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雨老燕京 』之活动的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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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角楼旧景
2018年8月5日，按照事先的约定，我到北京市东城区角楼图书馆做一次关于老北京的讲座。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去角楼图书馆，不过，倒是一直记得东城区有座角楼还保存着。这座东便门角楼位于北京站附近，气势宏伟壮观。老北京人有说法，形容某人脸皮厚，称为“城墙带拐弯”，这是因为城墙的角属于两面的结合部，一般防御比较薄弱，又会遭到两面敌军的攻击，为了增强其防御能力，通常会加厚这里的城墙。即便如此，从城防角度这依然是不够的，因此，有些重要城池在城墙拐弯处便设置了角楼，作为军事堡垒。
我记得老北京城如今只有这一座角楼留存至今，其余都在历次劫难和城市建设中被拆除了，所以我认为角楼图书馆便在此处。
在八国联军入侵之役（1900）中被毁的一座北京角楼残址
为了准备这次讲座，我特意找到了1907年山本赞七郎拍摄的北京角楼老照片，准备从这座角楼讲起，重现老北京的故事。然而，送我的车子一路前行，经过东便门角楼却继续向前，并没有停车的意思。这让我颇感惊讶。十分钟以后车子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搞了乌龙。
所谓角楼图书馆，并不在东便门那边的角楼里，而是在左安门角楼内。该馆被称为东城区第二图书馆分馆。角楼图书馆实则去年方才开业，所谓左安门角楼，1951年便已经拆除了，如今这一座，是刚刚修复的，图书馆就在其中。
这座左安门角楼的造型与东便门角楼迥然不同，为单檐歇山顶十字脊方形建筑，楼高七米五左右，面阔、进深均为一间，设箭窗两层，朝外两面每层各三孔，朝城墙两面每层各两孔，共有箭窗十个。
对比之下，会发现后者即便破败，依然宏伟壮丽，与左安门角楼有着极大的不同。这是一座重檐歇山顶建筑，共有四层共144个箭窗，若是战时，其防御能力要更高。
不过，这座左安门角楼并非偷工减料，通过照片可以看到，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左安门角楼的原貌与今天并无太大差别，基本达到了修旧如旧的目的。
这两座角楼怎么不一样呢？
看过地图，便可以明白。东便门角楼（实际仅因靠近东便门立交桥而使用此名，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内城东南角楼”）属于内城四座角楼之一，而左安门角楼属于外城的角楼。北京的外城建造于明朝嘉靖年间，本来准备环绕内城，但由于财力有限，工程不得不进行缩减，外城城墙因此只环绕了南城，规格比内城也稍差。因此，外城的角楼比内城的角楼小一点是正常的。
实际上，北京一共有三种角楼，除了内城和外城这两种之外，还有一种，便是故宫的角楼。
美轮美奂的故宫角楼，一共四座，明显装饰意味重于防御。
这四座角楼被视为中国古代建筑的瑰宝，每座角楼有九梁十八柱七十二条脊一百单八条檐，还有十六个窝角、二十八个翼角和二百三十四头神兽。
说了我的误会，组织讲座的桂老师表示可以理解，毕竟左安门的角楼刚刚复建不久，知道的人还是有限的。不过，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有意思的是，似乎冥冥中感到了我的不好意思，因此，讲座中我意外地发现，为了讲座准备的一段民国时期北京视频影像中，竟然出现了一段极为短暂，但颇有价值的镜头——北京外城的角楼。
这段视频来自于美国哈佛大学图书馆，本是在华工作的一名记者于1928年拍摄的，内容包括了北伐军进北京等历史事件，也包括了一些体现北京风情的镜头。那个时代中国人普遍没有摄影器材，一些外国摄影家的作品则被带到海外，直到近年才开始回归。这也是很多被认为已经绝迹的风景，这几年又渐渐被重新发现的原因。
其中上面这一小段，便可以看到那个时代贫困但不乏乐观情绪的平民们，画面一转，可以看到一座角楼出现在画面中，还有人赶着驴子从楼下走过。根据我们的推断，它应该是北京外城东南或西南角楼，旁边连接的则是外城的城墙——厚达六米的北京外城城墙如今已经全被拆毁，左安门角楼修复的时候两侧各修复了约十米城墙，使角楼变的不那么孤单。
外城有四座角楼，为何断定不会是另外两座呢？
这是清末外城东北角楼的照片，颇为珍贵。这是因为这座角楼应该是在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时被摧毁，此后便没有照片了。同样说来，它也不应该在20年代留下影像。
1900年之后，东北角楼只剩城台了
而另一座西北角楼则在上个世纪30年代便倾颓了，1928年不可能如此完整。所以，也不大可能如视频中那样完整。倒是东南西南两座角楼存在到1950年代。只是不知道这座视频中的角楼到底是残存的东南和西南角楼中哪一座。如果是东南角楼，那就是今天的左安门角楼，图书馆所在地，可算是回家了。没有足够的证据，这只能算是一个推测。
这个发现让桂老师激动不已，因为以他们这些今天角楼的主人而言，这段视频在国内似乎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东南角楼便有了属于自己的活动影像。
不过，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正好在此问一问——今天我们拿角楼当图书馆，当年，角楼又是干什么的？
当地学者的研究让我们了解了真相，原来，民国时期北京城的城楼和角楼还有一个功能，便是当作电影院使用。看来，和文艺算是有不解之缘。
无论如何，从国外的视频中找回了这座已经消失的角楼，还是挺让人激动的。而在讲座过程中发现这样一小段视频——虽然确实是只有几秒钟的一小段，则只能说是上天眷顾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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