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坐在轮椅上，耷拉着脑袋，神情落寞。此刻，她正坐在自家的院子里。太阳从阴霾中刚刚苏醒过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地面上的一切。
现在是上午九点，家里静悄悄的。儿媳送孙女去上补习班了，李婶感到有些焦躁，于是右手拿来拐杖塞进左边的胳肢窝，再用右手拉过左手放在拐杖的握手处，攥好。才用右手撑着轮椅扶手吃力地站了起来，然后右手拄着拐棍，慢慢在院子里走起来。这是她每天都在做的事。她想通过自己的锻炼，让自己走得快些，更想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到能够自理的程度。可是这腿脚却总是不听使唤，尤其是这左脚，踩下去总像是踩在棉花团上，让人感觉不踏实，心里直发虚，生怕一不小心再跌倒了。
其实，李婶得这病已经有好几年了。李婶突发脑溢血时，家里只有她和老伴。老伴急忙给李婶的弟弟打电话，第一时间将她送往县医院。由于病情严重，当晚转入了市区某医院。弟弟打电话通知在外地打工的儿子及其媳妇，他们接到电话，立马坐飞机赶了回来。由于抢救及时，总算捡回一条命，她这次生病，把生性胆小的老伴吓得可不轻，甚至让这个老男人偷偷地抹起了眼泪。唉！李婶蹒跚着，每挪动一步都十分艰难，此刻，李婶又想着，当初儿子就不该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那样走了倒好。
出院以后，就只需要康复训练。老伴对儿子，媳妇说:“你们都好好出去挣钱吧，我会照顾好你妈。”儿子，媳妇虽有不舍，但孩子一直在外地上学，也需要人照顾，母亲后续还需要治疗费用，一大家子都要生活的，只得挥泪告别。留下李婶和老伴过活。
李婶在家中排行老大，没上过学堂，不识字。可她的老伴却是个文化人，老头子是个有情意，又有情趣的人。他积极乐观，总会讲一些笑话给李婶取乐。李婶病后，被她照顾的无微不至，老头子总是把药给她喂进嘴里，及时地把插着吸管的杯子送到她的嘴边。吃饭时，老伴用汤匙舀起来，放在嘴边吹一吹才喂给她，就怕烫到了，他很耐心地一勺一勺喂她吃完了，才会端起自己的饭碗......
想到这里，李婶又开始哇哇地哭起来，嘴里念叨着:“老头子，你今晚就带我走吧，我不要活了，这样活着太受罪了。”李婶心里很难过，但她感到自己现在却总是哭不出眼泪来。或许这几年来泪都流干了吧。
三年前的那个晚上，李婶和老伴看了会电视，要睡觉时老头子对她说:“我感觉有些乏了，你半夜别叫我，让我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晚一些。”两个人收拾收拾就睡了。第二天天还未亮，李婶早早就醒了，她想起老头子昨晚睡前说的话，就没叫他。凌晨五点多，她开始推老头子起床，平时这个时间，老头子也就起床了。推了他不动，叫他没反应。老人们平常在一起开玩笑总说:“今晚把鞋脱了，明早不知还能穿上不？”李婶的老伴穿不上鞋了，他就这样永远的睡了。
李婶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就感觉累了。又回到轮椅边，心里说着:这该死的病，咋就治不好呢？每天这么锻炼，怎么没一点长进?李婶在轮椅上坐下，望着门外的马路又开始发呆。老头子刚去世的那半年里，李婶不想活了，她在趁人不注意，或者半夜时分，在窗子上挂上围巾，想要把自己勒死，因为半身不遂，只有一只手能动，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害得照顾她的儿媳经常半夜还要爬起来看看她的动静。一看见绳子，带子之类的东西赶紧收起来，藏严实。
说起儿媳来，人也不算坏。每日三餐做好，端上餐桌，就叫她起来吃饭。每天给她打洗脸水，帮她洗漱。平日里给她洗头，理发，洗澡，洗衣服。屋里屋外的活都是她干，还有地里的活，也是她的。所以媳妇每天看起来都很忙，很少有闲时间坐下来陪她说话。李婶很不开心。后来儿媳妇看她实在寂寞，就给她一部智能手机，帮她下载了抖音来看。虽然李婶并不知道什么叫抖音。只是每天看看那些小视频还是让她开心不少。那上面啥都有，做饭的，跳舞的，卖东西的......看着非常有趣。李婶寂寞了就打开看看，只是自己还是不大会用，有时看着看着就不出来了，她不识字，媳妇教过她怎么用，她一会又忘记了。 急了就用右手在屏幕上乱按乱划一阵，有时候碰巧就弄好了，要是实在放不出来了也只好作罢，只得等儿媳有空时再帮自己来放。唉，人老了，确实不中用了。
暑假到了，在外地念书的孙女要回来。李婶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高兴。孙女回来家里会热闹些了，谁知儿子在电话里对媳妇说，利用暑假期间为女儿补补课，提高一下她的数学成绩，不能让她的学习落后。于是儿媳给孙女在县城报了补习班，还有游泳班。一天两趟的接送，她们一出门，李婶愈发觉得寂寞了。
昨天中午，孙女在客厅里拿着手机读英语，李婶也挪到沙发上坐在，然后问孙女:“你下午还上课吗?”“有。”孙女停了一下回答。孙女读了几句，她又问:“几点下课?”“五点半。”孙女又开始读英语，叽里呱啦的李婶一点也听不懂。“你今天下午还学游泳吗？”李婶又开腔了。孙女不耐烦地冲她说到:“奶奶，你不要讲话了，我在学习呢!”李婶感到有些失落，为什么现在的小孩子总有学不完的课，做不完的作业。为了孩子念书，家长也忙得不得了。看这孩子，和奶奶说闲话的功夫都没有。李婶在孙女面前坐了一会，觉得没趣，讪讪地站起来回了自己房间。
这天好长啊！李婶关上回忆的闸门。一天天的日子过起来好慢，李婶常常这样觉得。这时太阳已经完全清醒，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卖力地炙烤着大地。李婶微微有些出汗，她扶着轮椅站起来，感觉自己身体像是背了一头牛一样沉重。她想回房间，她要躺在床上等儿媳和孙女回家，她们不回来自己就会很心焦。虽然她们回来了依然会很忙!
作者简介：韩长红，一个平凡的农妇。闲暇之时喜欢读书，希望读书的快乐一直伴随我。
©原创作品 授权发布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