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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不懂李清照,读懂已是伤心人(注:是以李清照第一人称写的)

宋神宗元丰七年,也就是公元1084年,我出生于山东章丘一个书香门第。父亲叫李格非,是大文豪苏轼的学生,在朝廷担任礼部员外郎,是个从六品的小官,母亲王氏呢,在祖父的熏陶下,母亲也写得一手好文章。父母都喜欢大唐诗人王维的诗,尤其是那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所以给我取名“清照”,意思是:清泉照影,心地澄澈。

在那个时代,一般的女子,都是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待字闺中,专攻女红。然后我很幸运,父母非常开明,所以我在学习女红之余,得以尽览家中万卷藏书,于是开始写点文章,父亲读过之后说很有灵气。在那之后,我更加喜欢玩弄笔墨了。

6岁那年,父亲做了太学博士,被调去做了教授。于是,我便跟着父亲,来到了大宋首都汴京(即开封)。

15岁那年,父亲与几位朋友去游匡山,回到家之后,递给我一卷纸,是张文潜写的《浯溪中兴颂》,让我学习学习。看后我有了不同的想法,于是我写了“和张文潜浯溪中兴颂二首”长诗,来检讨唐朝安史之乱为什么会发生。父亲觉得我想法独特,便将两首诗传了出去,很多词人看后说道“我等男人,也写不出如此佳句。”于是我在汴京便有了“才女”之名。

17岁那年,哥哥带我去逛大相国寺。大相国寺是汴京最大的寺庙,每月都要搞大型庙会,就在这里,我认识了太学生赵明诚,我父亲是太学的老师,他常常提起赵明诚,他的父亲赵挺之乃史部侍郎,是堂堂的朝廷三品大员。明诚虽然出身于高官之家,但是没有一点纨绔子弟习气,从小就喜欢研究金石字画,虽然年纪轻轻,却有了“汴京第一金石学家”的美名,所以父亲特别喜欢他。

那一天与明诚的邂逅是一场意外,美丽的意外。他,竟是那样的温文尔雅,以至于我偷偷撇了一眼,心里便如万只小鹿在乱撞。当哥哥介绍我是李清照时,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瞳孔骤然收紧,“哦哦”了好几声,才羞涩地说:“原来你就是李清照啊!”

那天回家之后我就失眠了,一闭眼就全是他的影子,后来,明诚对我说,他回去之后也失眠了。世间有个词叫“一眼万年”,以前我不懂其义,但自从那天我遇见赵明诚,瞬间就懂得了此词之深情。

不久,明诚就来提亲了。那天上午,我荡完秋千,正在院子里歇息喘气,明诚正在和他的父亲就来了。我完全没有防备,吓了一大跳,赶紧就往边上跑,鞋也来不及穿,头上头钗也掉了下来,我很想见他,但是又不好意思停下来张望,于是一眼一眼地偷窥。明诚一走,我回到闺房就写下了那首《点降唇》: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

露浓花瘦,薄汉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刚满18岁的我,就这样嫁给了赵明诚。

明诚和很多男人不一样,那些男人都把女人当摆设,生儿育女的工具。但明诚不一样,他把我当朋友和知己,所以他从来不会限制我喝酒,还教会了我好多酒令。我们常常把酒当下,聊诗歌,聊金石,聊江湖,聊人生。

那一晚我醉得厉害,酒意仍未退去,一睁眼,看见明诚正在拉帘子,便问他:“昨夜雨大,海棠花怎么样了?明诚答道:经过一夜雨水浇灌,海棠花叶子长繁茂了,但花却凋谢了。”我心有所动,提笔写下了那首《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

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

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我流传后世的词有60多首,其中近30首都写到了“喝酒”,所以很多人说:“李清照是一个酒鬼。”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喝的不是酒,是爱情。

幸福总是很短暂,我有明诚结婚不到一年,灾祸就降临了。1102年,在奸官蔡京怂恿下,宋微宗重新启动了变法,于是反对变法的人都成了奸党。我父亲被摘去管帽,发配广西,而我公公赵挺之呢,被提拔做了丞相。他们成了死对头,我的处境就尴尬了,赵家上上下下都看我不顺眼,有事没事就给我气受。于是很多人都劝明诚:“把李清照休了吧”但明诚并没有这样做。

公元1127年,进人南侵,攻破汴京,掳走了两位皇帝,这就是著名的“靖康之耻”。我和明诚一番商量后,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辞官,南下奔丧。

1129年6月23日,明诚拿着任命书上路了,途中不幸中了暑,接着又感染了风寒,接着又感染了疟疾。他的身体,一下子就垮了,可是等到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病入膏肓。他握着我的手,闭上了眼睛,安葬明诚后,我也大病了一场。

我多次也想追随明诚而去,可一想到文物便断了念想。于是带着文物逃亡了两年,最后在杭州定居下来,钱也花光了,身体也垮了,我变成了一个两鬓白发的老太婆。这时候老有个人闯进了我的生活,明诚的朋友赵汝舟,我并不喜欢他,但是文物需要有人照看,所以我同意嫁给他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偷偷把文物搬运出去卖,我生气与他理论,从此之后,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暴打我。于是我状告他骗官,他被革职了,而我因此也进了牢狱,但很多朝廷官员同情我,没过多久我就被放出来了。

后来,我又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了。《金石录》印刷出版后,我了无牵挂,我想用酒来消除对明诚的思念,可是,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我知道我很快就可以去见明诚了,闭上眼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想起一句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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