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金瓶梅》二百十三：敬济逢故，爱姐遇情（贰）

上一篇我们讲到，陈敬济通过手段将杨光彦的酒店变到自己名下，自己实实在在地当了回老板，在用对人的情况下经营顺利，加上如今又有官职在身，简直就是翻版的西门庆。一天看到一家子三人在没有提前报备自己的情况下住进自己的酒店，正欲发怒，没曾想这家人中的年轻妇人先来和自己行礼，眼前的小妇人面容标致，陈敬济觉得好生眼熟，却又想不起为谁。小妇人的母亲走上前来行礼说道：“官人，你莫非是西门老爷家陈姑爷么？”陈敬济又吃了一惊，连忙问那位妇人为什么会认得他，那位中年妇人自我介绍道：“不瞒姑爷说，奴是旧伙计韩道国浑家，这个就是我女孩儿爱姐。”

原来这一家子人是在西门庆死后卷款跑到东京投奔亲家的韩道国一家，那么他们为什么会回到清河县，落得个无处居住要暂住酒店的地步呢？原来朝廷中蔡太师、高太尉等一伙人，被太学国子生陈东上本参劾，后被科道交章弹奏倒了。圣旨下来，发配充军，家产抄没入官。

蔡京

历史上的权臣，小说里西门庆的干爹，曾经权倾一时的蔡京被弹劾下台，《金瓶梅》中所描述的第一代权力象征，随着西门庆的死去到这里全部垮台。西门庆是一位商业管理的天才，蔡京在国家的经济调控上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主导的盐茶专卖改革是中国经济史当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什么是盐茶专卖改革？就是将盐茶的生产、销售分配的各个环节由原来的朝廷亲理，改革成为将各个环节包租给商人来完成，然后商人和国家进行七三开的收益分成。毋庸置疑，此举大大地刺激了商人的积极性，最大化地将民间经商的人才为朝廷所用，同时又免除了以往生产、销售和分配各个环节中冗杂的程序，将政府的行政能力更大地解放到其他民生领域中。小说中蔡京将两淮官盐特卖权交给西门庆就是这个改革落地实行的一大重要实例。

蔡京通过自己大刀阔斧的改革，将北宋的经济推向了一个繁华的巅峰。但就像西门庆是蔡京手中的一枚棋子，蔡京何尝又不是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身处别人的屋檐下，就必然会有身不由己之处。在许多人的印象里，蔡京是一个大贪官，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大毒瘤，他那么大力推行盐茶专卖改革，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一己私利吗？但又有多少人知道，他收到的好处绝大部分都疏通了来自于他上面的阻力，从而才将这个改革成功地推行下去。这就是中央集权社会经济改革的必然宿命。改革的成功又造成了这样一个局面：人民的绝对生活水平在提高，但是相对的贫富差距却又在不断拉大。于是就出现了最糟糕的情况：“不患寡而患不均”。民怨越积越深，最终将蔡京推向灭亡的悬崖边。尽管他后来主持了新一轮的社会福利和社会救济制度改革，对象是底层民众，但已是积重难返，杯水车薪。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韩道国一家没了靠山，只好带着女儿韩爱姐从东京逃回清河县，但是不曾想到曾经交由韩二看管的房子已经被韩二卖掉，韩二也不知道流落何方，于是一家人流落到临清码头，住进了陈敬济的酒店。

过一会韩道国也来给陈敬济行礼，两人虽然接触不多，但也算是旧相识，陈敬济做个顺水人情，叫人帮忙搬行李，让他们在酒店住下了。陈敬济自从见了韩爱姐之后，“一夜心心念念，只是放韩爱姐不下”。

陈敬济临清逢旧识，韩爱姐翠馆遇情郎

过了三天，韩道国请陈敬济去吃茶，一是回礼，二是答谢。茶桌之上，陈敬济不停地把眼睛去偷睃韩爱姐，韩爱姐也是一双涎澄澄秋波只看敬济，彼此都有意了。韩道国和王六儿看到这里，都推有事离开了，房间里就留下了陈敬济和韩爱姐。这情形，何其像当年王婆留下西门庆和潘金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韩爱姐先是拿风月花来勾陈敬济，而陈敬济自幼游走于风月场中，怎能不懂韩爱姐的用意，“便涎着脸儿，调戏答话”。韩爱姐在陈敬济身边坐下，作娇作痴，说道：“官人，你将头上金簪子借我看一看。”陈敬济正欲拔时，早被爱姐一手按住敬济头髻，一手拔下簪子来。便笑吟吟起身，说：“我和你去楼上说句话儿。”就这样两个人上到楼上，情兴如火，按纳不住，爱姐不免解衣仰卧，在床上交媾在一处。

“这韩道国先前尝着这个甜头，靠老婆衣饭肥家。况王六儿年纪虽老，风韵犹存，恰好又得他女儿来接代，也不断绝这样行业。”韩道国我们都不陌生了。他和王六儿惯用的伎俩我们都很清楚，自王六儿勾搭上西门庆，并且从中捞得不少好处之后，他们就尝到了用身体换钱粮的甜头，夫妻二人甚至将拉皮条当成了职业。这一次从东京洮南至临清码头，夫妻二人自然是拉了一路皮条。与以往不同的是王六儿已经年老珠黄，他们看到韩爱姐年轻貌美，就将其培养成王六儿出色的接班人。如今看到陈敬济身上有官职，背后有资产，手头有银子，自然不会放过放过眼前这条大鱼，利用女儿的姿色将当年王六儿在西门庆身上做过的事故技重施一番。在父母的培养下，韩爱姐早就熟悉地掌握了如何用身体捕获一个男人的钱包的技巧，而陈敬济自从见了长大后的韩爱姐之后，就对其心存念想，男有情女有意，这件事很快就办成了。

韩爱姐遇情郎

完事之后，韩爱姐图穷匕首见，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难处：“自从三口儿东京来，投亲不着，盘缠缺欠。你有银子，见借与我父亲五两，奴按利纳还，不可推阻。”那么陈敬济会上他们一家人的当吗？我们下一篇接着聊。

正是：色胆如天怕甚事，鸳帏云雨百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