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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词是否需要“严守四声”?以柳、周、姜等人词作论历代词律之变

词学最关音乐,故而作词不称“写”而称之为“填”,或曰“倚声填词”。但“倚声”之说实又有两变,最初宋人填词的“倚声”是倚“曲调之声”;但宋后词人因歌法不存而不通声乐,便只能搜网两宋以前词家词作,并标注平仄,撰成词谱,以供词家填词,故此时词家所倚之“声”,就成了倚“平仄四声”填词了。明代俞彦便曾说过:“今人既不解歌,而词家染指,不过小令中调,尚多以律诗手为之,不知孰为音,孰为调,何怪乎词之亡已。”(《爰园词话》)

然则,这种倚“字声”的填词方式经过数百年的运养,尤其是在晚清词坛以吴文英转移一代风会之后,便成了一种病态的潮:流但凡为词,平上去入,全依周邦彦、姜夔、吴文英等人词作。这种病态潮流直接引发了民国午社等人对于“四声”的激烈争论---------然近事填词,到底需要倚“平上去入”四声吗?

五代两宋声律之流变

  • 隋唐五代词只分平仄

《乐府古题序》云:

因声以度词,审调以节唱,句度短长之数,声韵平上之差,莫不由之准度”(见《元氏长庆集》卷二十三《乐府古题序》)

据此我们可以得知,汉代乐府诗已经出现了对“声”、“调”、“句读”的讲求,但“词”的诞生并不能追寻到汉代乐府,概因为词与汉乐府的音乐体系各有不同,前者是配隋唐产生的燕乐而歌,后者则是与汉代《房中祠乐》等来歌。

隋唐时期的“歌词”有很大一部分是摘取绝句等近体诗、或者乐府诗的一段来配乐而歌,如王维的《渭城曲》等便是。那么近体诗是讲“平上去入”四声吗?并不是。近体诗虽然自齐梁时期便有“四声八病”之说,但并没有提出对“平上去入”的限定使用。

“时盛为文章,吴兴沈约,陈郡谢朓,琅琊王融,以气类相推彀。汝南周颙善识声韵,约等文皆用宫商,将平上去入为四声。以此制韵,有平头、上尾、蜂腰、鹤膝。五字之中音韵悉异,两句之内,角徵不同,不可增减。世呼为永明体。”《南史·陆厥传》

“平头、上尾、蜂腰、鹤膝、大韵、小韵、旁纽、正纽。”等合为诗家八病,但仅是指出某两处不能同调、同韵母、同声母,而非指出某处必用平上去入四声若何。后随着唐代近体诗的发展,诗家更不在意所谓的“八病”之说----------诗即是如此,遑论以诗入乐的“歌词”呢?其次,我们注意到,隋唐五代基本以令词为主,同时令词又以五七言律句为主。

丨刘禹锡《忆江南》词云:

弱柳从风疑举袂,丛兰裛露似沾巾,(『中仄中平平仄仄,中平中仄仄平平』)

丨韦庄《浣溪沙》词:

指点牡丹初绽朵,日高犹自凭朱栏,(『中仄中平平仄仄,中平中仄仄平平』)

如上举之例,七字句都是律句,唐代教坊曲如《鹧鸪天》、《浪淘沙》等词牌也都是在近体诗上或摊破、或偷声而来;即便是彼时文人偶尔作歌词,也仅是依寻音乐节奏而来。

故余亦作《竹枝》词九篇,俾善歌者飏之附于末,后之聆歈,知变风之自焉。《刘梦得外集》卷四

那我们看,不管是从隋唐五代的词体变化,亦或是创作态度来看,彼时的词仅是以律句而初分平仄而已。

  • 两宋词人逐渐重视四声

词律自两宋而有大变,确切的说是自柳永之后才出现大变。宋乐有个非常关键的转变,即是宋教坊建立以后,从前代江南乐转到“旧曲创新声”的时期。按《宋史·乐志》记载,这时候的声乐系统越发的“转加流丽”,什么叫流丽呢?即是曲调改制之后,旋律更为复杂美听。宋徽宗曾让周榜样改王诜《忆故人》词,便是因为嫌原词“不够“丰容婉转”。

《能改斋漫录》卷十六:“都尉()有忆故人词,徽宗喜其词意,犹以不丰容宛转为恨,遂令大晟(徽宗所置音乐研究创作机关)别撰腔,周美成邦彦)增损其词,而以首句为名,谓之《烛影摇红》云。”

而宋乐更加“丰容婉转”之后,为填歌词者,便更需要讲究声与乐的配合。而柳永词对于音律的讲究,便是从“去声字”开始,我们看柳永词中,在绝大部分的“领字句”(一字读)处,都是用的去声,仅少数用的是上声,入声字则没有。如柳永《八声甘州》一词: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栏杆处,(正)恁凝愁!

上次标注的领字句,除去“想”为上声,其余如对、渐、望、叹、正等处,全为去声。而柳永较为严格的注意去声字外,偶尔会注重入声字的使用,《雨霖铃》等词便是所用的入声韵部。柳永之后,周邦彦、姜夔等人又进一步密化音律。周邦彦注意到每句的“紧要处”四声,姜夔则更一步在扩大到非要紧处。姜夔《满江红》曾有一小序言:

《满江红》,旧调用仄韵,多不协律。如末句云“无心扑”三字,歌者将“心”字融入去声,方谐音律。

这里的“无心扑”便是指周邦彦《满庭芳》中“最苦是、蝴蝶满园飞,无心扑”一句。周邦彦提举大晟府而审定古音、定宫调,显然不会不通音律,那这句“无心扑”的不谐律,便只能是于“要紧处”的放过了-------但姜夔却注意到了这句的不谐律,这边是南宋词家对音律上的更加细密化了。

词不必严守四声,但亦不能不守

  • “守四声”起自清代

虽然,词律发展到周邦彦、姜夔等人手上,是注意四声的使用的,但词人们并没有提出“严守四声”的说法----------这种“严守四声”的说法大约是自万树作《词律》而有。

夫一调有一调之风度声响。若上去互易,则调不振起,便成落腔。尾句尤为吃紧。如《永遇乐》之“尚能饭否”、《瑞鹤仙》之“又成瘦损”,“尚”、“又”必仄,“能”、“成”必平,“饭”、“瘦”必去,“否”、“损”必上,如此然后发调。末二字若用平上,或平去,或去去、上上、上去,皆为不合。《词律·发凡》

龙榆生《宋词十讲》中已用周邦彦词作为例子以驳万树对《永遇乐》的四声之定,但不得不说,万树以周邦彦、吴文英等人为模型建立的这种四声体系对后世影响极其深远。陈匪石《声执》便称其书是“暗合沈义父之说.....后人不得不奉为圭臬”。这里的“后人”有蒋春霖、朱祖谋等清代一流词人,也有如夔笙等人的末流词人-------前者虽严守四声,但情致斐然,后者便是“通体不改易一音”的迂腐末作而已。

  • 词不必尽守四声

清人尽守四声的毛病,本就体现在水平不高的词人中,这部分词人学不到前人名家的章法,也没有自我的创新,更没有性情内容可做,便只能找寻一些生僻奇险的东西以赚词名而已。

作词本不用守四声,诸如词谱中所记之唐教坊曲,本就不辩四声,何来求索严守?逮至这群“守四声”奉为圭臬的周邦彦,依然有被姜夔指出不协律的词作-----------求学处都无四声之守,后人又如何尽守其四声呢?然词又需要注意四声,两宋尤其是南宋时期所出现的词牌,如姜夔的自度曲《霓裳中序第一》、《翠楼吟》等词调,多有拗怒处,且极少有别家词为旁证。故尽量亦步亦趋,不作逾矩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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