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頫主要靠身体力行取得的艺术成就来示现易辙师晋唐的正确,所以他将全部精力都用于书法艺术本身的精益求精上,将托古改制的主张贯彻始终,而不计较个人名利。在对书法艺术的本质认识上,赵孟頫的态度也是极其严肃认真的。在给王子庆的信中,他明确指出学书和学人是两回事:
近世又随俗皆好学颜书,颜书是书家大变,童子习之,直至白首,往往不能化,遂成一种臃肿多肉之疾,无药可差,是皆慕名而不求实。向使书学二王,忠节似颜,亦复何伤?吾每怀此意,未尝敢以语不知者,流俗不察,便谓毁短颜鲁公,殊可发大方一笑。
自朱熹为书学“汉贼”而自愧的记载出现以来,书品和人品就经常被人牵强地联系在一起,并成为无端诋毁或人为抬高一些书法家甚至是非书法家的字的理由。这个源于对事物范畴本质区别的认识上的错误,直至今天还有影响。以赵孟頫的出身经历和性格,能指出这个问题,说明他是忠于艺术并有相当的勇气的。
基于这种实事求是的书学观点,所以赵孟頫论学书之道,绝无故弄玄虚或大言欺人之谈,对同时代书家也能持谦虚谨慎的态度。他讲的学书必经之路是“必由临模之功,然后筋骨、风神、韵度”“学书在玩味古人法帖,悉知其用笔之法,乃为有益”,而反对、鄙视那种“朝学执笔,暮已自夸其能”的人。他认为“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须用工,盖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这既是他个人的经验之谈,也抓住了构成书法之美的最基本的客观因素,向人们指出了掌握这门艺术的切实方法。其中,又无不贯穿着他的审美判断。
《玄妙观重修三清殿记》
随着其审美的改变,每一种书体也在探索中变化发展。以碑版为例,《玄妙观重修三门记》《玄妙观重修三清殿记》二碑,除可以看出隋唐人的笔意外,还有明显的六朝北碑的影响。鲜于枢、詹景凤、文嘉都说过赵孟頫曾学过北魏沈馥的《定鼎碑》,看来是有根据的。
至大以后写的碑,又带有李邕(北海)书意,这是为了加强大字的遒劲挺拔而吸收了李书沉雄刚健的特点。但绝不为一家所囿,其结体工稳、端庄雍容、疏密适宜、风神散朗处,正是力避李书过分奇崛欹侧的毛病,所以李日华说“有泰和(李邕)之朗而无其佻”。
同样,赵孟頫为了字的挺拔开张,也吸收了柳公权书的一些结构特点,却避免了柳书某些剑拔弩张、剖筋露骨的缺陷,写得从容随和。而其姿媚圆活,还明显地受到苏灵芝书的影响。但从其用笔结字到风格神韵可以看出,他的审美意识,仍然未离“二王”风规。这一点,也贯穿了他的学书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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