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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里的祭祖仪式为什么只有薛宝琴可以参加?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过年”不知道始于何时,据说在遥远的殷商时期就有了祭神祭祖的年事活动。但过年确是每一个中国人心目中最重要的传统节日。这是一个辞旧迎新、除旧布新的日子。整整一年的操劳和辛苦,都在年终岁尾之间展现出来;而所有的希望和期盼都从新岁的第一天开始。

《红楼梦》里的过年描写集中在第五十三、五十四回,但是《红楼梦》过年没有写如何丰盛的年夜饭,没有写如何热闹的拜年放鞭炮,而是着重强调描写了祭祖仪式。从一开始的准备到具体的程序,面面俱到,有条不紊。

一进腊月,就开始洒扫祠堂。“且说贾珍那边,开了宗祠,着人打扫,收拾供器,请神主,又打扫上房,以备悬供遗真影像”;贾珍还亲自在“厅上看着小厮们抬围屏,擦抹几案金银供器”。

遗真影像也就是贾府先祖的画像。民间家族祠堂起源于宋代,朱熹提出每个家族都应该建立一个奉祀先祖的祠堂,祠堂应该设立“高、曾、祖、祢四世神主”的“四龛”。相应地供奉高曾祖祢四世神主的画像。祭祖仪式完成之后,要将画像收好,留待来年再与供奉。

贾氏宗祠是通过薛宝琴的眼睛来描写的:

且说宝琴是初次,一面细细留神打谅这宗祠,原来宁府西边另一个院子,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是“贾氏宗祠”四个字,旁书“衍圣公孔继宗书”。两旁有一副长联,写道是: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亦是衍圣公所书。

进入院中,白石甬路,两边皆是苍松翠柏。月台上设着青铜古铜鼎彝等器。抱厦前上面悬一九龙金匾,写道是:“星辉辅弼”。乃先皇御笔。两边一副对联,写道是: 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亦是御笔。

五间正殿前悬一闹龙填青匾,写道是:“慎终追远”。旁边一副对联,写道是: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俱是御笔。

里边香烛辉煌,锦帐绣幕,虽列着神主,却看不真切。

为什么通过宝琴之眼来描述贾氏宗祠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宝琴被王夫人收为义女,也算贾家人了,可以参加贾府的祭祖仪式。第四十九回薛宝琴一进贾府,就被贾母慧眼识珠,“喜欢的无可不可,已经逼着太太认了干女儿了。老太太要养活,才刚已经定了。”后文交待“果然王夫人已认了宝琴作干女儿,贾母欢喜非常,连园中也不命住,晚上跟着贾母一处安寝”。薛宝琴正式成为贾氏姊妹之一,自然可以参加贾府的祭祖仪式。

另外,薛宝琴是第一次参加贾府的祭祖,通过她的双眼来逐一叙述贾氏宗祠的陈列,才更合情理。例如三春姊妹、宝玉众人每年的节令都要参加祭拜祖先;而林黛玉、薛宝钗都属于客居,不能参加贾府的祭祖仪式。

在本回开篇有一段脂批:除夕祭宗祠一题极博大,开夜宴一题极富丽,拟此二题于一回中,早令人惊心动魄。不知措手处,乃作者偏就宝琴眼中款款叙来。首叙院宇匾对,次叙抱厦匾对,后叙正堂匾对,字字古艳。槛以外,槛以内,是男女分界处;仪门以外,仪门以内,是主仆分界处。献帛献爵择其人,应昭应穆从其讳,是一篇绝大典制。文字最高妙是神主看不真切,一句最苦心是用贾蓉为槛边传蔬人,用贾芷等为仪门传蔬人,体贴入微。噫!文心至此,脉绝血枯矣。是知音者。

对《红楼梦》祭宗祠的描写给与了很高的评价。

春节祭祖第一次是除夕当日,过程写得井井有条:只见贾府人分昭穆排班立定:贾敬主祭,贾赦陪祭,贾珍献爵,贾琏贾琮献帛,宝玉捧香,贾菖贾菱展拜垫,守焚池。青衣乐奏,三献爵,拜兴毕,焚帛奠酒。礼毕,乐止,退出。

众人围随贾母至正堂上,影前锦幔高挂,彩屏张护,香烛辉煌。上面正居中悬着宁荣二祖遗像,皆是披蟒腰玉;两边还有几轴列祖遗影。贾荇贾芷等从内仪门挨次列站,直到正堂廊下。槛外方是贾敬贾赦,槛内是各女眷。众家人小厮皆在仪门之外。

每一道菜至,传至仪门,贾荇贾芷等便接了,按次传至阶上贾敬手中。贾蓉系长房长孙,独他随女眷在槛内,每贾敬捧菜至,传于贾蓉,贾蓉便传于他妻子,又传于凤姐尤氏诸人,直传至供桌前,方传于王夫人。王夫人传于贾母,贾母方捧放在桌上。邢夫人在供桌之西,东向立,同贾母供放。直至将菜饭汤点酒菜传完,贾蓉方退出下阶,归入贾芹阶位之首。

凡从文旁之名者,贾敬为首;下则从玉者,贾珍为首;再下从草头者,贾蓉为首;左昭右穆,男东女西;俟贾母拈香下拜,众人方一齐跪下,将五间大厅,三间抱厦,内外廊檐,阶上阶下两丹墀内,花轩锦簇,塞的无一些空地。鸦雀无闻,只听铿锵叮当,金铃玉佩微微摇曳之声,并起跪靴履飒沓之响。一时礼毕,贾敬贾赦等便忙退出,至荣府专候与贾母行礼。

贾府祭祖从除夕祭祀开始,之后初一,初二、初三、十五等重要日子都要祭拜,一直到正月十七结束。《红楼梦》第五十四回写道“十七日一早,又过宁府行礼,伺候掩了宗祠,收过影像,方回来。”也说明年下祭祀祖宗从除夕年三十开始到正月十七之间。

年复一年,周而复始。慎终追远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祖辈父辈们不仅给了我们生命的传承,还予以我们无私的养育之恩,他们一辈辈的辛苦奋斗,给后代子孙留下了难以计数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或许房产、地亩等有形的财富还可以计量,而那种一脉传承的家风、祖德的精神财富则无可估价。通过祭祖来表达不忘先贤,以及继往开来,努力奋斗的精神,可以说对于后辈子孙们来说也是一种很好的教育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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