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乡

 

每年春节，我都会从西安经过15个小时的火车到达合肥，再从合肥花费2个小时的车程赶到舒城，然后再经过1个小时的汽车到达一个位于大别山区南麓的小山村——因为这里就是我的家乡。

家乡的村子里有两条河流，虽然都不算大，但家乡人还是把一条河流称为大河，另一条唤作小河，可能也仅仅是为了区别的缘故吧。大河是南北走向，而且确实比小河要宽大，而且它的两侧汇集的庄子村民较多，所以连村子里的公路都是沿着大河的西岸延长。小时候的我，经常和小伙伴们一起在大河里捉泥鳅、抓螃蟹，也会寻找一块不易被大人发现的地方偷偷的学习游泳。当然，大河里除了小孩们的身影，最多的就是每天的早晨你会看见一排排、一群群的女人们蹬在河边浣洗着昨天刚换下来的衣服，这时你会听见叽叽喳喳的交谈声、笑声，也会听见棒椎砸在衣服上的砰砰响声。

小河是东西走向，要比大河小很多，但它承载着我童年的欢乐要比大河丰富的多。小河里同样可以捉泥鳅，但更多的是我能够和小伙伴们一起在那里实现自己的“水利工程”——用沙和石头一起筑坝拦水，比比谁的水坝蓄水最多、最坚固，更多的时候则是看在开闸“泄洪”的时候能否将下游的水坝冲毁，如果冲毁成功，开闸放水的那个则会兴奋不已，反之，则是承受住考验的水坝主人感到自豪了。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对此项活动往往乐此不疲。

家乡的村子就是被这两条河流自然的分成三片：河西、河北及夹在两河之间的地块。我的家就是位于两河之间的地块，这个地块也比较大，上下分布了好几个庄子，但我所在的庄子基本上都是一姓，而且是一家族。当然，祖上的一家族到爷辈、父辈的时候又有了他是几房我是几房的区别了（中国以前一夫多妻造成的），虽然如此，整个庄子的氛围基本上都是和谐欢乐的。

庄子的布局基本上都是三四家围成一个小院子，从高处看去就像一个个四合院。夏季的夜晚，不愿闷在家里的人们会纷纷来到院子里乘凉，坐在一起说着发生在周边村庄的事情，小孩们则是围着几个博识的大人倾听着他们从书本里学来的故事，给我记忆最深的则是一位爷爷说的杨家将故事，那些带着神话的故事最是吸引人，当然，也有说着既很吸引人又很吓人的鬼故事，常常让我遐想后怕。

西安的四季给人的印象只有冬夏，但家乡的四季却很分明。家乡的春天是从山林的枝头和野草开始的，他们慢慢的长出新一年的嫩芽，将山林、田间、路边慢慢的撑绿，伴随着温暖的阳光，告诉着村里面的每家每户——春天来了。夏季无疑是火热的，毒辣的太阳就悬在你的头顶，不管是屋里还是屋外都让你热的汗流不止，当然，总是有一群不怕热的小孩去山里采摘着各式各样的野果（那些各种口味、各种形状的野果至今让我难忘，可惜却很难再有机会品尝）、一群不怕死的小伙伴们偷偷的在河里游泳、玩耍（说不怕死的原因是因为大人们总是不让小孩们去河里游泳，说里面会淹死人）。秋季的家乡则是非常忙碌，田间地头里到处都是忙着收获得人们，忙完收获则又是忙着后期的加工，只顾低头忙碌的人们可能无法去欣赏秋色，但火红的枫树、泛黄的山林以及红红的夕阳足以让你留恋。冬季的山村则显得有些荒凉、萧索，山林经过落叶光秃秃的，而因为惧怕严寒的人们都躲在屋子里取暖，村子的路上很少看见行人，只有从各家的烟囱上飘出的屡屡白烟，你才能感觉到村庄的人气。当然，当阳光很好又没有风的时候，人们便会从各自的家里冒出来，一边聊天一边享受着冬天的暖阳。

小时候最向往的时刻除了外出打工的父亲回家时便是冬日的春节和春节临近的几天里。临近春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去镇上或县里置办年货，大包小包的往回拿，而且你会时不时的听见猪的叫声，不用猜，那一定是养猪的家庭正在收获一年的成果。这个时候，每家都会忙着做豆腐、搓圆子（一种用糯米做成的小吃）、炸面条，甚至还有将小麦或者红薯放在锅里用大火熬煮着制糖。大年三十最是热闹，大人们一早起床忙着为年夜饭备料，而刚过午饭边就忙着开始炒菜，整整一个下午的工作就是为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傍晚来临，你会发现每家每户都会端个托盘，上面放上鸡猪鱼肉以及米饭和酒，全家无论老少都一起赶到公共堂屋（供奉着本家族已经去世人员的牌位的地方）放鞭炮、磕头祭祖。待祭祖完成之后便是吃年夜饭的时候了，一家老小围成一桌，享受着满满的一桌酒菜，小辈给长辈们敬酒祝福，充满了和谐欢乐。但这个时候小孩子们已经待不住了，他们迅速的吃完，然后打着早已准备的灯笼，点上蜡烛，便开始了他们的挨家挨户拜年的行程了。此时的你若将你的眼睛投向路上，那一路上连绵不断的点点灯光构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大人们收拾完饭菜后，便也开始走家串户拜年了，与小孩子的满村子、满角落的串不同，他们仅仅是在各自的庄子里走一圈，然后便是看电视的看电视，玩牌的玩牌了。

正月初三开始，每家每户便开始了走亲戚——舅舅家、姑姑家、姨家等各类亲戚，这个时候满村子都是南来北往的拜年人，提着袋子，挑着担子，有出村的，有进村的，热闹非凡。一般来说，这种集中的走亲戚到正月十二左右会渐渐减少，而一过了正月十五的元宵节，为了改善家庭生活的男人们则一个个再次外出，让一片本已热闹非凡的小山村再次归于平静，重新开始着新的一年。

这就是我的家乡，一个坐落在大别山区南麓的小山村。

 

2012年11月29日于西安曲江校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