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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白一体化与北极航线

最近几年,北极航线的热度又高了起来。北极航线,顾名思义,经过北极圈的海上航线。世界最主要的三个工业区——西欧、北美和东亚,都在北半球。地球是个球体,因此三大工业区之间的最短海上航线,就是北极航线。相比西欧北美东亚间的传统海上航线,北极航线缩短了25%到55%的路程(物流成本)和时间(利息成本),极具竞争力优势。比如,东亚-西欧海洋贸易,走传统的马六甲海峡-苏伊士运河航线,从中国珠三角到欧洲最大港口荷兰鹿特丹,大约是1.8万公里;如果改走北极航线,从中国长三角到欧洲鹿特丹,大约是1.4万公里,节省了超过20%的路程和时间。

北极航线

从纸面数据看,北极航线极具竞争力优势。但现实非常骨感。北极航线要通过广袤的北极圈和北冰洋,沿途都是厚厚的冰川冰山,难以航行。所以,中国将北极航线命名为“冰上丝绸之路”。不过,这些年来,随着全球气候变暖,北极冰川出现了大范围融化,改善了北极通航条件,这是其一。根据IPCC(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的报告,到本世纪中叶,北极海冰的范围将减少43%到94%。其二,破冰船的研究改进,破冰能力和破冰成本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破冰船在前面开路,货轮在后面跟进,辅之以北极航线相对较短的路程,也具备竞争力优势了。目前,北极航线也算是开通了,就是有点惨淡,一个月才有大约一艘货轮经过,年货运量只有几十万吨,少的可怜。制约北极航线的主要因素是什么?

不同于传统海上航线,船舶在传统海上航线航行时,所面对的主要威胁是风浪和海盗,以及触礁问题。现在的大型船舶已经解决了风浪问题,海盗有海军护航编队对付,触礁则是海图要解决的事情。船舶在北极航线航行时,除了要面对上述威胁外(毕竟进入北极航线前,也要经过一部分传统航线),还要面对极端恶劣的天气(比如暴雪、酷寒)以及冰川冰山对船舶以及船舶上的人员和货物的威胁。虽然有破冰船在前面开路,但还是难保不会突然形成冰川,威胁船舶安全。

俄罗斯的核动力破冰船

因此,北极航线非常看重沿途的配套。如果船舶在北极圈内遭到极端天气或冰川冰山的打击,就需要到附近的北冰洋沿岸港口,去维修船舶或治疗伤员。这就需要港口和仓库,来卸下货物并暂时屯放。维修船舶需要船舶维修厂,治疗伤员需要医院。有人居住的地方,衣食住行自不必说,教育、医疗、娱乐等功能也是必须要有的,水电气网就更不用说了。由于城市靠近北极圈的,很容易受到极端天气的影响,维护港口城市各项功能的设备和人员的比例,就要比普通城市高很多。铁路公路坏了,要随时修,就要有基础工业(重工业和化工业)来生产原材料,比如钢铁、混凝土、沥青等。

北冰洋沿岸的港口城市

这样一算,一个北冰洋沿岸的港口城市,估计需要上百万各种配套人员。从白令海峡(太平洋进出北冰洋的通道)到摩尔曼斯克(俄罗斯在北冰洋的唯一不冻港),接近六千公里的路程,至少需要在沿途布置十几个港口城市。一个港口城市需要上百万各种配套人员,十几个港口城市就需要几千万人。

北冰洋沿岸的几个国家地区中,人口最多的是俄罗斯,大约1.5亿人口;其次是加拿大,大约四千万人口;最后是美国的阿拉斯加州,人口还不到一百万。要抽出几千万人去开发北冰洋沿岸,加拿大和美国不必指望,俄罗斯还凑合。因此,北极航线的主要推手一直都是俄罗斯,更被视为振兴俄罗斯的重要途径。当然,美国和加拿大,以及其它国家(包括芬兰、瑞典、挪威以及中国),还是会掺和进去分一杯羹,提供破冰船服务。目前,俄罗斯拥有的破冰船数量遥遥领先,现役和在建的破冰船共计61艘,第二名加拿大只有14艘,第三名芬兰才10艘。现在美国已经因为破冰船少而着急了,中国就更不用说了,破冰船会是未来几年的一个热点产业。

美国国土安全部要求建造更多的破冰船

但是要俄罗斯拿出几千万人口去开发建设北冰洋沿岸,俄罗斯也非常为难。俄罗斯1.5亿人口守着1.7千万平方公里的陆地领土面积,已经是捉襟见肘了。俄罗斯与西边的欧盟(4.5亿人口),和东边的中国(14亿人口),边境都是平原为主,没有天然的障碍,更需要人来守卫边疆。而且,俄罗斯人口还处于下滑中。

俄罗斯人口密度

因此,现在俄罗斯最缺乏的,就是人口。很多人说人口多未必有用,这不能算错;但是人口少是肯定不行的,研发科技也好,填充产业也罢,都需要人。所以,俄罗斯一直有恢复苏联版图的野心,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缓解俄罗斯人口太少的困境。乌克兰有五千万人口,中亚五国总人口有一亿,加上俄罗斯的1.5亿人口,就有三亿人口了。三亿人口抽出几千万去开发建设北冰洋沿岸,就不太困难了。俄罗斯与白俄罗斯的一体化进程,或许就是第一步。

北极航线能开通成什么样子,具备多大规模,产生多少影响,一看全球气候变化对北极冰川冰山的影响,二看俄罗斯能投入多少人力物力资源去开发北冰洋沿岸。当下,主流观点还是全球气候变暖,北极冰川减少,有利于北极航线的通航。但是,也有观点认为地球即将(十年左右)进入下一个小冰河期,气候会变冷,北极冰川反而会增加,不利于北极航线的通航。至于全球气候是变暖还是变冷,哪种观点更加正确,就见仁见智了。北极航线的大规模通航,需要沿途具备完善的配套,需要十几个港口城市和上千万配套人员。俄罗斯能拿出多少人去开发建设北冰洋沿岸,就看俄罗斯恢复苏联版图的进度条了。

当地时间11月4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和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签署了联盟国家一体化法令,涵盖了宏观经济、税收、金融信贷、工业农业、能源、基础设施等众多领域,被外界惊呼为苏联要回来了。其实,俄罗斯与白俄罗斯的一体化进程,很早就拉开了。1999年,俄罗斯与白俄罗斯签署建立俄白联盟国家条约,规定两国在保持各自国家主权、独立与体制的前提下,建立邦联性质的国家。除了俄白联盟国家之外,俄罗斯还有一个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国也都来自前苏联加盟国,包括东欧的白俄罗斯、中亚的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以及高加索地区的亚美尼亚。欧亚经济联盟成立于2015年,主要服务于经济,目标是2025年前实现联盟内部商品、服务、资本和劳动力的自由流动,并在经济政策上协调一致,是个经济一体化的组织。

俄白一体化

俄白国家联盟也好,欧亚经济联盟也罢,本身并没有什么奇怪的,都是区域一体化组织。二战结束后,区域一体化如火如荼,欧洲有欧盟,中东有阿盟,非洲有非盟,东南亚有东盟,北美有北美自贸区,亚太有RCEP等,可谓遍地开花,不足为奇。推动区域一体化的因素主要有两个:一是第三次工业革命的爆发,社会大分工的细化,建立一个完整工业体系的门槛提高到了几亿人口;二是美苏都是拥有几亿人口的顶级工业国,在没有科技代差的情况下,其它就只能拼人口数量,才能与美苏抗衡。

但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经济一体化之后,政治和军事的一体化也就水到渠成了。尤其是美国、中国和俄罗斯主导的几个区域经济一体化组织,这些组织都有一个当之无愧毫无疑义的领头羊,而不是像欧盟那样三足鼎立群雄争霸,是很容易凝聚在领头羊的周围,走向政治和军事的一体化的。因此,俄白国家联盟是否是恢复苏联的第一步?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全看后续发展。

俄罗斯肯定想恢复苏联版图的,好处太多了。诸如核心区国防安全,陆地贸易通道(中欧班列)的话语权,开发北冰洋沿岸的劳动力资源,等等。推动力有而且很大,俄白联盟国家条件签署于1999年,1999年左右陆权抬头,包括欧元诞生,上合组织成立等大事件,陆地贸易通道要经过前苏联加盟国;欧亚经济联盟成立于2015年,2013年中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中欧班列也要经过前苏联加盟国。俄罗斯作为陆地贸易通道的核心国家,以此为抓手,用经济利益整合部分前苏联加盟国的经济。

欧亚经济联盟与中欧班列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俄罗斯就能恢复苏联版图,因为还有很多阻力。欧洲方向的前苏联加盟国和卫星国,面临欧盟的渗透;中亚方向的前苏联加盟国,面临中国的渗透。作为陆地贸易通道发动机的中国和欧盟,对沿线国家的经济吸附能力,并不弱于俄罗斯,甚至俄罗斯自己都面临中国和欧盟的渗透。因此,俄罗斯能否恢复苏联的版图和荣耀,还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俄白国家联盟和欧亚经济联盟,都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是开头而不是结尾。

如果北极航线大规模开通运行,对中国北方经济是一个很大的利好。受益最大的是长三角,其次是山东半岛,然后是东北。不过,如果东北有日本海出海口,东北就是最大的受益者了。东北的振兴,主要取决于有无日本海出海口。如果有,无论是对美洲贸易,还是北极航线开通后的对欧洲贸易,东北都是当红炸子鸡。

北极航线与中国各版块距离

如果没有,无论对内贸易,还是对外陆地贸易(中欧班列东通道),东北的综合优势都不如华北(中欧班列中通道),更不要说西北(中欧班列西通道)了。中欧班列的三大通道中,东通道(满洲里)和中通道(二连浩特),主要是通过俄罗斯进入欧洲;而西通道(阿拉山口),除了欧洲之外,更能辐射中亚、中东以及南亚乃至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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