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散木笔墨艺术的欠缺

初练笔墨时读帖，看到邓散木的字，情不自禁都会惊叹：这字写得真好啊！难道不是吗？这样的一笔字放之四海而皆准，太讨人喜欢了，如果我们的笔墨艺术是漂亮的毛笔字，有这样的邓散木足矣了，然而如果说到书法，这样的字还有太多太多的欠缺了。

作为海派书家，鹊起于二十年代的上海，自号粪翁的邓散木怪异之个性与我们印象中的上海男人有着截然不同。举一个例，其结婚时将大婚场地布置成灵堂一般，其亲友到贺所给的红包彩礼都是一叠叠的冥币。大家都见怪不怪，包括新娘，但是大姨子不知道怪人行径，对其指责。老邓即时喷粪：“关你屁事，又不是和你结婚！”他是个酒狂，曾经和人打赌一个人干掉五十斤黄酒，他家的院子都是酒坛子，从来都是坛饮，喝完酒坛子就往院子一扔，一派豪情。……知人其性，我们都在想象其字一定是异常狂放，大胆出尘。错了！错了！完全是一番相悖极端的模样。

稍有书法知识的人一看即知，他的字就是“二王体”，没有任何出格，亦步亦趋，不越雷池。世间所有皆呈两面，越是灿烂的阳光，越将阴影反的厚重。邓散木在二王的这条阳光大道上，走的平坦而安逸，可以在俗众中得取名利，这样的书法道路的每一个脚步就是重复着一个词——“安全”。每一笔都有二王的出处，每一划都是二王的笔触，引经据典毫无错误。然而艺术，在于书法艺术而言，这恰恰就是最大的错误。创造哪里去了？个性哪里去了？你哪里去了？没有这些核心的质，还谈什么书法？谈什么艺术？……或者很多书人觉得能有这样的一笔足以，当然各人的价值观和天赋努力都不一，我也知道绝大多数的学书人即使全力模仿一辈子也达不到粪翁的水平。

然而，作为一个基础扎实颇具天赋的学艺之人，为什么邓散木不可以再跨上一步，而只甘为二王的人肉复印机呢？这种刻意模仿必然失去一种最珍贵的宝物～自然，我们拿他与二王的作品相比较，不难发现。二王的丰富，潇洒，精巧，散佚等等在邓的复印件中遍寻不见。拘谨，规范，程式，甜美，靡弱确是比比皆是的按部就班。结字的四平八稳，笔画的油光发亮，形式上的哗众取宠难道这就是正统的书法。显然，二王的字被他降格低档了，被表而不质了，被狭隘肤浅了……

至此，我或者又会被学书者问及：你总在强调书法个性，为何又要在临帖做学时要完全抛弃自我？初学书法，人之所字是拙劣之自我，必当弃之以他人笔墨为善自我，其此时之“弃我”是为将来之“有我”，不同的阶段，不同的行识。对于还在基础阶段的朋友，我也建议读一读邓散木先生的《怎样临帖》，写得不错，开卷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