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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王朝三大才子为何命比纸薄

  

冷月无声/文

  杨慎、解缙、徐文长并称朱明王朝三大才子,此三人均聪明绝顶,才华横溢,如将一身才华都付诗书,或许能够轻松愉快地走完一生。但此三人,无一例外非要跟政治结缘,结果人生之路都走得异常艰辛,用命比纸薄来形容绝不为过。

  1、

  杨慎,是公认的明代三大才子之首,《三国演义》开篇词《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就是出自他手。杨大才子出身名门,其父杨廷和做过内阁首辅。杨慎少年时即聪颖过人,11岁能做近体诗,23岁殿试第一,授翰林院修撰。以这样的家庭背景和自身才华,杨慎本可以拥有一个优越美满的生活,而他却以读书人特有的认死理的处世原则去参政议政,终使他一生命比纸薄。

  公元1524年,正德帝暴死,嘉靖帝以'兄终弟及'的方式登上皇位,按照皇统继承规则,他要承认正德帝父亲孝宗是'皇考',而自己的生父只能称'本生父'或'皇叔父'。但嘉靖帝偏偏就不愿遵循这个礼法,由此嘉靖帝与大臣们纷争不断。

  此事本与杨慎无关。但他偏要与二百多臣僚伏於左顺门,撼门大哭,自言'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恼羞成怒的嘉靖帝以廷杖痛打了杨慎一顿,并将他谪戍云南永昌卫。由于这次不理智的问政,杨慎从此永世不得超生,致死都没能得到赦免。嘉靖帝对他的愤恨到了病态的程度,以至于经常要问及杨慎近况,只有大臣们回答杨慎'老病',嘉靖帝才稍觉宽慰。

  终嘉靖一朝,六次大赦,杨慎都不能得免。按明律年满六十岁可以赎身返家,但无人敢受理。杨慎年近七旬时,曾返回泸州短住,不久又被巡抚派人押解回永昌。公元1559年七月,72岁的杨慎病死于戍地。

  好在杨慎的爱情生活很是幸福美满,从夫妻二人相互思念的诗词来看,他们的确是令人羡慕的一对鸳鸯。

  《临江仙》(杨慎):'楚塞巴山横渡口,行人莫上江楼。征骖去棹两悠悠,相看临远水,独自上孤舟。却羡多情沙上鸟,双飞双宿何洲?今霄明月为谁留?团圆清影好,偏照别离愁。'

  《罗江怨》(杨慎妻黄娥):'青山隐隐遮,行人去也,羊肠鸟道几回折?雁声不到,马蹄又怯,恼人正是寒冬节。长空孤鸟灭,平芜远树接,倚楼人冷栏干热。'

  好一个'倚楼人冷栏干热'。

  2、

  解缙,自幼颖敏绝伦,有'神童'之称。著名的对联'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即出自解缙之手。解缙一生经历了朱元璋、朱允炆、朱棣三代帝王,虽以才高而闻名天下,最终却终因问政而死,命运比杨慎还惨。

  解缙18岁中举,名列榜首;次年,会试第七,选为庶吉士。都说魔头帝王朱元璋喜怒无常、极难伺候,但解缙深得朱元璋宠爱,常侍奉左右,素来对文人不甚感冒的朱元璋甚至对解缙说:'与尔义则君臣,恩犹父子,当知无不言。'而在朱棣主政时,解缙亦颇受重用,主持修订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永乐大典》。

  以解缙的名望才华,安安稳稳渡过一生当不是什么难事,然而他偏偏要问政,而且还要问非常敏感的政治。当时,朱棣在立储问题上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一方面要遵循祖宗之法,不能剥夺嫡长子朱高炽的皇储之位;另一方面又难以割舍对二儿子朱高煦的钟爱之情。解缙为了力挺朱高炽,说一个词,终于使成祖坚定了立朱高炽的决心,这个词便是--'好圣孙'。据《明史·谢缙传》载:'先是,储位未定,淇国公丘福言汉王(朱高煦)有功,宜立。帝密问缙。缙称:'皇长子仁孝,天下归心。'帝不应。缙又顿首曰:'好圣孙'。谓宣宗也。帝颔之。太子遂定。'

  因立太子事,解缙为朱高煦所恶谗,也引起了朱棣的猜忌与不满。公元1407年,解缙被贬为广西参议,不久又改贬交趾(今越南)。3年后,不知悔改的解缙居然敢私见太子,被下狱。5年后,锦衣卫上囚籍,朱棣见其中还有解缙的名字,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缙犹在耶?'

  于是锦衣卫用酒将解大才子灌醉,全身赤裸,冻死於雪地,时年仅47岁。随后,妻子宗族亦徙辽东。

  3、

  与前两个大才子相比,明朝另一个大才子徐文长的经历更加复杂,也更让人感慨,这是一个于诗文、戏剧、书法、绘画乃至军事都有极深的造诣的全才,然而命运之不公、之多舛更甚于杨慎、解缙。

  徐文长虽出身官宦家庭,但生母却是一个婢女,出生仅百日父亲就死去,十岁时生母就被家族赶走,二十一岁时不得不做了上门女婿,二十六岁就丧妻,连上门女婿也做不成了。

  在如此坎坷的境遇中长成,徐文长养成了执拗和偏激的性格,但他却极为聪慧,六岁读书,九岁作文,十多岁时仿扬雄的《解嘲》作《释毁》,轰动全城,时人比之为刘晏、杨修。年幼时,老师曾让他拿着两个水桶去汲水,期间要度过独木桥。当时徐文长尚小,力气不足,自是困难,但是徐文长却非常轻松地走过独木桥。原来他把水桶放水中借助浮力完成了任务。徐文长的聪敏可见一斑。

  虽然聪明如此,徐文长却在科举仕途上磕磕绊绊,连举人也不曾考取。他的科举失败,绝非偶然。少年时的博览群书及外露张扬的性格,使得徐文长不屑于去那些写阴沉死板的八股文。然而谁都知道八股文毫无用处,但这毕竟是文人在政治上的唯一出路,徐大才子以自身前途跟现实叫板,命运自然不言而喻。

  与前两个才子所参与的无聊的政治相比,徐文长参与的政治当属千古的正义事业,然而这个正义的政治带给他的还是无限的悲哀。

  嘉靖年间,倭寇频繁侵扰,由于兵备松弛,官吏无能,东南沿海的百姓遭了大殃。秉承中国知识分子的爱国传统,徐文长满怀热忱地投入到抗倭战争中。他虽然身无一职,却几次冒险随军队来到前线,观察形势,然后记录下战事的经过,分析成败的原因,向有关官员提出破敌的方略。这些文章大都写得比较切实,不同于一般的书生议论。

  公元1557年,徐文长以才名为总督东南军务的胡宗宪所招,入幕府掌文书,'一切疏计,皆出其手',又出奇计大破徐海等倭寇。这是徐文长一生中最得意的时期,同时也埋下了人生潦倒的祸根。

  胡宗宪素与权臣严嵩来往甚密,而徐文长则极为痛恶严嵩,他最亲近的友人沈鍊就因弹劾严嵩而遭到杀害。但徐文长又不得不代胡宗宪写了一些吹捧严嵩的文字,这真是文人的悲哀。严嵩倒台后,胡宗宪被捕,狱中自杀。徐文长也受到牵连、迫害,以至三次自杀,'引巨锥刺耳,深数寸;又以椎碎肾囊,皆不死',精神几近失常。发病之下,徐文长杀死继妻又入狱七年。

  出狱后,徐文长已53岁,从此他浪游金陵、宣辽、北京,又过居庸关赴塞外,教授李如松(此人日后是明朝入朝抗日的统帅)兵法,结识蒙古首领俺答夫人三娘子。

  晚年的徐文长孤傲不群,特立独行,虽以卖画为生,但从不为当政官僚作画。73岁时,徐文长在'几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南腔北调人'的境遇中结束了一生。死前身边唯有一狗与之相伴,床上连一铺席子都没有。

  才华尽随东流去,命比纸薄任评说。朱明王朝的三大才子就这样如流星般地划过历史的苍穹,坠落在浩瀚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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