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症谱系障碍(ASD)范围很广,轻则是自闭症,重则可能严重残疾。此外,自闭症还有多种亚型。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共同特征。被诊断为自闭症谱系障碍的人的典型特征有早期语言迟缓、非典型社会行为、偏执的狭隘兴趣和重复的例行公事为特征。但是当你真正花时间仔细去了解他们后,你会发现事情远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首先是社会行为。的确,ASD患者的社会行为与常人不同。他们通常缺乏眼神交流、缺少自发的问候和道别、很少使用面部表情和手势、情感平淡、节奏感差、经常被认为是“机器人”。他们对社交活动的兴趣和内在享受更少,而且他们也不太可能在意如何管理自己的社交印象。一项研究发现,ASD患者不太可能为了促进社会关系而和其他人一起笑,尽管他们很可能会不由自主地嘲笑自己内心的想法——这在社交场合可能会被认为是不合适的。
但我们该如何看待这些发现呢?一些研究人员认为ASD患者的非典型社会行为是由于缺乏社会动机、同理心,或无法从他人的心理角度(心理理论)看待问题。但这些解释并不能说明全部问题。奥地利医生汉斯阿斯伯格(Hans Asperger)多年前在他的ASD患者中注意到,他们“对人有着惊人的准确和成熟的观察”。最近的研究证实,ASD患者与正常人在对他人情绪的反应强度上没有区别(例如,当他们看到一名沮丧的妇女在医院病房的照片时)。研究还表明,ASD患者和正常人一样,能够识别基本的面部表情和对社会信息的推理。
此外,来自高功能自闭症的自传中描述揭示了内心的孤独感和交朋友的强烈欲望。这些人中的许多人从事的职业需要高水平的同理心和社会联系,如职业治疗、护理、一般医疗实践、教学和护理。
虽然ASD患者往往较少参与社交活动,但他们的依恋系统和性冲动是完整的。最近的一项研究发现,具有“自闭症样特征”的大学生对短期性关系的兴趣较低,对长期恋爱关系更感兴趣。因此,ASD患者可能只是对建立有意义的、持久的关系比短暂的恋情更感兴趣。从这个意义上说,自闭症谱系障碍患者往往与高度内向的人相似,因为那些在这两项中得分较高的人,在与陌生人交往时,往往比那些在外向性方面得分较高的人,获得的社会回报更低。事实上,ASD和内向之间有着极其紧密的联系。
自闭症谱系障碍(ASD)的“障碍”部分似乎比我们看到的要复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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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观点是,自闭症只是一种处理传入信息的不同方式,而不是一种障碍,这一观点近年来得到了很多研究支持。ASD患者更注重细节,倾向于采用自下而上的策略——他们首先感知物体的各个部分,然后逐渐形成整体。正如Uta Frith所说,自闭症患者“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神经学有证据表明,自闭症患者的独特思维,部分原因是短途连接过多,前额叶皮层杂乱无章的区域连接(功能使人更加注意细节)以及用来集成来自广泛信息和不同的大脑区域的远程连接和全域连接则较少。因此,高功能自闭症患者往往难以将注意力从局部转到整体。
这有时就会在社交中表现出来。ASD患者关注的是大多数人认为“无关紧要”的环境中的细节,这可能会导致一些尴尬的社交场合。当ASD患者看到带有社交信息的照片(比如朋友聊天)或肥皂剧中的电影片段时,他们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背景上,比如电灯开关,而不是人脸和眼睛上。婴儿对社交语言的注意差异是日后发展社会认知的一个有力预测因素,而婴儿早期对几何图形的偏好被认为是自闭症的一个“风险因素”。这些发现非常重要,因为早期对社会信息缺乏关注会剥夺发展中儿童发展社会认知所需的社会投入和学习机会。ASD患者很有可能在发展过程中经历了多次无回报的社交互动后,发现社交互动是无回报的,从而退回到自身。
ASD患者的非典型社交行为更有可能是处理差异的结果,而不是社交缺陷,这可能代表了一种过滤掉过多感官信息的策略。事实上,ASD患者经常在社交活动中表现出情绪混乱,他们将表情、手势和肢体语言解释为与他人意图不同甚至相反的意思。许多ASD患者报告说眼睛区域特别“混乱”和“可怕”。
眼睛区域的确是非常复杂的,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递了很多信息。首先,它总是在运动(眨眼、眯眼、跳动等等)。但眼睛区域也能快速连续地描绘各种各样的情绪。很有可能,在与人进行大量互动的过程中,在环境中传来的其他感官信息的背景下,患有自闭症的人学会了少看人脸的眼睛区域。ASD患者确实经常被环境中的感官信息分心,包括背景噪音、荧光灯、闪光物体、身体运动和气味。
研究发现ASD患者的社交技能可以显著提高,方法是给他们明确的指示,让他们关注社交信息,增加社交信息的相关性,增加他们关注社交信息的动机。坦普·格兰丁是一位颇有成就的动物科学教授,他患有自闭症谱系障碍。记者肖恩·巴伦在他们的著作《社会关系的不成文规则》中指出,ASD患者有可能学习到可以在各种社交场合应用的策略。他们注意到以下十条“不成文的社会关系规则”:1、规则不是绝对的:它们是基于情境和人的。
2、并不是所有的事情在全局中都是同等重要的。
3、世界上每个人都会犯错。它并不会毁了你。
4、诚实不同于交际。
5、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有礼貌。
6、不是每个对我好的人都是我的朋友。
7、人们在公共场合的行为和在私人场合的不同。
8、知道什么时候你会让别人对你失去兴趣。
9、“融入”通常与外表和声音是否融入有关。
10、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甚至有一些证据(尽管是高度试探性的)表明,给ASD患者服用神经调节剂催产素可以提高他们在一系列社会认知任务中的表现。正如Coralie Chevallier和他的同事所指出的,“处理社会刺激的潜在能力可能比之前认为的要更容易被忽略,而自发注意力模式的差异或许可以用来解释非典型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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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研究人员开发了基于能力的自闭症谱系障碍模型,以支持和补充传统的缺陷模型。这两种方法都很重要:ASD患者有权获得他们发展所需要的资源,但他们也应该因自己的许多优势而受到赞赏。一个有力的发现是ASD患者的感知功能增强了。
患有自闭症谱系障碍的人比没有自闭症症状的人在IQ测试中表现得更好,这些测试包括非语言流体推理和新颖视觉设计的分割和重构。患有ASD的个体在嵌入式图形任务(EFT)上的表现也优于对照组的正常人,后者需要快速检测复杂模式中的目标。ASD倾向于把模式看作是细节的集合,而不是整体,这有助于ASD患者分割视觉信息,释放视觉工作记忆资源,让他们比一般成年人有更高的感知能力。
这种对细节的高度关注也体现在有限的兴趣上。托尼·阿特伍德(Tony Attwood)发现,所有消耗特殊兴趣的区域都是“一种主要特征,90%以上的AS儿童和成人都有。”“虽然大多数人可能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人可能因此非常着迷于黄色铅笔、弹球机,纸袋,地球仪和地图,工业风扇,和按钮鞋,特殊的兴趣区域对ASD患者有巨大的情绪影响力,从而形成ASD患者的独特。碰巧的是,这些人经常发现他们所处的文化并不重视他们高度专业化的激情。正如尤塔·弗里斯(Uta Frith)所指出的那样,“一个总是谈论电塔的孩子比一个谈论马或足球队的孩子更容易被认为是奇怪的迷恋对象。”然而,你可以想象一下《阴阳魔界》(The Twilight Zone)中的一集,在那里,关于最新篮球比赛的讨论让你在满是阿斯比(Aspys)的男健身房更衣室里被怪异的眼神盯着。
Mary Ann Winter-Messiers探索了特殊兴趣区域(SIAs)对阿斯伯格综合症儿童的影响。她将特殊兴趣领域定义为“捕捉阿斯伯格综合症患者的思想、心灵、时间和注意力的激情,为他们提供观察世界的视角。”她的研究小组采访了2名患有阿斯伯格综合症的女孩和21名男孩(年龄在7岁至21岁之间),询问他们的特殊兴趣领域。所有的参与者都热情地谈论他们所处的领域,并详细地展示了他们所处领域的广泛专业知识,这些知识远远超出了基于他们年龄的预期。主要主题包括交通、音乐、动物、独居运动(如游泳)、电子游戏(如角色扮演游戏)、奇幻电影(《星球大战》、吸血鬼电影)、木工和艺术(动画、漫画、雕塑)。许多孩子用电子游戏作为一种与有类似兴趣的人建立社会联系的方式。
当研究人员进行采访时,很明显,亚斯伯格症患者的SIAs与他们的自我形象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尽管参与者报告说,他们在生活的几乎所有其他领域都有消极的自我形象,但他们说,当他们从事自己的特殊兴趣领域时,他们会感到积极的情绪,包括热情、自豪和幸福。他们还表示感觉自己更有能力、更有控制力、更自信。与此同时,由于害怕被拒绝,参与者不愿意告诉别人他们感兴趣的领域,许多参与者对被误解感到沮丧。正如一名与会者所指出的,“如果他们不感兴趣,我其实根本不谈飞机……我只是希望他们觉得飞机很酷。”
研究人员还注意到,当参与者从任何话题转移到谈论他们特别感兴趣的领域时,他们的说话模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包括情感和动画。他们注意到,他们的回答的复杂性和词汇、词序和语法的复杂性显著增加。例如,一名叫查理的参与者在回答一般性问题时回答说:“嗯,我不这么认为,随便吧。”但当他被问及最喜欢玩的东西时,他突然活了过来:“我最喜欢的是游戏——哦!这张卡片与三条蓝眼睛的白龙结合在一起,经过聚合,这三条龙就变成了一个三头龙。”
事实上,研究团队一直观察到,当参与者谈论他们的SIA时,他们的许多所谓的“损伤”会显著减少,包括压力、自我刺激、分心和身体运动的显著减少。他们还发现,对微妙的社交暗示、眼神交流和表情手势的敏感度更高。例如,一名参与者只回答了一个音节重复的问题,但当面试官承认他对火车感兴趣时,他突然进行了直接的眼神交流,变得活跃起来。面试官写道:“他太激动了,你几乎听不懂他激动而匆忙的话。”
还有,这些孩子被认为是被强烈的感官刺激所激发,他们能够坚持几个小时制作飞机模型,建模粘土,马粪,山羊的气味,锯末、汗水粘或脏手,鼓节拍,明亮的灯光,快速运动,和大声,惊人的视频游戏的声音。
温特-梅西耶斯总结说,父母和教育工作者应该更欢迎和鼓励特别感兴趣的领域,因为它们是亚斯伯格症儿童自我形象和动机的重要组成部分。她指出,学生可以从他们的特殊兴趣中受益,来处理负面情绪,减少焦虑,并在紧张的情况下使自己平静下来。她呼吁教育工作者应该认真对待特殊兴趣领域(SIAs),并看到他们“正在帮助我们的学生朝着他们的学术、社会、情感、沟通和行为目标前进”。
温特-梅西耶斯和他的同事们认为,提高学生参与度的第一步是让教师发现学生的学术优势领域,并考虑如何修改课程,以纳入学生的特殊兴趣领域。对于数学来说,这就像在工作表上粘贴贴纸或者在他们感兴趣的领域做故事题一样简单。根据这些研究人员的说法,“当适当地鼓励他们利用他们的SIAs(特殊兴趣领域)来提高孩子的学术和社会追求时,他们所能取得的成就是无限的。”
“我们可以从自闭症患者身上,比任何正常儿童都更清楚地看到,从很小的时候起,他们就注定要从事某种特定的职业。”一项特殊的工作往往是由他或她的特殊能力自然产生的。坦普尔·格兰丁(Temple Grandin)和凯特·达菲(Kate Duffy)呼应了这一观点:“如果自闭症谱系障碍患者不参与工作或对社会做出其他贡献,他就会出局。”
这项研究清楚地表明,能力可以从表面上的残疾中成长出来。事实上,那些看起来残疾最严重的人在特定领域往往有最高水平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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