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桂剂是以茯苓、桂枝为主药的一组方剂,包括苓桂术甘汤、茯苓甘草汤、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等。当我在学习《伤寒杂病论》中有关苓桂剂的条文及方剂时,有以下几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其一,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为什么用大枣且重用茯苓?此方又为什么不用白术呢?其二,茯苓甘草汤证为什么不直接用苓桂术甘汤?此方又为什么不用白术而用生姜呢?其三,五苓散与茯苓泽泻汤为什么都可以治疗渴欲饮水呢?经过反复思考,终于有了以下一些感悟。
1 为什么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重用茯苓?
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中重用茯苓半斤,此方如此重用茯苓的目的是什么呢?《伤寒论》第65条说:“发汗后,其人脐下悸者,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主之。”结合《金匮要略》中说:“奔豚气,从少腹起,上冲咽喉,发作欲死,复还止,皆从惊恐得之。”和《汉方临床》说:“通过观察患者恐怖、惊愕体验,研究与悸动的联系,结果主诉为‘欲作奔豚’的一般悸动患者18人中,12人有恐怖、惊惧体验,其中8人与悸动发作有关。由此可知,苓桂甘枣汤除悸动外,对易惊、肌肉瞤惕症状也有效,故提示‘惊’、‘惊恐’--‘欲作奔豚’--苓桂甘枣汤有互相联系。”
可以得出,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证与惊恐关系密切。而《神农本草经》里记载说:“茯苓,味甘平,主胸胁逆气,忧恚、惊邪、恐悸,心下结痛,寒热烦满,咳逆,口焦舌干,利小便,久服安魂养神,不饥延年。”所以此方重用茯苓,不仅取其“利小便”的作用,还取其“主胸胁逆气,忧恚、惊邪、恐悸”和“安魂养神”的作用。
肾,其志为恐,而恐伤肾,肾伤则肾气动,动则为邪,而《别录》记载茯苓有“伐肾邪”的作用,成无己在注解此方时也说:“茯苓伐肾邪”。以上乃此方重用茯苓半斤的原因。
2 为什么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中用大枣?
在治疗水气病的方剂中,张仲景通常是不用大枣的。而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为什么还要加入大枣十五枚呢?历代大多数注家对此的解释都认为加入大枣的作用是培土制水,比如《医宗金鉴》说:“以桂枝、甘草补阳气,生心液,倍加茯苓以君之,专伐肾邪,用大枣以佐之,益培中土。”
但是,大枣其性滋腻,本就病水,如何能培土制水?《本草害利》指出大枣“虽能补中而益气,然味过于甘,甘令人满,脾必病也,凡风痰、痰热、及齿痛,俱非所宜。”在《本草思辨录》中也提到“枣补脾而性腻”。故而其他苓桂剂都不用大枣。
所以,我认为此处用大枣绝不是为了培土制水。《神农本草经》记载:“大枣,味甘平,主心腹邪气,安中养脾,助十二经,平胃气,通九窍,补少气少津液,身中不足,大惊,四肢重,和百药,久服轻身长年。”结合上面所述,可以得出,此处用大枣,乃其有治疗“大惊”的作用,与病机相宜,故用之。
唐容川说:“大枣禀火之赤色,亦入心以养血。”按他所说,大枣可以入心养血,心血得养,自然心安而不惧。其二,此方重用茯苓半斤,恐其利小便而伤津液,故用大枣“补少气少津液”,有佐制茯苓的作用。正如十枣汤内用大枣十枚佐制甘遂等药,防其下水而伤津液。以上乃是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用大枣的原因。
3 为什么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不用白术?
历代诸多注家都认为治疗此证可以用培土制水之法,那为什么不用白术培土制水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伤寒论》的原文里。在《伤寒论》第386条讲理中丸的加减时说:“若脐上筑者,肾气动也,去术,加桂四两。”成无己注解说:“若脐下筑者,肾气动也,去白术加桂。气壅而不泄,则筑然动,白术味甘补气,去白术则气易散;桂辛热,肾气动者,欲作奔豚也,必服辛味以散之,故加桂以散肾气,经曰,以辛入肾,能泄奔豚气故也。”所以,此方不用白术,乃是因为白术性壅,不利于散奔豚气。
4 为什么茯苓甘草汤中生姜用量最大?
《伤寒论》第356条说:“伤寒,厥而心下悸,宜先治水,当服茯苓甘草汤,却治其厥;不尔,水渍入胃,必作利也。”而茯苓甘草汤中用量最大的药物是生姜,其量为三两,为何此方要用生姜呢?又为什么此方生姜用量最大呢?要回答上述问题,就要先明白生姜在治疗水病中的作用。
《伤寒论求是》在讲到真武汤与附子汤的区别时说:“真武汤佐生姜,目的在温阳散水,附子汤佐人参,目的在于壮阳益气。”又说:“真武汤为少阴心肾阳虚兼水饮泛溢的主方,所治之证以有形之水泛溢肌肤为特征;附子汤是治疗寒湿之气弥漫,浸淫筋骨肌肉而致肌肉筋骨疼痛的主方,所治之证以无形寒湿浸渍肌肉筋骨为主。”
从真武汤与附子汤的区别可以看出,生姜在治水方的作用为治疗有形之水泛滥,比如水犯胃而呕吐。而且,茯苓甘草汤证说:“不尔水渍入胃,必作利也。”说明此乃有形之水停于心下,故用生姜三两为君药,以温散心下有形之水邪。
5 为什么茯苓甘草汤不用白术?
《伤寒论》第73条说:“伤寒,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不渴者,茯苓甘草汤主之。”这里用茯苓甘草汤与五苓散作对比,并指出渴与不渴是两者的区别,而且五苓散是用茯苓、桂枝配猪苓、泽泻、白术;茯苓甘草汤则是茯苓、白术配生姜、甘草。然而五苓散中茯苓、桂枝、白术则是苓桂术甘汤的重要组成部分,乃是治疗脾虚水停的主药。
故而可以得出,五苓散证乃是脾虚水停,气不化水上滋而渴,而茯苓草汤证还未病及脾,只是水停心下,津液尚能上达,故而不渴。如《伤寒直解》所说:“汗出而脾虚津液不能上输,故渴,用五苓散助脾气以转输。”又如张隐庵所说:“不渴者,津液犹能上达,但调中和胃可也,茯苓甘草汤主之。”
《别录》记载白术有“益津液”的作用,《伤寒论》中理中汤的加减中也提到:“渴欲饮水者,加术,足前成四两半。”成无己注解说:“渴欲得水者,加术,津液不足则渴,术甘以补津液。”其实并不是白术能补津液,而是其有健脾之功,脾健则能转输津液上达,故其能治渴。综上所述,茯苓甘草汤之所以不用白术,乃是因为茯苓甘草汤并未伤及脾,而脾尚能转输津液上达。
知道这里为什么不用白术,就知道五苓散和苓桂术甘汤为什么用白术,虽然苓桂术甘汤不一定有渴的症状,但脾虚水停相同,故用白术。知道茯苓甘草汤为什么用生姜,就知道苓桂术甘汤为什么不用生姜,乃是苓桂术甘汤为无形之水停于心下,并没有呕吐等证,故说“气上冲胸”。
6 关于五苓散与茯苓泽泻汤的问题
五苓散和茯苓泽泻汤都有茯苓、桂枝、白术、泽泻。《金匮要略》中说:“胃反,吐而渴欲饮水者,茯苓泽泻汤主之。”两方都有渴欲饮水的症状,故都用茯苓、桂枝加泽泻、白术。《神农本草经》中认为泽泻有“消水养五脏,益气力,肥键。”的功效,也就是说泽泻有将不正常的停水化为津液以“养五脏,益气力”的作用,其配合白术可以治疗脾虚水停口渴的症状。而茯苓泽泻汤还用了生姜四两以治胃反而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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