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仅存的8座辽构，且看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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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南亚，华人被称为“唐人”；而在中亚和俄罗斯，华人被称为“契丹”。这两大朝代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由于材料脆弱，木构建筑是唐、辽帝国留给我们体量庞大而珍贵的遗产。中国现存最古老的木构建筑就是唐代的，仅有3座半。唐之后，木构的大气古朴之美何处寻？

学术界提出辽承唐制之说，叱咤北方200多年、同样影响力深远的大辽，现存8座辽代木构——均为佛寺建筑，分布在山西北部、河北北部、辽宁南部。

八大辽构分布图 制图/乐观人文

这些地区曾是辽代政治、文化中心，曾经高僧云集、梵音不绝。当时国境内总人口近千万，最鼎盛期的僧侣人口约占总人口数的3.6%，而北宋最高峰时期的僧侣人口比例不到辽的1/3。

曾经佛寺林立，如今却仅剩8座辽构，再次印证木构建筑遗世之不易。未来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先降临。八大辽构，我们且看且珍惜。

制图/乐观人文

阁院寺文殊殿 图源/生笑

O1.

阁院寺文殊殿

河北保定市涞源县｜辽应历十六年（966）

1996年第四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阁院寺为三进对称式庭院结构，在中轴线上，天王殿、文殊殿、藏经阁一字排开。其中，文殊殿建于辽应历十六年（966），是一处没有经过落架重修的殿宇，比建于晚唐的五台山佛光寺（857）晚了109年。

阁院寺文殊殿 图源/生笑

文殊殿是已知全国唯一的三开间、方形、减柱造的殿宇。

其建筑形式为单檐布瓦歇山顶，边长各为15米，通高12.5米。梁架为“四椽袱对乳袱”，斗拱采用偷心造，为柱头一朵、补间一朵、五铺座、出两跳，是典型的辽初官式建筑。 

阁院寺斗拱 图源/生笑

辽宋时期，菱花格子窗兴起。文殊殿有两块窗棂与大殿是同期的，左侧明柱旁边的一块，刻画了许多图形，似法器、宝塔、文字，其中之一酷似北京奥运会Logo。

文殊殿的外檐彩绘开以青绿色为主体之先河，有些类似《营造法式》中的五彩杂间装，库伦等地辽墓中有出现了同类造型。

图源/生笑

O2~O3.

独乐寺山门与观音阁

天津蓟州区｜辽统和二年（984）

1961年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独乐寺始建于隋，辽统和二年（984）重建，由山门、观音阁、韦驮亭、报恩院、乾隆行宫、清代民居等组成，占地两万余平米。

其以古建、泥塑、壁画“三绝”享誉中外，拥有国内现存最古老的木构楼阁——观音阁，最早的庑殿顶山门，以及各种塑像、壁画等珍品。

独乐寺山门老照片

山门辽代力士彩塑 图源/乐观人文

根据梁思成先生考察，观音阁上下分两层，并平座一层，共为三层。

第二层为平座层，介于上下两主层间，如“亭子间”。其外柱不与下檐柱相直，而略退入，柱头铺作出三杪，内柱则叉立于下层斗拱之上，即所谓“叉柱造”，其柱头铺作出两杪。

上层九脊顶，外柱用双杪双下昂铺作，其第一及第三跳偷心，第二跳华拱后尾为乳袱，昂尾压于草乳袱之下。内柱华拱四杪，承斗八藻井。

观音阁 图源/乐观人文

观音阁斗拱 图源/乐观人文

内部中空，四周设两层围廊。平面为北宋《营造法式》中殿堂结构之金厢斗底槽式样，并在二层形成六边形的井口，以容纳16m高的辽塑十一面观音像。

辽塑十一面观音像 图源/乐观人文

宋代殿阁内部四种空间：单槽、双槽、分心斗底槽、金厢斗底槽（右下）

梁思成在《独乐寺考》开篇“总论”中称，“观音阁及山门最大之特征，而在形制上最重要之点，则为其与敦煌壁画中所见唐代建筑之相似也。壁画所见殿阁，或单层或重层，檐出如翼，斗栱雄大”。

他认为阁、门与宋、清式建筑迥异，却犹如敦煌壁画“净土图”之再现，算是定下了辽承唐制的基调。

蓝框内为梁思成所言独乐寺所似敦煌壁画“净土图” 图源/参考文献①

观音阁内明代罗汉壁画 图源/生笑

O4.

奉国寺大殿

辽宁锦州市义县｜辽开泰九年（1020）

1961年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奉国寺建于辽开泰九年（1020），元末战乱后逐渐衰落，只有大雄宝殿完整保存至今。

陈明达先生在《中国古代木结构建筑技术》将“奉国寺形式”列为三种中国古代木构之一。梁思成先生则在《中国建筑史》中称奉国寺盖辽代佛殿最大者也。

奉国寺大殿 图源/乐观人文

大殿位于南北中轴线的北端，面阔9间通长55米，进深5间通宽33米，总高24米，建筑面积达到了1800平方米。

这是一座五脊单檐七铺作、厅堂与殿堂相结合的木构建筑。中央七间的内槽和外槽采取了减柱法，梁架八缝只用20根内柱，角柱有明显的侧角和生起，四周的檐柱也依据“侧角作法”向内倾斜，增加了支柱抗拉的稳固作用。内屋顶为“彻上明造”，全部梁架不加遮掩。檐下斗拱用材粗大，组合形式为七铺作双抄双下昂重拱偷心造。

奉国寺大殿内部 图源/乐观人文

除了大殿本身，寺彩塑、彩画也是辽代遗珍。七佛彩绘泥塑自西而东为释迦牟尼、拘那含牟尼、毗舍浮、毗婆尸、尸弃、拘留孙、迦叶像，结跏趺端坐在须弥座上，通高9.5米，其中以正中的毗婆尸为最高，合座高达8.6米。

▽ 七佛手势变化 ▽

请横屏观看

每尊佛像前两侧各塑胁侍菩萨一尊，佛坛东西两端，对塑天王像一尊。彩画，以梁架下面千姿百态的飞天最为突出。

奉国寺内壁画 图源/乐观人文

O5.

开善寺大雄宝殿

河北保定市高碑店市｜约1004~1123

1996年第四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开善寺大殿建于1004~1123年之间，平面长方形，台明宽30.39 米，深18.49米，面阔五周，进深三周。殿前有宽27.61米、深11.37米的月台。

大殿居至寺内最北处，正面向南。殿身周圈檐柱南面露明，其余三面都包在厚约1.1米的碑墙内。采用减柱造、彻上明造做法，只有明间后金柱及两梢间的中柱。

开善寺 图源/乐观人文

大殿单檐布顶殿身总高12.08米，立在高1.11米的基台上。山面及后墙，上部抹红灰，下部为0.96米高的下肩，自下向上每层收进0.4厘米，在下肩部位是一种不常见的砌法。

殿的屋顶举折约为1:3.9，相当平援，檐头翼角翘起自明间起，呈露出一条缓和的弧矮，不似宋构高峻。

图源/生笑

殿的材架尺相差甚多，最大的材高 25.5 厘米，宽18.5 厘米; 最小的材高20.5厘米，宽15.5 厘米。楔高也是13.0厘米及11.0厘米两种，在辽代建筑中较为常见，而与宋构迥异。

图源/生笑

O6.

华严寺薄伽教藏殿

山西大同市平城区｜辽重熙七年（1038）

1961年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华严寺以《华严经》命名。和大多数汉传佛寺坐北朝南不同，华严寺参照契丹族“以东为尊、逐日而居”习俗坐西朝东。

山门、普光明殿、大雄宝殿、薄伽教藏殿、华严宝塔等30余座单体建筑分别排列在南北两条主轴线上，占地面积达66000平方米。

薄伽教藏殿俯拍与特写 图源/乐观人文

薄伽教藏殿建于辽重熙七年（1038），面阔五间，进深为四间，殿内依墙排列重楼式小木作藏经阁38间及“天宫楼阁”五间，被梁思成先生誉为“海内孤品”。

其壁藏是上下两层楼阁的形式，下层为经橱，上层为神龛，斗拱种类繁多、组合复杂，代表了辽代小木作的高超技艺。在当心间后窗处，悬天宫楼阁五间并与左右壁藏上层连接。

薄伽教藏殿 图源/网络

大殿中央佛坛上供奉的29尊辽代泥塑堪称辽塑精品，尤以合掌露齿菩萨为最，郑振铎先生赞其为“东方维纳斯”。

辽代泥塑 图源/乐观人文

合掌露齿菩萨 图源/乐观人文

O7.

佛宫寺释迦塔（应县木塔）

山西朔州市应县｜辽清宁二年（1056)

1961年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应县木塔建于辽清宁二年（1056年) ，是现存最古老、最高大的纯木结构楼阁式建筑。

其台基高4米，塔身高67.31米，底层直径30.27米，呈平面八角形，塔高约底层直径的2.2倍。全塔耗材红松木料3000立方米，2600多吨。

佛宫寺 图源/乐观人文

一层是重檐，带有回廊一周。此后每一层都有屋檐和平坐（也就是阳台），最顶上是一个八角攒尖顶，顶着上部的塔刹。

木塔的第二层，实际有1.5层的高度。这也是奥秘所在，塔每个“明层”上面还有一个完整的结构层，也就是“暗层”，共有5个明层和4个暗层。

整体为五层六重檐，每层都由柱网层、铺作层、平坐层叠加组成柱网层，由额枋及以下的柱子等部件构成。

应县木塔 图源/乐观人文

从下到上一共有54种斗栱，按照复杂程度与功用施于不同的位置，有斗拱博物馆之称。其或许源自吴越国的独特双套筒之间便以斗栱和梁架相连。

应县木塔 图源/乐观人文

塔内曾经发现的辽代文物，其中以经卷较多，有手抄本，有辽代木版印刷本，有的经卷长达30多米，辽刻彩印，填补了中国印刷史上的空白。还供奉着两颗佛教圣物——佛牙舍利。

图源/乐观人文

O7.

善化寺大雄宝殿

山西大同市平城区｜辽清宁八年（1062）

1961年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善化寺俗称南寺，始建于唐，占地面积约20000平方米，主要建筑沿中轴线坐北朝南，前为山门，中为三圣殿，均为金时所建。

辽代大雄宝殿坐落在后部高台之上。寺内还保存着泥塑，壁画，碑记等遗珍。

三圣殿与大雄宝殿 图源/乐观人文

大雄宝殿台面宽七间、进深五间，面积40.7*25.5㎡，其建筑结构为单檐五脊顶，内外柱不同高，是殿堂和厅堂混合结构的形式。

大雄宝殿内部结构除了中间的顶部有精美的藻井外，其余也都是彻上明造，又采用了减柱法，空间感空旷高大。

殿内壁画、碑记 图源/乐观人文

辽金塑像在大雄宝殿殿内，佛坛上硕大的莲花座上端坐着如来五方佛，莲座下还有弟子、菩萨侍立，殿内东西两侧的砖台上分列，二十四尊护法天神的塑像。

图源/乐观人文

结语

现存之辽构为数不多，但种类丰富。五、七、九开间， 歇山顶、悬山顶，殿堂、厅堂、殿厅结合、楼阁、塔，上述八者皆有涵盖。这为学术研究提供了珍稀而精贵的样本。

殿厅结合的善化寺大雄宝殿平面结构 图源/参考文献⑤

虽然造型多样化，但总得来说，它们有着一些共同特点。

其一，用材偏大，近似唐代，不似深受《营造法式》之影响的宋式建筑。

其二，多采用单檐庑殿顶，屋面举高平缓，连计铺作层高度与柱高同等，同期的宋构相对高峻。

其三，梁架继承唐代柱网布置、内外柱等高、楼阁使用暗层等特点，但又吸纳宋代斗拱减小、补间铺作增多等要素，出现了减柱、移柱、明造等做法。

其四，斗拱颇具唐与五代遗风，多栌斗下垫驼峰，补间最多作一朵，偷心造为主，最多作双抄双昂四出挑，出现《营造法式》中没有记录的斜拱，抹角拱较有特色。

应县木塔独特的斗拱 图源/网信朔州

究其原因，辽代统治者多依契丹民风，对各项事务干预甚少。北方的前代工匠依附辽国统治者后，其做法不受权贵影响，既能保留前朝唐与五代之遗风，又能吸纳南方宋与吴越之精华，发挥较为自由，从而创造出举世无双的辽式建筑。

虽然传世辽构仅此八件，辽代砖石建筑尚存者却颇多。上述建筑群中，也有上承辽风的金元遗构，如华严寺塔，都十分值得一看。

各种辽塔 图源/乐观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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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我们将跟随人气讲师孙琪老师，重回北宋臣民心心念念的燕云十六州，打卡辽宋边境上的2座辽构——阁院寺、开善寺，近距离感受“辽承唐风”。

本文撰稿/编辑/排版

栎树

参考文献：

①丁垚.发现独乐寺.建筑学报,20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