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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远征军(十三)缅北大反攻之奇袭密支那 妙计演变成“绞肉机”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袭珍珠港,揭开了同盟国中国战区的战斗序幕,中国远征军随之诞生。首批派遣入缅作战的十万中国军队,因政令多出,指挥混乱,加之英军掣肘,又缺乏空中支援,而撤退时后路被堵,只好绕道遁入茫茫野人山,终以惨败收场。

一年后,退守印度的中国驻印军经过整训和补充,再次反攻进入缅北作战。而退回云南的部队重新组建,展开滇西反击战。谱写了一曲可歌可泣的抵御日寇的辉煌战史,远征军以出兵四十万,伤亡近二十万人的沉重代价,最终赢得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全面胜利。

(接上期)

九 缅北大反攻

从1943年10月到1944年6月底,中国驻印军经过胡康河谷和孟拱河谷的艰苦战役,基本上控制了缅北的战局,此时,位于缅北的重镇密支那却仍在日军控制之下。

密支那位于伊洛瓦底江西岸,是一个地形稍有起伏的小平原,周围多山及丛林,这里是曼德勒-密支那铁路的终点,中印公路必经之地,输送物资及兵员的“驼峰航线”也由其上空经过,其城西和城北有两个飞机场,严重威胁着“驼峰航线”的飞行安全。

(五)奇袭“妙棋”变成肉搏战

“奇袭密支那”是中国驻印军总指挥史迪威的得意之作。早在1944年3月,中国驻印军拿下孟关后,史迪威就在策划偷袭密支那的计划。

这是纯“美式”的作战方案:先派突击队翻山越岭长途奇袭密支那机场,然后出动空中机群狂轰滥炸,再空投地面部队进行城市攻坚战。这其中蕴含着极大的风险,因此遭到东南亚战区盟军总司令蒙巴顿将军的极力反对。

4月21日,正当孙立人、廖耀湘率新38师、新22师拿下孟关,挺进孟拱河谷与日军激战之时,史迪威在孟关太克里山谷中秘密集结了一支中美联合突击队,准备偷袭密支那。

这支中美联合突击队包括:驻印军美军第5307支队(即前文提到的“打劫者”支队,人数3000人,因战斗伤亡,此时尚有一半兵力)、我驻印军新30师88团、第50师150团等。由美军5307支队长梅里尔准将指挥。

突击支队下辖三个纵队:第1纵队由第5307支队第3营及新30师第88团组成,归金尼逊上校指挥;第2纵队由第5307支队第1营及第50师第150团、骡马辎重团第3连、新22师山炮第3连组成,归亨特上校指挥;第3纵队由第5307支队第2营及英军别动队第6队组成,归麦吉上校指挥。

该突击支队于1944年4月29日自太克里出发,原定于5月12日到达密支那占领西机场,途中在沙劳卡阳、雷班、丁克高等处与日军遭遇,因不便恋战,便留下一部兵力故作佯攻,与敌周旋,掩护主力连夜兼程向密支那急进。

15日,第二纵队的我军150团超过第一纵队,到达密支那附近。16日夜,第二纵队全部到达密支那西郊飞机场以南的南圭河。

其实,突击支队的行动并不像我们描述的一百个字那么容易。随着雨季的到来,而他们只能在原始丛林中秘密急行,要自己开辟道路,还有骡马装备随行,可以说这十八天他们是吃尽了苦头。

17日凌晨,第二纵队突袭密支那西郊机场,此前由于前线战事吃紧,密支那的守军大部被调往孟拱河谷,守城日军只剩下1500人左右。

日军做梦也想不到处在战场后方的密支那被袭击,守护机场的日军势单力孤,不到一个小时即被击溃,丢下一百具死尸向火车站方向退去。

第150团控制机场及其周围要点,清理了飞行跑道,竖起风幡后,即向史迪威发电“威尼斯商人,威尼斯商人”(行动成功暗号)。随后,盟军出动飞机对密支那进行了密集轰炸。

密支那西机场

当日下午3时起,在印度利多及缅北新平洋机场整装待发的新30师第89团、第14师42团,以及炮兵、工兵各部,陆续向密支那空运而来。

第二天,史迪威挎着卡宾枪带领众多随队记者空降到密支那机场,他神采奕奕地向记者们讲述奇袭密支那的妙计,就连不看好他的蒙巴顿将军事后也发来贺电,对史迪威着实恭维了一番。

突击队第一纵队第88团和第三纵队也在18日赶到密支那北20里的遮巴德。而其在丁克高担任佯攻任务的美军3营,因为飞机忙于转运空降部队,500多美军将士受了八天饥饿之苦。

然而,好景不长,速战速决的长途奔袭,空降作战最终却演变成了一场胶着式的“绞肉战”和对峙战,使我军遭受了重大伤亡。

受到巨大震惊的缅甸日军,紧急调动3000兵力赶来增援只有1400人固守阵地的密支那日军。守城日军虽然兵力单薄,但占有地利优势,又驻防两年之久。其官兵多系日本九州矿工,素善挖掘坑道工事,其防御坚固隐蔽、坑道相连、壕沟纵横互通,且火网编织严密,遍布各处。

毫无大战指挥经验的美军指挥官梅里尔准将(其实只相当于旅长职务),至18日晚,拥有三个正规团及美军突击支队的绝对优势兵力( 第14师42团21日到达),完全可以在一两天内,集中优势兵力快速拿下密支那。而他却顽固自负,过于轻敌,只派出少数兵力进攻敌阵,大股部队用来防卫增援之日军。

19日,梅里尔准将部署美军5307支队和88团沿铁路线担任警戒,阻止敌军由孟拱向密支那增援,89团保护机场,只令150团攻击火车站(进攻部队只有两个营的兵力)。

150团于19日黄昏攻到火车站附近,突破铁丝网,被坚固阵地中的敌军火力所阻,战斗惨烈,3营营长郭文干阵亡。

20日上午,我军一度占领火车站,但因通信联络中断,没有得到空军和炮兵的援助。在日军的疯狂反扑下,2营、3营伤亡惨重,车站得而复失,战至当晚弹尽粮绝。最后用刺刀肉搏战冲出重围,撤回飞机场附近,双方处于对峙状态。

而梅里尔竟推卸责任,指责该团团长指挥无能、作战不力,遭到该团官兵群起抵制。梅里尔一气之下心脏病发作,被送往后方救治。麦克姆准将暂代其指挥职务。

5月23日,史迪威偕新1军军长郑洞国、新30师师长胡素、第50师师长潘裕昆、总部参谋长柏特诺来到密支那调整指挥系统。他撤销了中美联合突击支队的临时编组。在密支那设中国驻印军战斗指挥所,由其参谋长柏特诺准将代其指挥;由麦克姆任战地指挥官,统率在密支那的各部队;以亨特任5307支队指挥官。由胡素、潘裕昆统率中国军队。

潘裕昆、史迪威与柏特诺(从左至右)

柏特诺较之梅里尔更无实战经验和指挥大兵团作战的能力,而且不敢身临前线,对敌我双方的作战情况全凭各级联络官的汇报而来。

加之本人素来专横跋扈,轻视中国军官的能力,对他们的合理建议,每每置若罔闻,一意孤行。更因求胜心切,从5月25日至6月25日间,不顾日军增援部队已增至5000多人,而且地下掩体坚固难攻,多次轻率地发动大规模正面强攻,加上连日大雨,空中无法支援,致使我驻印军将士变成了阵地前的“绞肉机”,伤亡惨重却推进缓慢,每天只能前进50至200米。

柏特诺反而诬蔑中国军队“作战不力、畏缩不前”,甚至将胡素少将师长擅自撤职,遣送回国。

眼见中、美联军伤亡惨重却进展不大,史迪威于6月25日将柏特诺撤职,调韦瑟尔斯来密支那继任。

但以后的作战实际上是由郑洞国中将指挥的。郑洞国与敌军针锋相对,以挖壕作业、逐步推进、分割包围、逐个歼灭的策略,并注重步、炮、空协同作战,于是伤亡大大减少。

黄埔一期的郑洞国中将

待到7月11日,孙立人率新38师113团沿孟拱至密支那铁路长驱东下,与城下新30师会合,随后,新30师的90团也由利多空运支援,密支那攻城战进入街市攻坚战。

7月底,密支那守备日军已濒临绝境,外围部队遂开始利用夜色渡江撤退,逐次集结在热带丛林中。

31日,我各路大军在飞机和炮火的支援下,采用三面合围攻势,渐次前进,次日已将密支那市区占领过半。守城日军被压缩到城北工事中,负隅顽抗,死不投降。

我炮兵阵地

8月2日晚,第50师师长潘裕昆少将眼看城北日军非常顽强,工事十分坚固,便决定悬赏组织敢死队进行突袭,战士们踊跃报名,誓死夺下敌军阵地。

8月3日凌晨,由104人组成的敢死队利用夜色分组潜入敌人后方,切断日军通讯设施。拂晓时即向预定的重要据点及敌军指挥所发起猛烈突击。得手后,大部队一齐出击,向各个预定战场发起猛攻。

战至当天下午,第50师将密支那十一条主街全部占领,新30师攻下了敌人打算作为死守据点的全部营房,城北的美军也将西打坡占领。

8月5日,中国驻印军占领密支那全城及周边日军据点,肃清周围残敌,困守密支那的日军大部被歼,守城的日军主将水上源藏少将剖腹自杀。残余日军乘竹筏及泅渡沿伊洛瓦底江向巴莫撤退。

就在当天,史迪威收到了他被晋升上将的消息。三天后,他在日记中写道:“终于攻下了密支那,感谢上帝!”

密支那战役以奇袭开始,以消耗战结束。原本可以借助“奇袭”,一举攻占密支那全城,却因美军指挥官指挥不当(史迪威太信任他的“草包老乡”了,着实让人气愤!),给敌以逐次增援固守之机,使这场奇袭战演变成了旷日持久的攻坚战,并付出了惨重代价。

密支那战役历时近100天(4月29日——8月5日),共击毙日军2700余人,俘获69人。但我军共伤亡6500余人,这是中国驻印军在人员及武器装备都优于日军情况下,伤亡最大的一次战斗。

中美联合军队(中国驻印军出兵占绝对多数)密支那战役的胜利,使盟军获得了缅北战场的完全主动权,打通了中印公路的通车长度,也使“驼峰航线”的安全性大大增加。同时,也极大地鼓舞了正在云南滇西作战的中国远征军将士。

至此,中国驻印军缅北反攻作战第一期任务胜利完成,经过十个月的苦战,共歼灭日军2.6万人,我驻印军伤亡1.7万人(整个态势为敌守我攻)。部队开始转入为期两个月的休整、整训期。

同时,中国驻印军正式改编为新编第一军和新编第六军。部队番号及指挥官如下:中国驻印军总指挥史迪威,副总指挥郑洞国;新一军军长孙立人,下辖:新三十师(师长唐守治),新三十八师(师长李鸿);新六军军长廖耀湘,下辖:新二十二师(师长李涛),第十四师(师长龙天武),第五十师(师长潘裕昆)。以及驻印军直属炮兵团、辎重团、战车营、工兵营、通讯营、特务营、运输团、独立步兵团和美军5307支队等。

此时,在与中国驻印军一山之隔,中国云南境内的另一路远征军将士们,为收复滇西失地,打通滇缅公路,与中国驻印军胜利会师的复仇之战激战正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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