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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解读】刘 宏:丘长孺是《金瓶梅》作者 | 古典名著
【摘要】《金瓶梅》的问世并非偶然给予作者鼎力相助的朋友圈都是当世文学精英《金瓶梅》的传抄路线都能追索到袁宏道与作者《金瓶梅》以丁酉年为时间座标,是因为这年作者曾遭遇呼天莫诉之灾,于是发愤而作
【关键词】精英团队 时间座标 发愤而作 传抄路线
金瓶梅》为什么在明万历年间横空出世?这一直是个历史之迷然而,当了解了两个人之后,才知道《金瓶梅》的问世并非偶然
第一个人就是李贽
早有学者提出《金瓶梅》作者的李贽说,这是因为李贽以狂禅名世,是晚明思想界最大的异端
李贽(1527——1602)字宏甫,号卓吾,别号温陵居士,福建泉州人,二十六岁中举,官至云南姚安知府
五十五岁时,他辞官来楚地黄安天窝书院讲学,后又应麻城友人之邀,移居麻城龙潭湖芝佛寺著书讲学,其名著有《焚书》、《藏书》等
宋明时期,道学们狂热鼓吹存天理,灭人欲,胡说天理至善,人欲至恶,企图泯灭人民的生存权力,以维护封建秩序
李贽却大胆提出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除却穿衣吃饭,无伦物矣[1]的观点
他认为人不可能抛弃衣食男女的自然本性而去追求虚空的精神境界,对程朱理学存天理,灭人欲的哲学提出了有力批判
这一思想,与《金瓶梅》所倡导的自然之性完全一致
宋、明理学是儒家伦理的重要思想,也是维系封建秩序的思想核心,然而,李贽在《忠义水浒传序》中对它进行了无情的鞭挞,
他指出温情脉脉面纱下的封建秩序是冠履倒施、小贤役大贤、小德役大德,梁山好汉之所以逼上梁山,完全是社会上下倒置、贤人被小人所驱使的必然结果,而所谓理学正是造成社会冠履倒施的根源
他怒斥道:《六经》、《语》、《孟》,乃道学之口实,假人之渊薮也[2],批判的矛头直指存天理,灭人欲歪理邪说这,正是《金瓶梅》所要表达的主旨

《焚书 · 续焚书》

正因为《金瓶梅》所表达的主旨与李贽思想如出一辙,才使李贽说拥有大量支持者
然而,这一观点早被清人王昙(1760——1817)否定过了,他说:或云李卓吾所作卓吾即无行,何至留此秽言![3]
李贽虽不是《金瓶梅》的作者,却是给《金瓶梅》注入灵魂的人,因为其思想深刻影响了他的一个学生,他就是《金瓶梅》的作者丘长孺
万历十六年夏天,李贽在麻城芝佛寺剃度出家,与僧无念、周友山、丘坦之(长孺)、杨定见聚,闭门下楗,日以读书为事[4]
沈德符也在《万历野获编··二大教主》中说:温陵李卓吾……流寓麻城,与余友丘长孺一见莫逆[5]
李贽年长丘长孺三十八岁,但他非常欣赏这位有才华年轻人,收为爱徒他是这样评价丘长孺的:
丘长孺、周友山、梅衡湘者,固一见而遂定终身之交,不待再试也
……若丘长孺之在麻城,则麻城诸俗恶辈直视之为败家之子矣吾谓周友山则世之所称布帛菽粟是也,其不知也宜也
梅衡湘则古今所称伯乐之千里马,王武子之八百骏是也,其不知也亦宜也若丘长孺虽无益于世,然不可不谓之麒麟凤凰、瑞兰芝草也
据长孺之为人,非但父母兄弟靠不得,虽至痛之妻儿亦靠他不得也盖但妻儿靠不得,虽自己之身亦终靠他不得
其为无用极矣然其人固上帝之所笃生,
未易材者也观其不可得而亲疏敬慢也,是岂寻橙伦可比耶!故余每以麟凤芝兰拟之,非过也[6]
关于丘长孺,《麻城县志·康熙九年刻本》有载:
丘坦,字坦之,号长孺,齐云子少驰声艺,极为袁玉蟠(袁宗道)伯仲所赏,如董思白、陶石篑、黄平倩、顾开雍,皆乐与之友
游踪遍南北,凡湖山名胜,于时交同趣品竹弹丝,推花评鸟,俱臻佳妙翰墨效赵文敏、米南宫,至挥洒少年场,千金立尽,有李白之风后就武得隽,官海洲参军,告病归
有南、北游稿,楚丘、度辽诸诗集[7]
从这记载中可以看出,丘长孺和他的朋友圈都是深受李贽思想影响的独抒性灵的公安派士人
丘长孺非等闲公子这话是公安三袁之大哥袁宗道说的丘长孺虽是多年散浪兰陵的江湖游子,却是性灵派的骨干成员
丘长孺小袁宗道三岁,与袁氏三兄弟是挚友
万历二十一年四月袁家兄弟三人同赴麻城拜李贽为师时,丘长孺邀请三袁到家作客
这时的丘长孺正与兴趣盎然李贽研究小说、戏曲,并开始了小说创作
袁宗道对丘长孺评价极高,他说:
或曰丘长孺游闲公子也,或曰丘长孺非游闲公子,其胸中磊块甚,姑托游闲以耗磨之余谓前论得丘肉,后论得丘骨矣,尚未及彼焦腑也
盖次人焦腑包络甚密,非饮上池水,不可见不可见则长孺止一游闲公子,何磊块之有?若余则见长孺之骨矣,又见长孺之焦腑,又见长孺之真于长孺焦腑之外
夫长孺焦腑之外度长孺,且不自知而其交游,又安从知之,以长孺所不自知,及交游无所从知者,而余独悉知之
而深言之,则闻者不以为妄,必以为夸,不如姑论其诗其诗非汉、魏人诗,非六朝人诗,亦非唐初盛中晚人诗,而丘长孺氏之诗也;非丘长孺之诗,丘长孺也
虽然以此论长孺诗,以此论长孺,俱在焦腑之内,犹长孺所能自知者盖诗固不尽长孺,长孺所能自知,亦不尽长孺也[8]
袁宏道的评价是:
丘郎所喜者豪侠之客、妖冶之容、山水之盛……诗之奇、之妙、之工、之无所不极,一代盛一代,故古有不尽之情,今无不写之景
然则古何必高,今何必卑哉!不知此者,决不可观丘郎诗,丘郎亦不须与观之[9]
万历二十三年,在吴县县令任上的袁宏道得知丘长孺大病,十分焦急,忙派其弟中道前去看望,并带去一封信,即《与丘长孺书》
信开头说:闻长孺病甚,念念若长孺死,东南风雅尽矣,能无念耶?……[10]
袁宏道还感叹过:屈指俊人,首小修,次长孺[11]
袁中道在他所撰《觞政》中将《金瓶梅》与六经、《离骚》、《史记》、《水浒》等名著并论,并说《觞政》以《水浒传》、《金瓶梅》等为逸典不熟此典者,保面瓮肠,非饮徒也

《公安三袁选集》

文史资料已证明,袁宏道是抄藏第一人,而袁宏道之所以能先得月,是因为他与丘长孺间有着志同道合的亲密关系
在现存《金瓶梅》传抄过程史料中,袁氏兄弟出现的频率是最高的,且都持赞扬、支持态度东吴弄珠客序称:袁石公(袁宏道)亟称之
即使为了规避追究的风险,不得不采用曲笔时,也未曾有过贬损的意见
从《金瓶梅》流传路线可以看出,《金瓶梅》的早期抄播,都在以袁宏道为盟主的葡萄社成员中展开
丘长孺正是文社骨干而袁宏道则以文坛盟主的独特优势,亲自将《金瓶梅》推介给了当时的文坛精英层
可以说,袁宏道是传播《金瓶梅》的幕后大英雄这也是有人误认为《金瓶梅》是他写的原因
鲁迅说得好:中郎还有更重要的一面么?有的……倘要论袁中郎,当看他趋向之大体,趋向苟正,不妨恕其偶讲空话,作小品文,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一方面在[12]
袁宏道、袁中道兄弟从一开始就参与了丘长孺的《金瓶梅》创作、修改、定稿全过程
可以这样说,没有袁宏道、袁中道的鼎力协作,就没有现在的《金瓶梅》
丘长孺不但与三袁、董其昌、沈德符、陶石篑、黄平倩、谢肇淛等人关系密切,还与《金瓶梅》传抄中另一个关键人物——刘承禧有着非常特殊的关系
据《麻城县志》载:刘承禧,守有子,字延白,亦袭职,好古玩书画,弈叶丰华,人以为邑之王、谢也[13]
刘承禧曾祖父刘天和,字养和,号松石,正德三年进士,授南京礼部主客司主事,后补御史、任陕西巡按御史、兵部左侍郎,总领三边军务,论功加太子太保,迁还南京任户部尚书,旋改兵部尚书,荫恩一子,刘守有袭金吾职《明史》卷九十五《刑法志》云:
锦衣卫升授勋卫、任子、科目、功升,凡四途嘉靖以前文臣子弟多不屑就万历初,刘守有以名臣子掌卫,其后皆乐居之
士大夫与往还,狱急时颇赖其力守有子承禧及吴孟明其著者也[14]
以上史料证明:刘承禧出身名门,袭金吾职,爱好收藏
丘长孺是刘承禧的妹夫,刘承禧是丘长孺的姐夫,是亲上加亲的鸳鸯亲
但由于刘承禧骄奢淫逸、肆行无检,在万历二十五年(丁酉)郞婿间竟发生了一件夺爱惨剧
事件经过被冯梦龙详细记载在《情史·丘长孺》中:
丘长孺,名坦,楚麻城世家子
性喜豪华,尤工诗字其姊丈刘金吾,亦崇、恺之亚也先是吴中凌尚书云翼,以坑儒挂弹章
长子廷年,官锦衣都中,行金求免刘以僚谊,贷之数千已而,两人者皆罢归时吴中女优数队,白姓最著
其行六者善生,号为六生,声色冠绝一时,凌与狎焉闻刘有游吴之兴,度必取偿,乃先居六生为奇货
刘既至,六生以家姬佐酒,清歌一发,四座无声刘惊喜欲狂,愿须臾获之,不复计明珠几斛
凌俟其行有日,杂取玩器辅六生以往,刘为焚券而去刘本粗豪,第欲夸示乡人,无意为金屋置也比归日,索六生歌娱客楚人不操吴音,惟长孺能以故长孺以六生遂以知音成密契
每在夕,目授心许,恨开笼之无日也久之,刘意益怠,长孺乃乘间请偿金,如凌准数而纳六生为侧室
刘亦浮慕侠名,即日遣赠长孺大喜过望,自谓快生平所未足而六生亦曰:吾得所天矣
居无何,客或言此两人先有私者刘怒气勃发,疾呼六生来讯,不服,鸩之
长孺适在乡,闻报驰马亟归,哀乞其尸刘愤然曰:人可赠,尸不可索得也
长孺致五百金赎之以归面如生,惟右手握固长孺亲擘之乃开掌中有小犀盒,盒内藏两人生甲及发一缕盖向与长孺情誓之物也
长孺痛恨,如刳肝肺乃抱尸卧,凡三宿,始就殓殓殡俱极厚事毕,哀思不已曰:吾见六生姊娣,犹见六生耳
乃携千金至吴下,迎白二,同栖于张氏之曲水堂下复进其妹十郎十学讴于二,故相善
两姬感丘郎情重,愿为峨皇之从事未成,而十郎适以谑语取怒于居亭主人
主人漏言于白氏,白乃率其党百人,伺长孺早出,突入其舍,于衾帷中赤体劫两姬去长孺恚甚,将讼之长洲江令令楚产也长孺谋之朱生
朱生曰:徐之,且不必然乃以危言动白氏,俾以二归长孺,而薄其聘长孺乃罢
又数年,刘金吾有姻家为云间司李,乃复为吴下游而白老适坐盗诬,丐刘为雪
事定,具觞楼船中,使十郎称谢,因留宿中夜,十郎讯及长孺刘曰:吾妹婿也十郎谈及往昔,泣下不止
刘慰曰:无伤,在我而已乃密戒舟人挂帆觉而追之,则在京口矣
白夫妇叩头固请,刘曰:汝女与丘公,有语在前,吾当成之今偿汝百金,多则不可夫妇持金哭而返
刘竟携十郎归楚,送长孺家,曰:吾以谢六生之过
子犹氏云:
余昔年游楚,与刘金吾、丘长孺俱有交刘浮慕豪华,然中怀麟介,使人不测
长孺文试不偶,乃投笔为游击将军然雅歌赋诗,实未能执殳前驱也身躯伟岸,袁中郎呼为'丘胖’而恂恂雅饰,如文弱书生
是宜为青楼所归矣白二墓在城外之五里墩,而十郎竟从开閤之命盖十郎性轻,遇人辄啼
少时,属意洞庭刘生,强使娶己及度湖,遂凄然长叹年余复归于白未三月,遂为金吾掠去,依二以居二死而遂去之杨花水性,视二固不侔矣
长孺夫人,即金吾娣,亦有文所著有《集古诗》及《花园牌谱》行于世[15]
潘之恒《亘史钞·纪百六诗》也有详细记载
可见,丘长孺与白六生之沉冤真可谓呼天莫诉
值得特别注意的是,这件事就发生在万历丁酉年

《情史》影印本(封面)

著名金学学家黄霖先生认为:
《水浒传》故事的开始时间是政和五、六年间,而《金瓶梅》故事开场却是壬辰年——政和二年,作者如此安排,一定有着特别用意
事实上,壬辰再往下推五年,恰巧是李瓶儿淹逝的丁酉年
它既是西门家族盛极而衰的大事件,也是故事情节发展的转折点这不是偶然巧合,而是作者为《金瓶梅》叙事确立的时间标杆
细读冯梦龙、潘之恒两文,便知刘金吾(承禧)纵游狎邪、凭怙奢汰、淫纵无度,是个与西门庆一样属皮匠的,缝着的就上的家伙
西门庆乳名庆,刘承禧乳名禧,庆、禧同义而他较之西门庆更无耻的是,其夺爱对手竟是妻弟与妹夫
其寡义骄狂,可见一斑刘承禧之所以如此狂妄,所凭借的无非是他家大执金吾锦衣卫的背景
《金瓶梅词话》第七十回,写西门庆与何千户到卫主朱太尉宅中进礼
西门庆抬头,只见大堂悬着徽宗皇帝御笔亲赐执金吾堂四个镏金大字,乃是官家的家缉访密之所,外人到此者斩查《刘氏宗谱》,也有一幅万历四年神宗皇帝赠刘守有的镏金对联:
祖大司马环袵甲胄斩将擒王剿十万铁骑摧枯拉朽;
孙执金吾参赞机务缉官怀民腾九州碑口动地惊天[16]
发生在丁酉年的丘长孺与白六生间的爱情悲剧(下简称丘白事件),是丘长孺发愤而作《金瓶梅》的直接原因
清人张竹坡曾断言:
《金瓶梅》何为而有此书也哉?曰:此仁人志士,孝子悌弟,不得于时,上不能问诸天,下不能告诸人,悲愤呜唈,而作秽言以泄其愤也[17]
正如张竹坡所说,《金瓶梅》三十回至八十回是以李瓶儿故事展开的主干部分,是丘白事件的折射
作者在创作过程中,作者将二白与李瓶儿揉为一体,笔墨又多处涉及麻城元素下面将白六与李瓶儿作个简要的对比分析:
其一,李瓶儿与白六生出身、年龄,以及淹逝的干支完全相同
白六生乳名曰欢而李瓶儿生于正月十五,有客送鱼瓶以贺,恰应个欢字
冯梦龙的《情史·丘长孺》(下简称冯文)有吴中凌尚书云翼,以坑儒挂弹章,凌廷年为其父遭弹劾奔忙
钱伯城先生据此判定白六之死发生在万历二十五年(丁酉)秋[18]胡小伟先生也认为丘、白事件发生在万历丁酉年间[19]
事实是,万历二十五年(1597)春,刘守有子刘金吾(承禧)游吴,获白六八月,刘金吾将白六赠丘长孺,二人遂在东阁楼头拜堂成婚
可是,不几天,刘金吾反悔,掳走白六,白六遭软禁、威逼而不屈服,最后吞金自杀,时正丁酉九月,而李瓶儿卒于政和丁酉九月十七日丑时
因为这个时间太具象征意义了,所以,作者将《金瓶梅》时间标杆,将原《水浒》故事发生时间前移,改丁酉年了
《金瓶梅》故事中人物生辰以及人物活动时间表也都以丁酉年为座标推算
正如黄霖先生所说,《金瓶梅传》故事时间标杆的确定,绝不是简单的巧合,而是特意安排
其二,冯文中居无何,客或言此两人先有私者刘怒气勃发,疾呼六生来讯,不服,鸩之几句概要纪录了情件过程
刘承禧出身锦衣卫,以刑讯逼供为职业,并不难想象其恼怒与残暴
《金瓶梅》里倒详细描述了李瓶儿招缀蒋竹山后,西门庆恼羞成怒地对李瓶儿施行严厉惩罚的情形
逼得瓶儿上吊西门庆指骂道:淫妇,你既然亏心,何消来我家上吊?你跟那矮子王八过去便了,谁请你来?……我自来不曾见人上吊,我今日看着你上个吊儿我瞧!
李瓶儿见西门庆如此凶恶,痛哭不止
西门庆见此,更是凶相毕露,把李瓶儿拖番在地,罚她脱光衣服,跪在地下,一边用马鞭抽打,一边审问她
充分表明他是个打老婆的班头,降女人领袖虐待李瓶儿的这一惨不忍睹描述,实则是刘金吾刑讯白六的情景再现
其三,白六死后,丘长孺为缓心头之痛,迎娶白二至麻城
白二死后葬于西陵城南五里墩,而李瓶儿葬于西门庆祖茔所在地五里原永福寺
关于五里原永福寺的兴建经过,作者在第五十七回开篇有过明确交待:
万回长老僧在后赵皇帝石虎跟前,吞下两升铁针,又在梁武皇殿下,在头顶上取出舍利三颗(石虎)因此敕建永福禅寺
麻城县名就与后赵皇帝石虎密切相关:
晋成帝咸康五年八月,后赵皇帝石虎命夔安为大都督,率领石鉴、石闵、麻秋等大将并五万大军,进攻东晋的荆州、邾城、麻城重镇
麻秋大军攻陷麻城后,为了加强防守,麻秋命军民筑城御敌后来,麻城也因麻秋而得名

万历本《金瓶梅词话》

《金瓶梅》对故事发生地点还多有暗示
在八十九回写人们清明去南郊永福禅寺踏青坟,乡人牵驴抬轿,踏青游玩情景:
三里桃花店,五里杏花村,只见那随路上坟游玩的王孙士女,花红柳绿,闹闹喧喧,不知有多少……
桃花店、杏花村是麻城唐以前就有,并保存至今的古村落,唐代诗人杜牧任黄州刺史外巡时曾途经杏花村,写下著名诗章《清明》
而三里桃花店,五里杏花村;村中有美酒,店里有美人,早已是麻城人耳熟能详的民谣
《金瓶梅》将石虎敕建永福寺和麻城妇孺皆知的民谣写了进去,很明显,其目的是为后人解码《金瓶梅》留把钥匙
其四,白六殓殡俱极厚
李瓶儿死后,西门庆为她举行隆重葬礼,并悬影供饭,行如在之礼;出殡日,四十名跟殡在材前,摆马道分两翼而行;衙门里又是二十名排军打路,照管冥器;坟头又是二十名把门,管收祭祀
出殡时,前者吊挽者成市,后者来送殡者,车马喧呼,填街塞巷,那(街)两边观看的,人山人海[20]
可视为厚葬白六情景的再现
其五,冯、潘两文与词话中所描写的男女彼此感情都极为深厚,生离死别,依依不舍
白六生死而面如生,惟右手握固长孺亲擘之乃开掌中有小犀盒,盒内藏两人生甲及发一缕盖向与长孺情誓之物也
白别时曾付破镜,以希复圆葬时着棺中,天上地下终须再合耳!,丘长孺亦有诗云:天高真是不能呼,身死今宵正为奴记得别时留破镜,清光不照夜台孤
生(长孺)剪爪发以殉长孺诗曰:眼底风波见世情,旧时环玦死生盟君能不惜千金骨,我却何颜更复生?
白六遇害后,长孺痛恨,如刳肝肺乃抱尸卧,凡三宿,始就殓
丘长孺与白六生死相恋的悲剧也深深感动了袁宏道,他作诗曰:血蚀青铜照,魂牵白玉环人间怨女冢,地下望夫山着土泪犹碧,邻湘草亦斑[21]
其六,冯、潘两文与词话中的女主人公都美丽而善良、命运多舛,都无辜遭人陷害,忧愤而死
白姬,苏之良家女,小字曰'欢’,幼没于倡,善新声(昆曲),倾三吴,名优的命运由社会环境所定,这是典型的人能命不能;
而李瓶儿先嫁给了夫人怀甚嫉妒的梁中书做妾,因畏惧夫人,只在外边书房里住,后来名义上嫁给了花子虚,实际上被花太监霸占着,也是位卑命苦
白六的愚、浅、纯和醇厚在李瓶儿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然而,在男子中心主义的社会里,无论名优还是贵妇,在封建制度下,其弱势地位总难变易
而更不幸的是两人都是情场情爱争夺战中失败的悲剧人物丘白事件是因为刘金吾(承禧)夺爱而发生,受害方是地位卑微弱势而善良的白六生与白二;
李瓶儿之死,则是因为潘金莲争宠而导致,受害方也是软弱、卑微而善良的李瓶儿受害者都虽忧愤填胸,却呼天莫诉
有些学者都注意到,作者在西门庆与李瓶儿的关系描述中,前后矛盾,判若两人,是妻妾中唯一超越性爱伴侣而有爱情心灵交融的一位
笔者认为,作品是作者生活的反映,不能简单认为作者就是西门庆,而是由于丘长孺对白六生的一往情深,一不经意,便将自己对白六生情感的千丝万缕有意无意织进了故事的云锦
其七,白六生敢于冲破礼教与俗见,追求真情真爱,死而无悔,仿如另一杜十娘
《金瓶梅》中的李瓶儿所拥有的几箱珠宝、珍玩,显然是作者为让主人公在财与情抉择中所作的夸张性铺垫
李瓶儿痴情,遵循的是尊情路线,鹤立鸡群,像是被嵌进故事的人物
如此尊情性格,实非二白青楼中人不能有
然而,这正是作者的本意他要用真情唤醒充斥假人的世界,与现实中西门庆(刘金吾)形成强烈对比,在震憾中,让他人性回归
其八,作者之所以让瓶儿姓李,是因为作者要让读者从桃红李白的颜语中,由李推知白,即白六生,为后世破译《金瓶梅》密码留下另一把钥匙
《金瓶梅词话》七十一回写到西门庆去京华谢恩,歇何太监家,夜里梦见李瓶儿,李瓶儿对西门庆说:奴寻访至此,对你说,我已寻了房儿了,今特来见你一面,早晚便搬取去也
临别时,两人相挽,走出大街,见月色如昼,果然往东转过牌坊,到一小巷,旋踵见一座双扇白板门,(瓶儿)指道:'此奴之家也’言毕顿袖而入
第二天西门庆从造釜巷经过,中间果见有双扇白板门,与梦中所见一般
作者以双扇白板门暗示,白六(瓶儿)魂魄已回到白家了
《金瓶梅》中还有个与丘白事件关联的大人物不得不说,他就是冯文中提到的凌廷年的父亲凌云翼

《竹坡闲话》

《明史》卷二二二本传云:
凌云翼,字洋山,太仓州人嘉靖二十六进士……召为南京工部尚书,就改兵部,以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总督漕运,巡抚淮扬河臣潘季驯召入,遂兼督河道加太子少保召为戎政尚书,以病归[22]
冯文开篇便写锦衣卫中都凌廷年四处借贷、跑关系的事:因为有人联名上疏其父凌云翼贪污公款,迫害儒生,奏请弹劾他,即所谓挂弹章
凌廷年是大金吾刘承禧的部下,鉴于凌廷年的哭求和上代两家结下的情谊,刘承禧伸出援手,重金相助
在《金瓶梅词话》中,凌云翼是在第六十五回中出场的
故事写李瓶儿刚下葬不久,朝廷官员往湖湘采取花石纲至东京营建艮岳而路过此地,顺便吊唁瓶儿,西门庆高规格隆重接待
那天,热闹异常:……兖州府凌云翼、徐州府韩邦奇……等八府官行厅参之礼
凌云翼与韩邦奇都是明代当下名臣,让他们前来吊唁,是作者特意安排的
刘承禧的曾祖父兵部尚书刘天和与韩邦奇同庚,同是正德三年进士,同在军界为官,但刘天和比韩邦奇早立功升迁
刘天和去世前已是兵部尚书,算是韩邦奇的老上级,并得到过刘天和的亲手栽培
刘天和去世不久,韩邦奇就晋升为兵部尚书凌云翼较刘天和是军界晚辈,有栽培之恩,所以,刘天和病卒于家时,便与韩邦奇一道前来吊唁
而在丘白事件中凌廷年是始作俑者,是应伯爵式的帮闲,白六之死,凌廷年负有重大责任
丘长孺在礼法上斗不过强权,但是让权贵们在《金瓶梅》故事中向李瓶儿(白六)低头认罪,则是可以做到的
这样处置,虽过于隐晦,且与事无补,却表现了作者的满腔悲愤与抗争
总之,《金瓶梅》与丘白事件的交集处还可列举许多,因限于篇幅,不再赘述清代张竹坡曾经说过:
作《金瓶梅》,必曾于患难穷愁,人情世故,一一经过,入世最深,方能为众角色摹神也[23]
他又说,作者必遭史公之厄而著书;[24]夫作者必不得于时势,方作寓言以垂世今只言一家,不及天下国家,何以见怨之深,而不能忘哉?故此回历叙运艮峰之赏,无谓诸奸臣贪位慕禄,以一发胸中之恨也[25]
赵文龙也在《第一奇书》五十一回评中也说:
独不可解者,凡事不曾经过,言之断不能亲切如此若想当然耳,恐终日沉思,亦思不到如此细腻也是作者亦西门庆也,阅而以为然者,亦西门庆也[26]
如果说《金瓶梅传》是为三女子立传的话,李瓶儿则是作者立传的中心人物
李瓶儿与潘金莲(从《水浒》中移植而来)、春梅(次要地位)不同,不但是个全新的人物形象,她的故事占了小说的大部分篇幅,而且对李瓶儿描写细致入微、有血有肉,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如果说李瓶儿是以白六为生活原型创造出的艺术形象,丝毫也不为过
冯梦龙与潘之恒是丘长孺的好友,是知道丘长孺作《金瓶梅》的,只是考虑为朋友隐,才没点明与《金瓶梅》的关联
他们不会不知道明初因文字狱而灭十族刑典的先例但是,他俩还是不忍第一奇书的作者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所以,还是从侧面透露出了许多信息,
如《金瓶梅》是用吴语写作的,冯梦龙就透露信息说:楚人不操吴音,惟长孺能,又说他雅歌赋诗,实未能执殳前驱也身躯伟岸……恂恂雅饰,如文弱书生,是宜为青楼所归矣;
潘之恒特意选录了一首《望西陵》,诗曰:奈何许,可怜金阊儿,化作西陵土,麻城西汉时称西陵
袁宏道有咏诗云:我从观里拜青牛,忽忆龙湖老比丘李贽便为今李耳,西陵还似古西周[27]
《金瓶梅》崇祯本卷首也有诗曰:
豪华去后行人绝,萧筝不响歌喉咽;雄剑无威光彩沉,宝琴零落金星灭玉阶寂寞坠秋露,月照当时歌舞处;当时歌舞人不回,化为今日西陵灰
诗中雄剑无威光彩沉,宝琴零落金星灭恰好是个繁写的劉字拆解,而化为今日西陵灰一句,又正与潘之恒所录诗句可怜金阊儿,化作西陵土遥想呼应,十分明确地指明了故事发生的地点
丘长孺长期游居兰陵,与白六生的爱情悲剧也发生在兰陵,所以《金瓶梅》署名兰陵笑笑生

【文献参考】

[1]李贽:《答邓石阳》《焚书》卷一 第4页中华书局出版社 1975 1月版

[2]李贽:《童心说》《焚书》卷三 第98页中华书局出版社 1975 1月版

[3]郑振铎:《谈<金瓶梅词话>》,《文学》第1卷第1期,1933年7月

[4]袁中道:《珂雪斋近集·卷七·李温陵传》北京出版社四库禁毁书丛刊2000年1月出版629页

[5] 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二十三中华书局1997年11月版602页

[6]李贽《焚书·卷四·八物》中华书局1975年1月出版159页

[7]《麻城县志·(清)·康熙九年刻本》麻城市地方志办公室搜集再版本84页

[8]袁宗道《白苏斋类集·卷十·北游稿小序》北京出版社四库禁毁书丛刊2000年1月出版596页

[9]《公安三袁选集》湖北人民出社1988年8月出版294页

[10]《公安三袁选集》 湖北人民出社1988年8月出版285页

[11] 袁宏道《袁宏道集·锦帆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第222页

[12] 钱伯城笺校:《袁宏道集笺校》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第3页

[13]《麻城县志》光绪八年刻本

[14]《明史》卷九十五《刑法志·第七十一》第2339页,中华书局版

[15]冯梦龙:《情史·卷六·情爱类·丘长孺》第89页

[16]见麻城《刘氏宗谱》

[17]《金瓶梅资料汇编》第9页,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年12月版

[18]钱伯城袁宏道集笺校《百六诗,为丘大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

[19]胡小伟《金瓶梅全本早期收藏者刘金吾考》《文学遗产》1992年第1期

[20]《金瓶梅词话》第六十五回

[21]袁宏道撰,钱伯城笺校:《袁宏道集笺校》卷十二《百六诗,为丘大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519——520页

[22]《明史》卷二二二本传《列传第一百十·凌云翼》第5861页 中华书局

[23]张竹坡 《《第一奇书读法五十九》

[24]张竹坡 《第一奇书读法二十九回旁批》

[25] 张竹坡 《第一奇书读法第十七回旁批》

[26]赵文龙《第一奇书》五十一回.

[27]袁宏道撰,钱伯城笺校:《袁宏道集笺校》卷二《余凡两度阻雨冲霄观,俱为访龙湖师,戏题壁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78页

文章作者单位:湖北麻城市教育局教育教学研究院

刊于《2019(石家庄)国际金瓶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2020,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转发请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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