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良将军说过：“比了解战争胜败更重要的，是了解什么原因导致了战争的胜败，而比了解战争胜败更重要的，是谁、用什么造成了战争的胜败。”
纵谈古今中外军事改革之道，《兵道》就是这样一本书。
该书自2020年4月20日推出后，第三天便在京东占据“两个第一”：政治军事类新书推荐榜第一、周销售榜第一，当当网也排第一。
《兵道》一共21篇，本公众号每周推出《兵道》的精华章节以飨读者，今天是第2篇《改革，就是释放人性——重读商鞅军事改革》的一部分：
商鞅运气不错，他的后台秦孝公在位长达24年。有了秦孝公长期的坚定支持，商鞅才能从容展开改革，使变法见到成效。
因变法成效显著，商鞅于秦孝公十年（公元前352年）升任大良造，相当于18级军功爵制的第16级，军政大权一把抓。
秦孝公对商鞅欣赏和信任到什么程度呢？
秦孝公临死前，竟打算让商鞅当接班人，只是商鞅没敢答应。
公元前338年，秦惠文王继位。这位新君便是当初商鞅欲处罚的太子，而这意味着商鞅的好日子到头了。
一般认为，被商鞅割掉鼻子后8年不好意思出门的公子虔见机会到来，于是告发商鞅谋反，商鞅惧而逃跑，然后被追杀。
不过，这不太说得通。公子虔告发商鞅是极隐秘的事，不会轻易让对方知道，而且商鞅这个人在朝中没什么铁哥们儿，不会有人通知他被告发了。
实际的真相是，秦孝公死后，商鞅看到宗室贵族的怨恨情绪公开显露，担心遭到报复，于是带着母亲逃回魏国。
商鞅不向国君报告就偷偷跑了，正好给人落下口实，说他企图谋反。对此，《秦本纪》说得清清楚楚：“及孝公卒，太子立，宗室多怨鞅。鞅亡，因以为反。”
司马迁大概对商鞅没什么好感，所以这个细节在《商君列传》里没有，只在《秦本纪》留下蛛丝马迹，很容易被人忽略。
秦惠文王即位时约17岁，是个有抱负、有见识、有作为的国君。为什么要杀掉大功臣商鞅呢？有人说，他的老师被商鞅割了鼻子，是为师报仇。
但这也未免太小看秦惠文王了，他杀商鞅的真正原因——《战国策》说得明白：“大臣太重者国危，左右太轻者身危。今秦妇人婴儿，皆言商君之法，莫言大王之法。是商鞅反为君主，大王更为臣也。”
秦惠文王虽然杀掉商鞅，但并未废其新法，说明内心是认同改革的。在他看来，商鞅已经完成使命，该走进历史了。
商鞅之后，蔡泽继任秦国宰相。他没有否定前任，而是大加褒扬，说正是有了商鞅的改革，才使得“秦无敌于天下，立威诸侯，成秦国之业”。
不过，“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秦国的统一，商鞅的功劳不应该忘记；但秦国的灭亡，商鞅似也难辞其咎。
秦帝国吞并六国，何等气概，但居然二世而亡。后人总结秦朝，说：“其兴也勃，其亡也忽。”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封建王朝为何如此短命？秦帝国大厦被烧为灰烬，源于陈胜、吴广等一帮罪徒点燃的星星之火，而这帮罪徒之所以放火，与商鞅的法令有直接关系。
陈胜等人赶往指定地点服役，因故失期。不能按点到达，是该罚，但罪不至死，可按照商鞅新法，就得判处死刑。横竖是个死，陈胜等人于是揭竿而起。
表面上，这是个偶然事件，其实是必然。秦末天下大乱，为什么？有句话说得好——“天下苦秦久矣”。
商鞅制定的各种法令太严苛了，到了什么程度呢？把垃圾倒在路上，不是罚款了事，而是剁掉双手。在商鞅的字典里，没有“仁义”两个字，“仁义”不过是“六虱”之一。
新法在短时间内强制执行，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也实现了灭亡六国的远期目标。
不过，非常之世，行非常之法。秦统一天下后，就不该再用“马上打天下”的严刑峻法，而当宽待子民。商鞅是法令的制定者，施之于民，自己没有切身感受，不明白新法严得过头了。
直到商鞅自己投宿旅馆被拒，他才感慨：“嗟乎，为法之敝一至此哉！”
此外，商鞅还搞双重标准，一面收回贵族土地，一面却坦然接受十五城的封地。如此，其他人能没有怨言吗？
商鞅对改革成果十分自得，曾在名士赵良面前问自己与百里奚相比如何。百里奚何许人也？
秦穆公时名臣，出任了7年宰相。当时的秦国非常强大，主要是百里奚的功劳。目标都是把国家变得富强，但方法上百里奚与商鞅截然相反，最大的不同是内政方面实施德化。
百里奚行不坐车，暑不张伞，而且从来不要护卫，所以他死时秦国上下都流泪。
商鞅呢？出门时保镖成群，一方面是显示威风，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被人刺杀（确实有贵族很想杀掉商鞅，但没机会下手）。
商鞅想知道自己的地位，为什么不问别人而偏偏问赵良？赵良与商鞅是旧友，曾一同在魏国做门客。赵良虽反对新法，但与商鞅关系特殊，能够直言不讳。
他说，要是没有护卫，你商鞅都不敢出门，要是秦孝公死了，“秦国之所以收君者，岂其微哉？”（秦国想干掉你的人太多了！）他劝商鞅收手，及时隐退避祸。
但商鞅也许想继续把秦国变得更加强大，或许贪恋权力（他在自己的封地“南面而称寡人”），或许觉得秦国离开了自己不行，总之没有听劝。
这次谈话仅仅5个月后，商鞅被车裂。
史载，商鞅死时，“秦人不怜”。
韩非是商鞅的崇拜者，但就连韩非也说杀商鞅的不是秦惠文王而是商鞅自己：“车裂商君者何也？大臣苦法而细民恶治也。”
如果商鞅能活着看到秦统一六国，会不会改变严刑峻法的治国理念呢？要知道，他当初见秦孝公“面试”，在提出“霸道”之前，还提出过“帝道”和“王道”两套方案……
参考资料：
【1】郑良树：《商鞅评传》，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129页。
【2】据《战国策》卷三《秦策一》载：“孝公行之十八年，疾且不起，欲传商鞅，辞不受。”
【3】据《吕氏春秋·无义篇》载：“以其私属与母归魏。”
【4】［西汉］司马迁：《史记》卷五《秦本纪第五》，中华书局，1999年，第147页。
【5】何建章注释：《战国策注释》卷三《秦策一》，中华书局，1990年，第71页。
【6】［西汉］司马迁：《史记》卷七十九《范雎蔡泽列传第十九》，中华书局，1999年，第1893页。
【7】［西汉］司马迁：《史记》卷四十八《陈涉世家第十八》，中华书局，1999年，第1567页。
【8】据《史记》卷八十七《李斯列传第二十七》载：“刑弃灰于道者。”
【9】“六虱”，是商鞅用来讽刺儒家的，概指而非确指。据《商君书·敕令》，“六虱”有八个，依次为礼乐、诗书、修善、诚信、贞廉、仁义、非兵、羞战。
【10】［西汉］司马迁：《史记》卷六十八《商君列传第八》，中华书局，1999年，第1769页。商鞅新法规定：“舍人无验者坐之。”“验者”，指政府开验的证明文书。出台这一规定的目的是限制民众流动，使民众安心在本地耕作。
【11】据《史记》卷六十八《商君列传第八》记载，商鞅出门时，“后车十数，从车载甲，多力而骈胁者为骖乘，持矛而操闟戟者从车而趋”。
【12】［西汉］司马迁：《史记》卷六十八《商君列传第八》，中华书局，1999年，第1768页。
【13】何建章注释：《战国策注释》卷三《秦策一》，中华书局，1990年，第72页。
【14】［清］王先慎：《韩非子集解》卷四《和氏第十三》，钟哲点校，中华书局，2003年，第97页。
《兵道》的主要内容是古今中外21次重大军事改革的回顾与反思，全书约20万字，目录如下：
“许述工作室”创始人简介
许述，四川人，军事学博士，曾在战区级机关工作，并在《解放军报》、《书屋》等媒体发表文章70余篇，接受过凤凰卫视等媒体采访，受邀到华为等演讲十余次，出版专著《这才是美军》（中将王洪光作序），出版第一年5次加印，在京东新书热卖榜常居TOP3，登上三联书店畅销书排行榜，进入美国纽约公立图书馆和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 现在成立了工作室，专注于研究美军。
最新与耳闻合作出版《兵道》一书（乔良和余戈两位老师作序推荐，王洪光中将和任国强大校，姜鸣、江晓原、杨浪等名家封面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