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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兰世界的哈里发、苏丹、埃米尔各有什么来头?

哈里发、苏丹和埃米尔是伊斯兰世界对宗教领袖和国家君主的称呼。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三个称呼的含义和职权也在发生着变化,其来源和发展历程,就是一部伊斯兰世界的简史。

公元630年,穆罕默德率领军队光复麦加,伊斯兰教在阿拉伯半岛确立了统治地位。诞生之初,伊斯兰教就与其他宗教有着本质区别。基督教、佛教建立时,当地都已经有了成熟的政治体系,宗教只是被统治者拿来改造利用加强政权。而伊斯兰教创立之时,阿拉伯地区一盘散沙,是伊斯兰教的出现才将阿拉伯半岛凝聚成一个国家。在别的地方是政权需要一个宗教稳固统治,在阿拉伯半岛是一个宗教需要一个政权来组建国家。因此伊斯兰国家最大的特点就是政教合一,集宗教和王权于一身的哈里发就在这种情况下登上了历史舞台。

伊斯兰教的崛起

公元632年,穆罕默德逝世,由于穆罕默德已经宣称自己是安拉派遣的最后一位先知,以后的世界不会再有安拉的使者下凡。所以继穆罕默德之后的穆斯林世界领袖只能是穆罕默德的代理人,哈里发(意为先知的代理人)一职便由此而来。阿布·伯克尔(632~634在位)、欧麦尔(634~644在位)、奥斯曼·(644~656在位)、阿里·(656~661在位),是继穆罕默德之后被伊斯兰世界选出的哈里发,史称“四大正统哈里发”。

阿布·伯克尔是穆罕默德的岳父,与欧麦尔同为先知的左膀右臂。在欧麦尔的鼎力支持下,阿布·伯克尔成为首任哈里发,欧麦尔则成为副手。二人同心协力,在先知穆罕默德之后制衡各方势力,维持了伊斯兰教的稳定发展。

阿布·伯克尔之后,欧麦尔顺利继任哈里发。为了转移内部矛盾以及传播伊斯兰教,欧麦尔发起了大征服运动。当时拜占庭帝国与波斯帝国因长期争霸落得两败俱伤,阿拉伯军队在名将哈立德、阿慕尔等人的率领下将伊拉克、叙利亚、埃及、波斯纳入版图。然而随着伊斯兰势力冲出阿拉伯半岛,哈里发已经难以掌控全局。在现实利益面前,最初的宗教热忱也逐渐被政治争斗取代。

阿拉伯帝国的扩张

从穆罕默德到欧麦尔,早期的伊斯兰领袖都生活俭朴,潜心研究经典信义,通过宗教的组织起一个阿拉伯人的国家。但到第三任哈里发奥斯曼时期,伊斯兰教统治下的地区早已超出了落后贫瘠的阿拉伯半岛,新征服地区虽然在宗教上皈依了伊斯兰教,但在政治结构上远比阿拉伯半岛先进。仅靠政教合一的哈里发制度已经难以维持帝国的运转,恰在此时阿拉伯帝国上层内部也爆发了危机。

奥斯曼生活是奢侈,任人唯亲,将本家倭马亚家族的人安排到了重要职位,招致各方势力反对。656年6月,奥斯曼在位于麦地那的住所被来自伊拉克和埃及的叛军士兵砍杀。穆罕默德的堂弟兼女婿阿里继任哈里发。反对派指责阿里是刺杀奥斯曼的幕后黑手,拒绝承认阿里的哈里发之位。10月,穆罕默德的遗孀阿伊莎(阿布·伯克尔之女)和反对派领袖泰勒哈和祖拜尔率领军队在巴士拉附近与阿里展开决战,因阿伊莎在战斗中乘坐驼轿,不断的号召士兵讨伐阿里,这头骆驼也成为了战斗焦点,此役因此被称为“骆驼之战”。

骆驼之战是伊斯兰教内部第一次大规模内战,阿里虽然取得了胜利,泰勒哈和祖拜尔被杀,阿伊莎被俘。但先知的许多圣门弟子在这次战役中阵亡,这让阿里遭到了多方势力的指责。657年,奥斯曼的侄子、叙利亚总督穆阿维叶起兵反叛,双方在叙利亚边境幼发拉底河畔的隋芬平原展开激战。刚开始阿里的军队占据上风,几乎要获胜。危机关头,阿慕尔向穆阿维叶提议让士兵用枪挑起《古兰经》,高呼“让 安拉裁决”,要求停止战斗,进行和谈。经历过骆驼之战,士兵们对相互厮杀感到厌倦,主和派占了多数,阿里只好接受和谈,给了穆阿维叶喘息之机。

由于阿里的妥协,军中的主战派愤而出走,被称为哈瓦利吉派。阿里的势力因这次分裂元气大伤,被迫接受双方均放弃哈里发职位的裁决结果。哈瓦利吉派出走后自行选出来一位哈里发与阿里和穆阿维叶相抗衡。661年,哈瓦利吉派同时派出两名刺客分别刺杀阿里和穆阿维叶。结果阿里遇刺身亡,穆阿维叶仅是受伤。阿里身亡后,穆阿维叶再无敌手,被推举为哈里发。

穆阿维叶当选时,为了稳定局势,假意许诺让阿里之子侯赛因在他死后继承哈里发。然而随着权力的稳固,穆阿维叶毫不隐晦地培养儿子叶齐德为继承人。680年,穆阿维叶去世,叶齐德继任哈里发,侯赛因拒绝承认叶齐德的合法性,并前往库法准备领导反对叶齐德的斗争。叶齐德派兵在途中的卡尔巴拉将侯赛因劫杀。此举导致了什叶派同逊尼派的彻底决裂,也标志着哈里发选举制度被世袭制取代。

在倭马亚王朝及之后的阿拔斯王朝时期,哈里发世袭传承,与其他地区的帝王并没有二致。哈里发不需要有广博的学识和宗教修为,只要是上一任哈里发的血亲继承人就够了。如果说穆罕默德和四大正统哈里发是以宗教领袖的身份兼职国王,那之后的哈里发就是以国王的身份兼职宗教领袖。哈里发的宗教职能逐渐弱化,成为了王权的附属名号。

到了9世纪中叶,哈里发的职权又发生了变化。由于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开始起用突厥奴隶为卫队,导致突厥将领专权。各地势力趁机割据自立,彼此争斗不休。沦为傀儡的哈里发如同吉祥物一般被各方势力来回争夺。1258年,成吉思汗之孙旭烈兀率西征大军攻陷了巴格达,阿拔斯王朝的末代哈里发穆斯台绥姆被裹在毯子里被蒙古人纵马踩踏而死。

阿拉伯帝国的分裂

拿下巴格达后,旭烈兀命怯的不花继续领兵西进,结果在艾因·贾鲁战役中败给了埃及马穆鲁克王朝。恰在此时蒙古大汗蒙哥毙命于南宋钓鱼城,旭烈兀回师东归,蒙古西征攻势停止。马穆鲁克王朝的苏丹们为了让自己的统治更有合法性,拥立了多位阿拔斯王的后裔为哈里发。这些哈里发们只是充当苏丹加冕和宗教仪式的点缀,哈里发早已名存实亡。

1517年,马木留克王朝被奥斯曼帝国所灭,奥斯曼帝国的苏丹鉴于哈里发的存在已经毫无意义,就将其废止。直到18世纪欧洲列强崛起,奥斯曼帝国为摆脱西亚病夫的困境,苏丹开始使用哈里发的称号以团结伊斯兰世界对抗欧洲。结果在现代化的民族国家面前,一千年前的宗教塑造国家的方式就显得太落后了。奥斯曼帝国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向解体。1924年,新生的土耳其共和国实行政教分离,宣布废除哈里发,延续了1300多年的哈里发制遂告终结。

奥斯曼帝国

与政教合一的哈里发不同,埃米尔与苏丹从一开始就承担了世俗角色。倭马亚王朝时期,埃米尔一职为哈里发派驻地方的省督或总督。但到了后来有些实力强大的埃米尔摆脱了哈里发的控制,割据一方,与国王无异。倭马亚王朝覆灭之际,阿拔斯王朝斩草除根,对倭马亚家族赶尽杀绝,只有一位王子阿卜杜·拉赫曼·伊本·穆阿维叶逃到了西班牙,建立后倭马亚王朝。阿卜杜·拉赫曼自封的称号就是埃米尔,后倭马亚王朝因此又被称为西班牙埃米尔公国。

阿拔斯王朝时期,埃米尔的职能并没有多少变化,还设有大埃米尔一职作为全国军队的统帅。与倭马亚王朝一样,到了王朝衰落之时,各地的埃米尔纷纷割据自立,挟哈里发以令诸侯。999年,伽色尼王朝击败萨曼王朝入主巴格达,埃米尔马哈茂德让哈里发封给了自己一个新的封号—苏丹。苏丹一词源于阿拉伯语,有“力量”、“治权”、“统治权”之意,等同于最高统帅和国王。从马哈茂德开始,伊斯兰世界的君主多以苏丹自称,也有的继续采用埃米尔。直到今天在中东和东南亚的一些伊斯兰教国家,埃米尔和苏丹仍在沿用。

伊斯兰世界的历史就是从哈里发到埃米尔和苏丹,再到今天现代国家元首的历史,也就是一部世俗化的历史。政教合一属性让伊斯兰世界在诞生之初爆发了强大的凝聚力,在之后的几百年里也没有像中世纪的欧洲那样发生王权与教权的争斗。但坏处也显而易见,政教合一的传统严重阻碍了伊斯兰国家世俗化和近代化的进程。直到今天,伊斯兰世界的许多国家依然难以摆脱宗教的影响,宗教派别的相互对立既引发了国内矛盾和国际争端,也成了极端思想和恐怖主义的温床。在世俗化的路上,伊斯兰国家乃至整个世界都还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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