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最高远的唐诗——陈子昂《登幽州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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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昂之《登幽州台歌》与张若虚之《春江花月夜》，我以为是唐诗中最好的。两相比照，《春江花月夜》更需要才华、技巧、功力。《登幽州台歌》则完全灵感式的，似乎随口而出，很随意，很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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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意境之高远，《登幽州台歌》之“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可谓冠绝唐诗。比照之下，杜甫之“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亦显得小巫见大巫。能与之接近的，唯有“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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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籍的“登高望九州，悠悠分旷野。孤鸟西北飞，离兽东南下”，画面与《登幽州台歌》似乎有些相似，但认真比较起来，意境还是逊色一些。这几句只是写景与抒情，而所抒之情，不过寻常之孤独寂寥，《登幽州台歌》则不止于抒情，更有一种形而上的意味在。至于画面，《登幽州台歌》虽未直接写景，但却有一种旷远的立体的时空感，“登高望九州，悠悠分旷野”则只是呈现了眼前的平面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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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有时空感的文字，它呈现了一种诗意的张力。这也是我为什么如此推崇木心的一个原因：他的文字中亦常有一种时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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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幽州台歌》所呈现的，是人置身于广阔时空中的大孤独，将孤独感上升至生命与宇宙对照的高度。但我想，陈子昂在这首诗中是不自觉地做到这一点的，可谓一瞬间的直觉直通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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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人在面对宇宙时会感到孤独，感到悲哀，甚至感到恐惧？因为人有情，宇宙无情；人渺小，宇宙强大；人的生命有限，宇宙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