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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非:所谓现代诗

邢非:所谓现代诗

从许多人的言论中,感觉到对现代诗的认识仍然是模糊不清的,在许多资深诗人那里论及现代诗也往往语焉不详。从诗歌界多次的论争中,现代诗也多是作为概念而不是观念出现的。徐江几年中多次发表文章对现代诗的问题进行廓清,这些非常重要的理论认知,并没有达到应有的回应,是什么阻碍着人们的认识?我熟悉的一些年轻朋友也经常问我这个话题,现代诗被单纯地解读成口语的,现代主义的,个人的,现代人格的等等。

一首诗歌成品必须具备两方面的内容,一是心志表现一是技术表现。心志表现包括我们通常说的思想,心灵,情感,意趣,人生立场,世界观等等。技术表现覆盖的是语言,文化符号,声韵等等,即通常说的艺术性。好的诗歌应该是这两方面的完美结合。但实际情况并不这样,对好的诗歌的认定,在各个时期各类观点各种场景中,标准是差异巨大的。

历史上长期的封建禁锢和精神禁忌,诗人的思想表述是微弱的,心灵的最高指向为脱离和虚无。最多表现的是个人意趣。对时世或困境的哀惋,感叹都借助于比喻借代。在号称最注重心灵的国度,大都是些消极的逃避、独善等内容,找不到对人生的考问,人性的关怀,诗人发不出时代的声音。诗歌成为游离于社会之外的所谓“雅”物。而在另一方面,对技术的追求则登峰造极,细致入微。历史上的诗论大都是这方面的阐述。对诗歌的评判仅限于技术评判,千百年来,审美成为定式,诗歌成为文学甚至哲学的主要内容,诗意的往往并不是指称诗歌,而是指由诗歌生成的审美准则,而这个准则是适用一切艺术甚至文化范畴的。格律体的出现,即体现着我国诗歌艺术的伟大成就也体现着中国诗人的巨大悲哀。

关于诗言志,这个古老的诗歌准则,在许多年前受到置疑。对于志是什么,在理解上也有不少误解。经历过文革,人们更是把志当作是歌颂的理想的非个人的主题看待,实际上是从认识上将公意取代了众意私意,将志当作是公意来理解,这不应该是志的真实。志就是意,在二元世界中,没有意义的写作是不成立的。在反对诗言志的同时,提出的对应观点是诗歌的愉悦本性,这也把诗歌划入感性而排斥了知性和理性。在人类意识发展到今天,面对复杂的社会现实和思维空间,现代诗不可能仅仅是感性的认识,它必然更倾向于理性思维。实际上纯感性的写作并不多见,更多的是知性写作,这不可避免的使作品呈现强指,硬分,主观片面,从观念入从主义和类别入,而非遵从自己的心意。前几年的大量诗歌文论也不少是知性判断。把诗歌仅仅看作是语言艺术,把古汉语的僵死看做是诗歌的窘境。现代汉语远没有到那种地步,它强大的生命力不用怀疑,中国这个庞大的民族和人群有能力解决指称和命名问题。诗歌的问题就是诗歌的问题,我们的创造力不够,是人的问题。有人说优秀的诗歌是反对表述意义的,优秀的诗人只是不停地写而无论“什么”的。我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优秀作品。

新诗被认为是源自西方。经过百年的发展,成为今天诗歌的主要表现样式。在许多论述新诗发展的文章中都提到西方的影响,没有提到新诗产生的内因。新诗生于“乱”世。在旧王朝从形式上崩溃,旧文化式微,新思潮大量涌入的微妙“瞬间”,新诗与许多种新的东西趁机出现了。这是民族文化之幸。新诗不仅是形式上的取代,而是思想在诗歌中的萌动和受孕。新诗的出现才使诗回到诗自身成为可能。

遗憾的是,在后来并不需要思想的时间中,新诗的生命被扼住了,而更为独特的是在艺术也被认为是反动的时代,诗歌成为一种四六不靠的分行体。直到70年代后期,诗歌才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生长。但阻力重重,已经习惯了旧有意识形态和审美定势的诗人和读者将诗歌簇拥到不同的角落。在许多和诗歌有关的讨论中,被关注的话题是技术层面的,比如对朦胧诗的命名。主流团体考虑的是如何和格律诗的意境接轨,审美被高悬于诗歌之上。更多回避的是思想意识的言说。这被归于个人化写作。而个人化写作这个理性概念所以能够畅行,并非都是诗人的自觉萌发,也因为和改革开放解放思想这个大背景相一致。自由并且自觉的言说的诗人并不普遍。本来身份光荣的中国知识分子诗人因为缺乏良知和独立精神而成了“民间”诗人批判的标靶。

“写什么,怎么写”这本不成为话题的话题,竟然成为许多年前的一些讨论的焦点,而且从今天看也没有形成共识。在纷乱的环境中,有作为的诗人们饱经历练。很多优秀诗人和作品仍受到多方面的指责和诋毁,诗之成长是艰难的。有多少人因此丧失了信念。

关于现代诗,徐江们曾做过许多阐释,我基本赞同。我个人认为:现代诗和新诗的区别并不关键在技术表现上,而是心志表现,包括思想性,立场,世界观等。技术表现和审美变化是为了与此对应和有机协调,而不能成为根本标识。有许多诗歌技术上呈现代诗特征,而内容上是旧诗核。这不能看做是现代诗,只是变革了技术表现的新诗。(其实在我个人的视野分流中,只有旧诗和新诗两种,旧诗是以旧意识和格律形式为主的诗歌,新诗就是现代诗。我们通常说的新诗我看做是旧诗的异化体,它是借种而来,并没有诗歌应有的自然,自足,自性和自觉,虽然占据了很长时间,就象小品一样尽管获得了彩声,但不能当作主体戏剧来讨论,这只是诗歌发展中的插曲和异类或者说是练习阶段。是特殊情境下的产物。)。从另外一点说,传统诗歌内在特征是散文化的,通过格律声韵使其诗化,现代诗歌则相反,外观是散文化,而内在是诗化。这是现代诗不可取代的地方。现在看不少的诗歌作品全面的分行散文,看作是非诗,也没什么不妥。

我需要简单解释下什么是思想,在我国,思想是个常见的名,实际上却有着罕见的实。思想的本质是异端,内容上是对现有状态的否定,特征是怀疑。当一种思想成为主流意识和思维习惯后,就不再是思想,而是文化和政治。

什么是现代主义立场,简单说就是追求精神自由,人格独立,关注和质疑当下生存处境,否定任何对人性的压制,怀疑现有价值体系强调本在的超越等等。

思想和立场是诗歌中最具生命力和鲜活的因素,它是个人完成的,但却标志着人类心灵的最高纬度。这是诗歌的主体部分。我忘了谁提出的中年写作问题,还有前不久伊沙说的大师综合写作等语,实在也是诗意地强调了这部分含义和写作中的理性观念。这一点也不等于排斥年轻人的写作,而是明确了诗歌的方向性。

世界上任何名著名篇,无不因为文本中体现的内在价值。

一首作品是要言说什么还是供人把玩愉悦,表明作品的不同向度。

这样说,丝毫也不是说技术表现不重要,思想言说决定诗的价值,必要的技术保证作品的质量。完美的结合是优秀作品的基础。现代诗歌并不象许多人认为的那样简单。许多主题很棒的作品,因为技术表现不好,显的平庸,或成为口号似的言说。而更多强调技术的作品,实际上没有什么价值。属于闲适小品。

口语诗的出现是现代诗重要的表现手段。其用意并不仅是技术上的标新,更主要的是为了表达上的需要,汉语言是充分诗意化的文字,有无穷的歧义、关联和模糊性。使用口语是为了尽可能准确直接,不伤本意,避免陷入语言的陷阱,使言说无效。口语是生活的语言,是语言活的部分和生长的根本。而习惯了传统审美和思维意识的诗人,则极力排斥口语。这种自我禁锢的潜在意识,使他们更接受诗歌仅是一种优雅的艺术形式而非个人言说方式。

口语并不就等同于现代诗,在历史上特别是当下都有不少口语的例子,但不是现代诗,这是诗歌的内容决定的。

有人问我怎么看诗歌的不同流派问题。诗歌的所谓流派仅仅指的是技术表现手段上的不同,通过数量和时间上的积累,形成一种被广泛认可的模式,这可以被称为某派,比如伊沙体,徐江体,杨黎体,等等,划分这些流派对当下的写者和诗歌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这是后人的事情。不同流派在技术上也没有什么可比性,不能单独地说哪个更好。但无论哪种流派或方式都不能是为技术而单独存在的,你要通过这些方式言说什么,立即就可以看出作品的品质和价值。是诗还是别的。

下半身和垃圾派等并不是诗歌流派。他们不是技术性派别,是诗歌群体。

有人和我谈到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对当下诗歌的影响以及一些艺术上的借鉴,我的看法是,任何主义仅仅可能是对个人有用的,对诗歌本身只是些丰富并不能提升什么,这不是问题的关键,西方现代主义诗歌形成很长时间,有很丰富成熟的表现技巧和形式,我国原本就是形式主义大国,在诗歌技术上有独到的东西,从上世纪80年代以后的不断革新探索,有不少宝贵的经验,这对试图通过反叛来证明自己存在的年轻人是极大的压力,所以各种以某主义来标新立异的情况会层出不穷。从大的方面看也没什么不好,可以引发更多的年轻人去参与思考和判断,这对创作也许是有益的。但负面的是会形成许多山头和口水仗。使本就不安的诗坛更加混乱。许多年轻人容易误入各种旋涡中而失去了对诗歌的体验。当你成为某种主义的附庸时,你的代价是失去了诗人的大脑和眼睛,对于刻意追求精神独立的人反倒失去了自己。

诗是思,但不是哲学,只是思的自身,不是思的过程,不是结果。诗不是直觉,是主动的觉察,是有思之觉。(无思之觉是佛道)。这是人类精神的高级体验。追求结果沦入哲学将失去觉,等而下之。这么说有些玄,换言之,无论诗人居于什么样的高度,诗歌表现必须是现象的而非本质的。

八十年代初,人们经常使用的词是“解放自我“,“寻找自我”,国人通过烫发,牛仔裤,婚外恋等很快就解决了这问题。普通人不会再提。随着市场经济不断深入,人们的价值观和价值判断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文化成为产业,文学艺术充分商品化。虽然有部分诗人从事广告行业兜售诗意,但诗歌因为卖不出去毕竟成为孤岛,这也可以看做是唯一的净土。本质上属于无用的诗歌却有着人类不可替代的精神承担。人逐渐商品化进程不可逆转,自我逐渐消亡,这是现代化的趋势,诗歌何为?靠对宗教,远古文化的思念,对土地河流的依恋呈现出的定然是哀怜,贫弱不堪。中国诗歌还没有形成足够的与当下形势抗衡的精神力量。只是少部分人在坚守。生逢此时,不是可悲,而是机遇和挑战。那些勤奋努力着的现代诗人们(我没提他们的名字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写到70岁),他们早已经前无古人。

写到此,我发现涉及到很多问题,我仍然没有展开说透,也许这样更好。对于诗歌,结论式的东西是有害的。诗歌更需要自由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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