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的美好

夜晚的飞机起飞，降落时，能看到城市地面上星星点点的灯火，环路上的灯光连成一条长龙，楼宇的灯光均匀散布，仿若星空。此情此景，我的内心都会涌出一股悲凉之感，那寥落的灯火，如同繁华都市中的座座孤岛。人们会聚于此，又用钢筋水泥生生间隔。

　　人总是在急步前行时，往往会忽略了沿途的风景，甚至忘却了急步匆匆的初衷。更多的人似乎得了“失心疯”，在一件又一件的得失之中，逐渐淡忘了自我，遗落了文艺生活和审美情趣。

　　风花雪月的闲情，不能用来评职称、涨工资，所以很多人并不珍视。现代人的中秋节过得何等奢华，但我们早已不再像古人那样，把赏月当作中秋节最为隆重的环节了。宋词有信：“天外一钩残月、带三星”，隔便是一个“心”字。放眼现实生活，有品质的忧伤越来越罕见，功利的烦躁却越来越多。品质生活源自内心，只有保留内心的纯真和生活的热情，心存欢喜，才能不断提升自我。

　　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我的美学老师曾经说过：“所谓体验，就是要以身体之，以血验之。”相比而言，我们平常所说的体验都太肤浅了，少有全心全情的投入。人到老时，名利、爱人、财富是带不走的，唯一能带走的就是一生所经历过的体验，回忆与我们相伴相随一生。听一首缠绵的歌，你也许会想起十九岁的某个瞬间；闻一朵野花的香时，你也许会想起二十四岁的某个夜晚；喝一盏清冽的茶，你也许会想起三十岁的某次离别。

　　有一年秋天，我白天讲课、写稿，还要开策划会，每天都累得不行。一天夜里两三点，母亲把我叫醒了。我当时困得厉害，就问：“妈，您有什么急事儿吗？”母亲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觉得今天的月亮太好看了，你能跟我去阳台上赏月吗？”没办法，我就穿着睡衣，迷迷糊糊地被她拽到阳台上。母亲深情地看着月亮说：“你看，今天晚上这月亮多美啊！”那个瞬间，我一下子就清醒了。月凉如水，错过今夕，永不再来。何止月色多少当下的美，一旦错过，就迷失了当下的情致，月非旧时月，春岂去年春？

　　我搂着母亲的肩膀，站在乍起的秋凉中，喟叹今夕美不胜收。难得母亲还有一份守望的心情！

　　如今，风花雪月如同不务正业，文艺青年几近贬义。小孩子喜欢读些课外书，父母不仅不鼓励，还要训斥：“你要把时间多用来念念课本，学点有用的东西，别老看这些闲东西。”其实，生活的人生，人会是多么枯燥、呆板。

　　人到中年，因为上有老、下有小，离社会角色最近，离责任最近，却离风花雪月却最远。老人也是，所幸是总有一老一小，正是因为家里的老人和小孩总在提醒我：生命之中还有风花雪月，还有一些看似“无用”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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