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那一个炎热的午候，母亲在电话的那一端问起二哥眼疾的近况时，我的情绪智商突然起了很大的冲击，我对电话那头年迈的母亲说，为什么你不拨个电话问候他呢？母亲说她担心二哥不方便听电话等等理由，我听后不着的提醒她记得拨电二哥就挂上电话。为什么呢？也许那是我深藏在内心的一个结，我总是觉得母亲对於作孩子的我们关怀总是不够！

今晨在与三姐通电时，我重提这事；三姐说：“算了吧！妈妈就是这样，她心里是关心二哥但是又不会表达，她就是这样不懂“做人”(待人处事)。。。”

母亲今年八十一岁了，她从小就在家人的呵护下长大；日治时代，兵荒马乱，十六岁的她就在媒说之言下匆匆下嫁我老爸，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她从不敢表达自己的主张或观念；当面对问题时，她就是一句：“我不会。”她这一生中没有上过一天班，更没有上过一堂人际关系的课程；她就是三姐口中这样不懂“做人”三从四德的传统妇女。

那一年父亲去世的时候，妈妈哭得死去活来;父亲过了头七之后，她就跟着大姨妈到新山散心，也开始了旅居的生活。当时十三岁的我自己打包了两个纸箱的衣物，寄出了十多张贺年片向同学们告别后，就离开了故乡到东海岸投靠大哥；那一段日子，我以为自己可以很潇洒，可是我做不到。总是在夜深的时刻，守着一室的寂寞，斗室只有我的影子伴着我，常在思考为什么我要面对父亲的无奈死别又得接受母亲不在身旁的事实？我想念母亲却又怪她忘了我需要母爱的关怀；那心结就像藤蔓一路爬，一路爬，缠绕在我的心。

有一位心灵课程的讲师鼓励我们把爱说出口；我逮到个机会，鼓起勇气对母亲说：“阿母，我爱袮！”母亲竟吃惊的望着我，然后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霖，发生什么事？”最后还偷偷地问姐姐，我是不是有事情想不开。原来不单我从未对母亲说过我爱你，同样的，母亲也从未如此向孩子们表达过她的爱。母亲不是不爱我，只是不懂表达她的爱；东方人就是这样把爱藏在心里，不懂得沟通。爱在心里却不懂得表达，像一颗炽热的心包裹在冰冷的面团外皮里，这东方的情感以“馒头”来形容，真是贴切！

中学时代，有一次母亲到来探望我，我高兴的把我那年参与的合唱团夺奖的喜悦与她分享，她的反应竟然是：“你会唱歌？”同一年，我们童军团获选代表马来西亚出席印尼亚太区童军大会，我拨了个电话告诉她；母亲的反应更是：“马来亚无人了吗？（福建话）”我们有位不会鼓励人的母亲，朔造了我当时缺乏自信的个性。但是，母亲不称赞我，是因为她怕我会骄傲！我后来常想，我是应该感谢她，却不会认同她！

我最爱母亲煮的鸡饭，那饭香夹着班兰叶和葱油麻油的味道，我很喜欢！每一次我回去看她，她总是为我预备了这一道；然而，随着年岁的增长，儿时的鸡饭味道完全不再一样了。是自己的嘴刁了，还是母亲的厨艺退步了？原来是老人家的舌蕾迟钝，造成口味加重，这一切她自己是察觉不到的；就像她永远都不觉得自己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而她自己却越来越像小孩，成了孩子一般。

今天自己也是人父的我，经历了许多事。。。。。什么都不想太多，只想好好珍惜每一天，能够多一次见到母亲的面就是多赚一次！

发贴者 ken yew 时间： 下午1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