切磋画艺。
寒夜机声 30年代 纸本设色 杨柳青书画社藏
冯超然的仕女画早年以唐寅、仇英为法,晚年专画山水,饶有文征明秀逸之气。《寒夜机声》图取冬寒月夜一女子在织机旁纺织的情景,反映了劳动的艰辛。这幅反映现实主义的力作,并不着意刻画织女本身以外的对象,只是通过几根纺线点明了劳作内容,而织女的表情、服饰及手势是全画描绘的重点。这幅画突破了一般仕女画的表现方法,而是反映普通民众真实的现实生活。图中扎实的线描功力和简朴的构图,表现了画家高超的技能和对劳动人民辛勤劳动的同情。
冯超然六十寿诞,曾请前清举人沈卫撰《嵩山草堂记》;其弟子约请唐文治撰《嵩山草堂画册序》,其中提到:“先生性秉智仁,是以乐山水之趣,而得动静之神,故于山水人物花鸟,靡不曲尽其妙,其造诣固非俗士所能知也。”从其学艺的颇多,昆曲大师俞振飞、陈小翠等均从其学画,最有名的莫过于陆俨少。冯超然十分赏识陆俨少,他对陆说:“学画要有殉道精神,终身以之,勿事宣传,勿慕名利,据德游艺,温故知新。”上海信仁今年春拍推出的冯超然《野径入幽》立轴(110.5×46cm),上有关于绘画功用的题识:“夫画者,书之变也。无以传其意,故有书,无以传其形,故有画。古时都绘佛象于庄严中状慈祥,能令观者萌肃然起敬之心。唐张彦远叙画有云,画者形,成教化,助人伦,穷神变,测幽微,可与六籍同功。”
秋山幽居图 立轴 设色绢本 1916年作 山水 立轴 1919年作 南村图 设色纸本 1919年作
冯超然画路很广,尤以人物山水见长。其山水宗法清代四王,近王原祁而较之秀润,又习明四家,并上溯宋元,能融南北二宗于一体。他颇多摹古之作,当然已经参入了己意。如其1927年所作《武夷叠嶂图》(178.5×95cm)系仿王石谷画意,为其一气呵成、神完气足之作。峰峦深厚,林木郁茂,骨力遒劲,气象雄浑,深得宋人法度。藏家“子林道长”见而爱之,竟以石谷原作易此仿本,亦为一段艺林佳话。其人物颇多仕女,取法唐寅、仇英。上海敬华去年春拍推出《春风娇红》册页6开(27.5×31cm),为其1901年所作的宋人词意图册,画面皆以仕女生活为主,神态各有不同,或娇羞,或慵懒,或凝思,或顽皮,人物刻画细腻入微,把词境中的情状表现得淋漓尽致。此册设色淡雅,形象秀美,体态婀娜,是画家早期佳作。结果以9.46万元成交。
仿董北苑夏山图笔 纸本设色 庚申(1920年)作 山水 立轴 设色纸本 1921年作
冯超然早年画作颇多精心之作,在艺术市场表现不俗。如其1921年所作《花神图》立轴(140×78cm),集山水人物于一炉。画中人物十二,年龄身份不一,或高士,或老妪,或闺秀;有的傍梅观景、有的荡舟摘莲、有的折芝、有的赏菊,无论动静坐卧,造型姿态无一重复。画家巧妙地纳四时景序于同一空间,而人物位置铺排、四季花卉布置,皆自然合理地分布于每一角落,令全画热闹丰富,且色彩灿然,得赏心悦目之效。
冯超然等现代名家,在书画拍卖场上长期处于“冷门股”的地位,只是在近一年时间里随着海派绘画行情的整体走强而轮涨。30年代初,冯的润例在“三吴一冯”中仅次于吴湖帆,册页要甚至高于吴(冯一尺36元,吴一尺24元)。但是,2002年其单尺成交价为四五千元,仅为吴湖帆的三分之一。今年春拍冯超然的精品层出不穷,屡创新高,单尺成交价达到了1.65万元。4月香港苏富比将其《花神图》拍出63.6万元的最高纪录,6月又被中贸圣佳《武夷叠嶂图》的74.8万元所刷新,7月上海崇源《临南楼老人工笔图册》(八开)的90.2万元再创新高。该作品为其早年传世之作,曾归海上名藏家钱镜塘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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