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祜确信,攻打吴国,应该凭借上游的地势。所以早在西陵之战的那一年,羊祜就秘密上书晋武帝,让王濬继续担任益州刺史,并治理水军。于是,晋武帝命令王濬解散益州的屯田部队,而大造战船。
屯田军的人数之少,显然出乎王濬的意料。要靠这五六百人打造伐吴的主力舰队,无异于天方夜谭。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即从益州各郡,抽调一万名士兵前来修船,——而王濬并无调兵的虎符,此事不在他的权限以内。
这时,王濬充分表现出了他的胆大妄为。没有经过任何上级的批准,征兵造船的集结号就这样吹响了。他的设想是,既成事实之后朝廷也只好追认。当然,王濬完全可能因此被加诸意图割据谋反之类的罪名,可是他在所不惜。
王濬所造的大船连舫,方圆一百二十步,可容纳二千余人。船上以木为城,甲板上可以驰马来往。史书上说,“舟楫之盛,自古未有”。
造船削砍下来的木片顺流而下。吴国的一位地方官员拿着木片向孙皓禀报说:“晋一定有了攻吴的计划,应该增兵建平。”也许是漠不关心,也许是无能为力,孙皓没有理会这个意见。这时吴人所能做的,就是用铁索横拦江面,阻住航道。
三、打还是不打
很多迹象表明,晋武帝司马炎是一个优柔寡断,很容易被不同意见左右的人。他对灭吴计划显然十分热衷,但却始终未能发布总攻的旨意。
积极谋划伐吴的羊祜去世,晋武帝哭得十分哀痛,那一天天气寒冷,泪珠冻结在天子美丽的须发上[史书中提到,司马炎“立发委地”,——站着头发也能拖到地面。]。但旋即,灭吴的计划再次被搁置起来。
咸宁五年(279年),益州刺史王濬上疏指出:第一,孙皓荒淫凶暴,如果他死了而新君主即位,吴国的政治局势可能会好转;第二,自己已经造了七年的船,每天都有朽败;第三,他本人也已经年近七十,来日无多。总之,任何一点变故,都可能导致错失伐吴的良机。
差不多所有主张伐吴的观点,都会把吴主孙皓本人,当作一个重大有利条件。史书上孙皓的形象,确实是一个典型的亡国之君,荒淫,暴虐,奢侈,妄想狂,并且极度的神经质——当然,史书上的亡国之君,大抵也总是这么一个形象,很少会有什么创意。由于所能见到的史料太少,所以不能断定孙皓就是一个单纯的变态杀人狂,还是由于企图加强政府的权力,从而有意在杀戮世家大族的重要人物。但总之,吴国的内部矛盾因他而激化,从而给了晋朝可乘之机。
王濬的上疏一度似乎让司马炎拍板了伐吴计划,但不久之后吴军即将北上的谣言,却又让他觉得此事还是再缓一缓更好。
归根结底,司马炎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朝庭之中,反对伐吴的意见始终占据着主流。这些意见往往并不针对问题的具体细节,但理论层次很高,在大方向上具有无比的正确性。例如山涛说:“自古以来如果不是圣人,外宁必有内忧。现在放过吴国留作外患,不也很好吗?”
杜预也不断的上表,在前一道奏本一个月没有得到批复之后,杜预终于忍不住把话说得十分直接:伐吴的利益显而易见,阻挠伐吴的大臣实际上也无法指出现在的作战计划有什么缺陷。他们之所以总是在提不同看法,只是由于伐吴不是自己谋划的,成功了他们也没有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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