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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我的起源》1《两棵古槐 》上/轩诚清读


《我与世界》第一 

《我的起源》之“槐荫村落”一

两棵古槐(上)

我们村子中央,在村中穿过的大路边上,并排矗立着两棵古槐,这两棵古槐至今都生长在我的记忆里,密叶当空,老树虬枝,何况还有那么多住在古槐上的鸟儿以及那些个惑人的仙家。

我们村是个山村,坐落在洛阳的北邙山里,距洛阳二十里地,名叫西小梵东沟。这名字听上去有点别样,主要是别样在这个梵字上。梵字是印度古语,和佛教的本意有联系,是洁净的意思。荒山野岭,据说早年间,真有两座佛寺,相距十里远近,在东的一座叫东小梵,在西的一座叫西小梵。也不知何朝何代,毁于战火,还是毁于天灾?两座寺早已无迹可考,寺名却传了下来,成了两个村子的村名。

从西小梵东去,走过一座乡间土桥,前行二三里,有个三面临沟,一面背岭的小村子,聚集着几十户人家,处在东西小梵之间,叫东沟,因靠西小梵近了些,便叫了西小梵东沟。解放后是西小梵最东的一个生产队第九生产队。这才是我们村子,是我一生都不能忘怀的老家。

村中的那两棵古槐,常令我无端要想,比如西小梵的这座佛寺,该不会就建在两棵古槐这里呢?两棵古槐或该是寺中的存遗吧?当然,这只是我一时冲动的拟猜和遐思。不过,古槐下的那个场面,的确不小,足有两亩地大,要建座红墙碧瓦、精巧玲珑的寺庙还是够用了。想必这古槐上挂过大钟,早晚间钟声清越,梵音缭绕。如今尽管村里人不为僧也不为尼,却也从没人为非作歹,恃强称霸的。出外谋生,在家种田,男耕女织,清贫度日。只听说,抗战时,日本人打村前的沟底经过,村里人一下子来了血性,有个张姓猎人,组织起几个兄弟像猎狐那样,沿着沟沿从暗处打过日本人,此外,再也没发生过血腥事件。解放后土改,我们村既没有地主,也没有恶霸,有一户富农,是我四爷。因没有雇工和恶迹,便也没有受过村里人的批判和斗争,依然老邻老舍着相安无事。莫不是这古槐真是了村中菩提?

小山村贫瘠而祥和。

我是一九五三年冬季,从古槐下(这里是村里人进出的必经之路)到渭南跟随两位叔父上学的。先我去渭南的是我二婶母。经过是这样:我四爷三个女儿,没有儿子,我三叔十九岁上过继给了我四爷,随后就跟我四奶的兄弟,三叔叫他三舅的,到渭南当学徒学镶牙。三叔十分珍惜这个机会,学手艺格外认真。但奶奶病重,三叔只得匆忙中赶了回来。奶奶没有女儿,曾感叹过日后自己老了没人伺候。三叔至孝,当即就说:“奶(我们民间对母亲的称乎),到时候我会像女孩子一样伺候你。”在奶奶生病期间,三叔一直和衣睡在奶奶脚头,直到奶奶去世。安葬完母亲,三叔即刻赶回了渭南,继续学艺。由于三叔刻苦,学艺仅九个月就自己干了。这时我在延安学打铁的哥哥,得了肺病,到渭南投奔三叔。不久,爷爷把我二叔也送到渭南跟三叔学手,顺便把哥哥接回了老家。等二叔手艺学成,哥哥的病已是不治了。这当儿,爷爷也到了渭南。爷爷一走,二婶年轻,二叔不在家,就经常回了娘家,家里劳力便主要成了母亲,还有垂危的哥哥,家里地里十分辛劳,我就停了学,回家放牛。记得这年秋季,三叔从渭南给我寄回一套黑色的列宁服和一些学习用的作业本儿。解放初,列宁服在城市十分流行,而小山村是连城里孩子们上学用的作业本儿,还从未见过。当时,我还没有停学,把本子拿到学校去,同学和老师们争着翻看,本子上分别印着红绿两种格儿,十分稀罕。我穿着那套又宽又大的黑色列宁服,一条带子束住腰,很是神气,像个小少爷似的,引得小伙伴们追着我跑。我从学校到村里,跑来跑去,觉得身前身后,全是惊奇的眼神。


“噫,这是谁家的娃子?”

村里有人叫住我,审视着:“谁给你买的这身洋装?”

“我三叔从渭南捎的。”我挣脱那人的手,飞一般跑开了,既不好意思,又十分得意。

本来上次三叔给了爷爷路费,是让接我的,爷爷却把二婶接到了渭南。三叔因误了我的开学时间,不高兴,爷爷说:“你给我路费,我再回去接。”这样,我也就到了渭南。

从此便离开故乡,离开了生我养我的那片热土。由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后参加工作,结婚生子,安家落户,直到退休。至今,凡六十载,独在异乡为异客,把他乡作了故乡。

十年前,我和单位的许多同事到洛阳,想趁机回乡探看。这时母亲已谢世多年,连坟也被公家一律的下令平了,家里已了无牵挂,又或因近乡情更怯的缘故,怕见了乡亲们不知该从何说起,便在一个清晨,与老妻薇林及好友李娜君自洛阳悄然赶来,站在村外对面的沟边上向村中张望。村里的几个男女学生,翻过沟迎面走来,我激动不已,他们和我擦肩走过时,我问了声:“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呀?”他们一边上上下下打量我,一边笑着走开了。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童子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一时间,我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追着他(她)们的笑声,大声喊道:“你们认得我吗?”

他(她)们像飘飞的蝴蝶远去了。

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认出了沟对岸那道村后的土岭,土岭上一层层的田亩,一道道依稀可辨的田埂,田埂上野草凄迷······

村子里,依旧是那么多的枣树,枣林里房舍掩映,青烟升起,不时有稀疏的鸡犬之声。只见那两棵古槐高耸在枣林之上,好似一团浮动的绿云。

双眼顿时模糊了起来:“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我默默地叨念着不肯离去。

是的,我所以不能忘情村中的那两棵古槐,不仅因为它矗立在村子中央,是外村人来往的必经之处,给古槐带来过许许多多的好景致。过路走亲的,卖菜的,货郎担子串乡的,在古槐下歇脚和叫卖。闲月天,还有补锅钉缸的,拉着风箱,生着炉子打造农具的,叮当作响,炉火熊熊,引得一村的人围住观看,娃子们人堆里疯一般钻进钻出,有谁的破衣服上忽地溅上火星,燃着了,大伙儿猛地打住脚,一愣,便又轰一声,跑开了。尤其,秋收罢了,古槐下来了说书人,大闺女小媳妇黑压压坐了一片,说书的一手击鼓,高举剪版,踉跄跄作响,唱道:“小战鼓一打响叮咚,诸位的大姐大嫂听分明”,人堆里一片骚动,说书的便加倍地来了精神。也不仅因为古槐下的场面与家家窑背上的场面相比最大,开大会不用说,男人们吃饭也爱端过来,背靠槐树,蹲着,一边闲话,一边吃饭。夏天的晚上,月光好的时候,场面上白花花一片,好像落着一层霜,纺线、绩麻、搓牲口套绳,在月亮地里各自做着活计,纺车声嗡嗡响着,是把田野上的清风,都化作了一根根颤动着的琴弦······

然而,我最记得的还有住在古槐上的那群鸟。

两棵古槐粗得各自都要几个人才能合抱,暗色的树皮开裂着,像披了一身鳞甲。东边的一棵还更要高大些,枝叶繁茂,铺天盖地;西边的一棵低了点,却一枝干枯的枝桠坚硬地指着天空,仿佛把那天也能划出一道口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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