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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岁月|下乡之前一一一个老三届中学生的奇特经历(之二)

四、改成份与参加革命组织

白兰馨改名了,改名叫白永红。她在“改名声明”的大字报中说,“兰馨”二字散发着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臭味,与她决心永远做一个红色接班人的理想不一致。此事顿时在同学中传为佳话,大家都佩服她思想水平高。

好成份愈来愈吃香。我不再满足我那灰色的家庭成份。别人能改名,我为什么不能改成份?于是我在期末填表时将过去的小商成份改写为工人成份,其理由是,我的父亲已在单位上加入了工会,是工会会员。“工会会员不就是工人资格了吗?”我时时以此为自己壮胆。

“嘿哟,你是工人成份了?”在大成殿的石阶上,白永红看见我,停住脚步,问道。

“是。”我硬着头皮回答。由于心虚,我知道自己神情很不自然,眼睛也不敢正视她。她才是班上为数极少的真资格的工人家庭出身。工人阶级是国家的领导阶级,是最好、最令人羡慕的成份。

“唔。”白永红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很清楚,这一声“唔”内容很丰富,份量很沉重,她脸上的笑容简直使人受不了,血在往我脸上涌。我反复问自己:配不配?配不配?配不配?

金毛狗对我可没客气:“米鸭子,你娃都是工人成份?哼!”语气尖锐,嘲讽十足。我像被人抓获的小偷,羞得满脸通红,好多天都不敢抬头见人。

下一次填表时,我又悄悄地恢复了原来的小商成份,从此再也不敢高攀红色家庭成份了。好在不久就中学毕业了。

暑假期间,我发觉形势一天天在大变。白永红、赵班头等团员、干部仍留在学校搞运动,我见他们有时排成队伍走在大街上,高呼“破四旧、立四新”的口号,砸商店的招牌,烧旧书,抄家等。不久,白永红们的手臂上戴起了红袖章,上面印着“红卫兵”三个黄字。街上也出现了大字报,并且愈来愈多,内容愈来愈精彩。

暑假过去了,学生们都回到学校。教师大多数都有滔天罪行,整天集中学习;校长、主任也靠边站,工作组也忽然声名狼藉,灰溜溜的,失去了往日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样子,不久就“爬挪耸”——滚蛋了。不能上课,不能升学。

时间冻结了,各年级保持原有的称号。我们还是G县中学初三66级1班的学生。大多数学生在学校里像没头苍蝇似地转了几天,发现无事可干,便哄地一声散了。我又回家去干活,挣饭钱,晚上则到大街上去看热闹,过运动瘾。

一日,我在街上遇见金毛狗,他的臂上戴着红卫兵袖套,上面还有一行小字:东方红造反团。噫,这不是学校里新成立的一个红卫兵组织吗?

“米鸭子。”金毛狗招呼我。只见他神情舒展,满面笑容。我望了望他的红卫兵袖章,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阵羡慕。我的眼光可能泄露了心中的秘密,竟使他的神色变得高傲起来。

“在搞运动吗?”金毛狗居高临下地问道。“在,在搞。有时候有点耽搁,没有一直在校。”我有些慌张,语无伦次。

“在搞就好。我晓得你不是老保。”他宽容地说。

老保即保守派,白永红、赵班头等首批红卫兵即是。听说金毛狗几次申请加入白永红他们的红卫兵,始终未获批准,金毛狗心中忿忿,一直心怀不满。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当老保?”我理直气壮地说,句子也变得伸抖(注1)了。

金毛狗笑嘻嘻地听我说,眼光中充满得意。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手臂上,刺得我一阵疼痛,好不难受。那段时间,我和金毛狗常见面,互相谈这谈那的,关系十分融洽。

东方红造反团的总部设在学校里的大成殿上。我们学校就是从前的文庙,至今还保存着金水桥、石阶、石雕的龙、麒麟、巍峨的大成殿等建筑。大成殿是学校的阅览室,里面很宽敞。

这天,我到学校去,在大成殿门口遇见金毛狗。“金毛狗,昨天晚上,大街上的游行好热闹,林机厂的燎原战斗兵团,好几百人,两辆宣传车,高音喇叭响得全城都听得见。

“唔。”金毛狗听着我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这使我心里打起了鼓。

“金毛狗,昨天晚上,整条大街都在大辩论。东门口,川剧团门前,衙门口,电影院门口,怕有四、五十堆人,互相辩论,一直到半夜两点过,才渐渐散去。”我又打起精神继续说。

“唔。”金毛狗的目光游移了。十多个戴红袖章的学生,在大成殿进进出出。

突然,金毛狗朝我冒了一句:“我现在还有事。”竟然撇下我,径自离去,走进大成殿的大门里去了。我想了想,也走了进去。我站累了。坐在一张长凳上,想,今天金毛狗怎么了?

进进出出的红卫兵们突然不见了。我知道,他们正聚在里面的一间屋子里。我发现,有一个比我低一个年级的红卫兵从里门门口探出头来看我,看了三、四次。这使我觉得有些异样,但我不解。

又过了好一阵,我心中诧异,为何金毛狗进去这么久,还不见出来?他应该知道我还在这里等他呀。

那个探头的红卫兵走了出来,站在我面前,说道:“我们,这个,我们,准备开会了,你是不是……”我刹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是嫌我碍事,要赶我走。

我这段时间的努力算是白费了。我还以为,凭着我和金毛狗的同班同学关系,以及这段时间的积极表现,他们早已将我认作同类,作为他们中的一员。等到某一刻,比如今天,我开口一说,他们就会马上欣然地发一个红卫兵袖套给我。我想错了。金毛狗是有意避开我的。

我站起身,爽快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要开会了。我这就走。”

走到校门口,我站在那棵高大的楠木树下,将树身当作金毛狗的脸,左右开弓,啪啪两耳屎(注二),口中骂道:“好不落教的金毛狗,锤子大爷才参加你们的烂球组织。”说罢,扬长而去。

很快我就明白,要戴上红卫兵袖章,是何等的容易。

▪注1. 伸抖:川西平原俗语,畅达、流利的意思。

▪注2. 耳屎 : 川西平原俗语,耳光的意思。

五、跟着别人去抄家

G县县中的红卫兵已经到社会上去抄过许多次家,一是为了破四旧,二是为了深挖阶级敌人。红卫兵的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和革命行动,一时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震撼。在白永红、赵班头他们的红卫兵组织还红火的时候,我偶然有幸赶上了差不多是最后一次的抄家活动。

按照赵班头的通知,那日,吃过早饭,一行人在校门口集中。队伍由白永红带队,共有十多人,其中同班的同学有赵班头、西瓜皮、六指头、金毛狗、付拉壳、云贵川等。

队伍集中后,大部分人掏出红卫兵袖章戴在臂上,人立刻变得神气起来。我和另外几个光手杆学生,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但也没说什么。我们虽不是红卫兵,但也是革命学生。

队伍从学校出发,经过反修街(原名红庙巷),从县委门前走上大街,在百货公司隔壁一家不起眼的木门前停住。从赵班头的口中知道,这是一个反动国民党军官的家,军官早就死了,军官的家属还在。

白永红走上前,用手拍门。门轻轻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站在门口,望着我们,怯怯地问道:“有什么事?”她看见队伍中的红卫兵袖章,脸色立时变得苍白。

“抄家。”白永红双手叉腰,神情严峻,声音又响又脆。“不是已经抄过两次了么?”妇女的声音更加怯怯。白永红不屑再答理她,朝队伍一挥手:“进去。

那妇女赶快闪在一旁,站在角落里,呆呆地望着我们,一声不响。身子似乎在慢慢缩小。

队伍冲进屋子,立刻翻腾起来。这里共有两间屋子,外面是吃饭、聊天的地方,里面是卧室,有一张大床,后面还有一间小棚屋,黑古隆咚的,是做饭的厨房。这是一套常见的居民房。

白永红把队伍分成两支,一支抄前屋,一支抄后屋。我被分在前屋。白永红掌管全局,前后来回察看。看她那十分镇定、熟练的模样,不由得使人佩服。

我们翻抽屉,倒瓶罐,挪桌椅,掀床板,抖被单,撕墙纸,捏衣裳角角,一心要搜出点有价值的东西出来。搜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中年妇女缩在屋子角落里,穿的衣服破旧破旧的,身上似乎在哆嗦,身影也似乎越缩越小。

“狗日的,”金毛狗开始骂道。“什么也没有。

西瓜皮把一个瓷瓶放在眼前,翻来覆去看了很久,然后问中年妇女:“这是用来干啥子的?墙角阴影中飘来一丝弱音:“插花用的。”

“狗日的军官太太还臭美。呸!”西瓜皮义愤填膺,往地上啐了一口,将花瓶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墙角里的影子更加哆嗦了一下。“这是四旧。”西瓜皮严肃地宣布说。

云贵川发现一个盒子里有许多照片,便一张一张地仔细翻看。忽然,他惊呼起来:“快来看,有东西。”前后屋子里的人都跑了过来。云贵川在手上举起一张发黄的照片,上面是一个军官的半身像,那模样很是英俊、潇洒,头上戴着一顶大盘盘帽,帽檐上有一个多角形的徽章。

“国民党军官。”付拉壳尖声尖气地喊了一声。大家都惊呆了。墙角的影子发出喃喃的声音:“前两次就搜过的了。照片也是前两次就看过的。”人们不理她。又找出十多张有嫌疑的旧照片。

“收起来。”白永红命令说。云贵川立即找出一张白纸,把照片郑重其事地包起来,压在瓷花瓶下面。

似乎也就没有什么更多的发现了。西瓜皮里里外外转了两圈,凑近白永红和赵班头,小声地建议:“会不会在地底下有……”说着,用两手比了一个大东西的模样。

“找工具来,挖地下。”白永红眼睛一亮,朗声吩咐道。我们赶紧四外找寻,找来钢钎、锄头,然后卖力地在地上乱挖乱戳。墙角的影子又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当”的一声,钢钎戳在了一个什么硬东西上面,十多双眼睛哗地一下落在这个点上。我用锄头一阵乱刨,挖出一块片状的东西,拭去泥土,一看,一块破瓷片。大家的神经松弛下来。金毛狗把钢钎狠狠地扔在地上,满脸失望。

累了一身臭汗,战绩仍然是那只瓷花瓶和十多张旧照片。原来希望中的什么变天账、黑名单、枪支弹药、金银财宝,一样也没有发现。“今天的战斗就到这里。”白永红和赵班头最后宣布说。被带走的东西,除花瓶、照片外,还有两床红花被面和几件新衣服。白永红写了一张条子,放在桌子上。条上写道:

今抄到 :

        国民党军官太太石星星家四旧瓷瓶一个、反动照片十五张、资产阶级衣物八件。

                                红卫兵破四旧抄家队

                          一九六六年十月二十三日

西瓜皮很神气,今天的战利品中,有一半是他发现的。金毛狗显得有些怏怏不乐。我无所谓,我本无足轻重,不过是碰巧了,临时被宽厚的赵班头喊到一起来的,充其量只能算是副手,离正式队员的资格还有一定的距离。我之所以欣然前往,一半是好奇,一半是想长见识。

“米鸭子,今天你也算是参加了一次革命行动。”赵班头夸奖我说。

我谦虚地摆了摆手。忽然想起,中年妇女的身影似乎消失了,出门时没有看见她。也没有人给她打招呼。条子放在桌子上,也不知她看见没有。门关没关上,也没人过问。这些,都不是红卫兵抄家队的事。

回去的路上,我总感觉有一个凄厉的幽灵跟在我们队伍后面。

大街上阳光灿烂,歌声如潮。到处是雄赳赳的红卫兵,在游行,宣传,贴大字报,批斗走资派。我变得胆壮气实,勇气倍增。我身后的那个幽灵顿时化为一缕轻烟,在阳光中消失,只在空气中留下一些淡淡的异味。

总的来说,我已经感觉到,我赶上了一个正发生着翻天覆地变化的新时代。前面还有许多未知的新鲜事物在等着我们,怎不令人兴奋、激动啊。我问自己,我们真是幸运的一代么?

“米鸭子,你在耸什么鼻子?”西瓜皮突然问我。他似乎也在空气中嗅到了什么。

“问你个毬。”我突然有些冒火。“是不是你娃刚才放了个盐蛋屁?臭死人了。”

六、请语录和批注大字报

几乎一夜之间,整座县城变成了红海洋。大街小巷,所有的墙,木头的,石头的,泥巴的,都用颜料刷成了红色,红彤彤一大片海洋。红海洋上停泊着一艘艘金黄色的轮船,那是用金黄色的方框围成的一段金黄色的毛主席语录。

当鲜红神圣的红卫兵袖章从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手臂上、从天安门城楼上飞向全国各地时,红彤彤的毛主席语录本也从副统帅林彪那不断挥动的手中飞向全国各地。与此同时,和硬币一样大小的毛主席像章也开始风靡全国,出现在人们的胸脯上。

但是,买《毛主席语录》、买毛主席像章、买毛主席画像、买毛主席著作,一律不准说“买”,要说“请”。

衙门口旁边的新华书店门口,连日拥挤不堪,请语录和请像章的人排成了长蛇阵,蛇尾一直拖到川剧团门口。《毛主席语录》,两角钱请一本。毛主席像章,五分钱请一个。

我从蛇尾急急地走到蛇头,又从蛇头慢慢地走到蛇尾。这要什么时候才能请到?跟在蛇尾后面蠕动了一阵,又踱出来,慢慢地往前走,一直走到蛇颈项处,脑筋里转着歪念头。

突然灵机一动,我对一个小女孩说:“喂,你妈喊你快点回去。”小女孩疑惑地望了望我,点了点头。我神态自若,继续装着和她很熟的样子,在她旁边站了半分钟,把右手伸到她面前,递给她二角五分钱:“一样请一个,钱不找。”小女孩收下了我的钱。

两分钟后,我请到了一本语录和一个像章。排在后面的人都怀疑地盯着我,但终于什么也没说。

我喜滋滋地捧着东西,正准备转身离开,听见那个中年妇女对售货员说:“我买两本语录和两个章。”她的话是典型的女高音,又清晰又响亮。”字说得十分清楚。

听见这句话,售货员脸上出现了一种古怪的神情。排队的人们的脸上也出现了各种古怪的神情。很多双古怪的眼光一齐落在眼镜妇女的脸上。眼镜妇女迷惑地望着售货员,又慢慢地转过头,望着排队的人们。

突然,眼镜妇女明白过来,嘴大张开,高声地嚎叫了一声,那声音既阴冷,又恐怖。眼镜妇女大声叫喊:“我不是有意的,我是无意的。我本来想说的是'请’呀。”售货员首先清醒过来,对眼镜妇女厉声责问道:“你是什么成分?”

人们也纷纷清醒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快说,你的家庭成分是什么?”眼镜妇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声嚎道:“市贫,市贫。我的家庭成分是市贫,不是黑五类。我确实不是有意的啊,我是说漏了嘴……”人群沉默了一阵,一位干部模样的老者说道:“既然不是黑五类成分,那就向红宝书鞠躬请罪吧。”

人们赞成。售货员双手举起一本红彤彤的《毛主席语录》,眼镜妇女恭恭敬敬地站着,弯腰鞠躬,用颤抖诚恳的声音一遍遍反复说道:“伟大领袖毛主席,我向您请罪…………”鞠完九个躬后,人们只见她已经头发散乱,泪流满面。

我见再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揣好自己的语录本和像章,像兔子般飞快地溜走了。

大街上,到处贴满了大字报。夜晚,我又到街上看稀奇。又走到新华书店门口。到底是城中心,灯光璀璨,人头攒动,十分热闹。书店门口围着一大群人,争看一张大字报。

   我仗着人小,弯腰像狗一样拱进人群,从夹缝中探头一看,只见这是一     张新贴出的大字报,墨迹还未干,标题是五个赫然大字:炮打司令部。     大字报写道:“新华书店用彩灯做了一条口号,'毛主席是我们心中最红       最红的红太阳’,半圆弧形,安装在屋檐顶上。

   这条弧形标语有极大的问题,是在炮打无产阶级司令部,是在恶毒污蔑

   全世界革命人民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是一条十足的反动标语。

   在这条弧形标语中,'毛主席’三个字的位置最低,这是什么用心?'红太     阳’的位置也最低,而且是从'最红最红’上面滑落下来,呈落日形状,这     又是什么用心?狼子野心,何其毒也!谁反对毛主席,就打倒谁!揪出     反动标语的幕后策划者………”

   大字报末尾,已经有人用钢笔在上面作了批语。这也是当年的一大发         明,很快成为风气,很值得一看。批注共两条,其一是:“写大字报应       避免错别字。” 这一条写得很对,仅就我所发现,大字报中的“圆”就写

   成了“园”,“檐”写成了“言”,“弧”写成了“狐”,“污蔑”写成了“巫密”。

   再看第二条批注,是针对第一条的:“不准转移斗争大方向坚决支持大       字的革命行动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有错别字又何妨”。整个句子没有一       个标点符号。

   这时,大字报前忽然钻出一人,只见他尖嘴猴腮,满头乱发,衣服褛,

   脚上一双破黄胶鞋,鞋的前边露出几个黑脚趾头。脸上一只斜眼,七分

   白仁三分黑仁。不是别人,正是整日在街上闲逛、以舔盘子、背死人为     生的癞头瓜。

   癞头瓜手里捏着一支没有帽盖的半截烂钢笔,在大字报第二条批注后写     了第三条批注:“革命无罪造反有理坚决支持炮打司令部!”又用歪     歪斜斜的笔迹签了一个名:“勇敢一战士”。

   我想起来了,前两天在一些大字报上也看到过同样的签名。我恍然大         悟,原来是他狗日的龟儿子。我还以为G县城又成立了一个“勇敢造反兵     团”的新组织哩。好你个不知羞耻的癞头瓜。

   癞头瓜写完批注,表情严肃庄重,一眼目不斜视,一眼目不正视,脏兮     兮的花脸上放出一层神光,慢慢挤出人群。人们纷纷退让,有些人还拍     起了巴巴掌。拍巴巴掌的人必是铁杆造反派无疑。天下造反派是一家         嘛。

   当天深夜,大街上已无几个行人,我也准备回家去睡觉了。突然,我见     书店里走出十来个人,抬的抬板凳,架的架梯子,爬到屋檐口,把弧形     灯光标语拆下,然后将其重新安装一幅横直标语。

   安装的人还在上面用拉直的绳子反复比量,务必不使这十八个字的整条     标语有任何参差不齐的地方。据说折腾了半夜,方才大功告成。

   第二天我上街时,看见癞头瓜敞着胸部,披着一件烂棉衣,边走边向两     旁的各种大字报打量,想来是在寻找合适的地方,再来进行批注签名的     表演吧。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李永庚,笔名米鸭子,男,1950年12月出生于四川省都江堰市,1969年初下乡插队落户。毕业于四川师范学院(今四川师范大学)外文系和中文系。曾任中国水利教育协会职工教育分会理事、四川省水电学会科普及教育工作委员会副主任委员、《蜀水文化概览》编委会委员等,现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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