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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诗歌】龙秀银:一个人在大城市想哭的时候,怎么忍,都忍不住


龙秀银,笔名,龙老爷,龙之龙。苗族,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花垣县人。热爱诗歌,有诗曾在《诗选刊》,《诗歌周刊》,《延河》等刊物,网络发表。




回乡记

路过的草木,摇曳枝叶向我致意
路过田埂,水中的泥巴,水草,小鱼小虾,蓝天白云……
轻轻抚摸我移动的影子
路过小溪,淙淙流水与我说话

路过一片开阔的田坝子,远远的看见河对门母亲的坟墓
突然发现一只小鸟站在电线上
2021~07~02

武陵山,每座山都有灵气

武陵山,有太多太多的山头

每座山的上空,都有蓝天和祥云

光芒从穹宇播洒到山的四周

草木茂盛,雾气蒸腾,鸟鸣清脆

遍地的野花,一串串的果实

从山脚一直供养到山顶

如果是爬坡,一步一鞠躬

远远的看,要行注目礼

山上,一座坟墓是一座佛塔

一个亡人是一部经书

2021~08~07

找个替身代说话

随便找个东西当一回自己说说话

不知道你有什么感觉?

我找过一只鸟儿,一片树叶,一口古井,一颗星星,一束扭动的水草……

把一肚子从来不愿意讲出来的话

借助它们的嘴巴放了出来

整个人空了许多,也轻了许多

我甚至觉得自己像一个石头,披着兰丝

沐浴一缕阳光缓缓冒着雾气

2021~08~20于北京

乡村即景

一口大红的塑料水缸

斜斜地睡在母亲的背篓上

山路旁边疯长的杂草

高过母亲和背篓

万绿丛中缓缓移动的水缸

犹如山顶上的落日

星光下,母亲站在塑料水缸的旁边

一耙一耙地梳着刚洗过的长发

梳子点了一下反光如镜的水

一缸的星星和她的笑容

纷纷爬到脚手架的倒影上面

2021~06~30

买瓜记

西瓜睡在三轮车的货箱里面

提西瓜的网兜睡在一只橡胶桶里

他坐在地上斜靠路边的一棵树

轻轻地,均匀地打着鼾

作为儿子,我想和他买个西瓜回去送给我的老父亲

可是,我又不忍心打扰眼前这个父亲

难得一次深深的睡眠

2021~08~11

乡村夏至

阳雀一声长一声短地不停的啼叫

一丛玫瑰举着旺盛的火焰

辣椒,豇豆,茄子,桃树,李树

各自结了各自的果实,年轻的玉米

平和地抱着金发蜷曲的孩子

一条山溪流经村庄,流经田野,流经我

欢快的浪花捎来夏至的讯息

2021~06~21

看远山

二十华里外那排山

山的这边是我的家乡

山的背后有我的亲戚

家乡这边的山上

有青烟搂抱炮竹的尖叫

亲戚那边的山上

是否也有看月婆子的队伍

我在山顶踮脚看不见

爬到树上也看不见

只看见云朵像游行的人群

默默地与我对望

2021~08~07

要说的都在不说中

上午的山头,浓雾茫茫

远一点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

蝉嘶蝉的,鸟啼鸟的,蜻蜓飞蜻蜓的

做活路的人,在地里,在工地

各自忙着各自的活路

城里人有的晨练,有的到城郊拖泉水

这样的上午,天空朦胧,草木寂静

流水摇着野花和草叶

2021~07~06

一个人在大城市想哭的时候

一个人在大城市想哭的时候,怎么忍,都忍不住。

但是,又不得不像吞苦胆一样,咬牙齿,鼓眼睛,仰一仰脖子。

因为,

可以哭的,哭不得。哭了,一滴泪水会变成两滴。天色也会暗下来。

不能哭的,更加哭不得。一旦哭了,哭的传染严重,没有解药。

当着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哭,会引起更多的人的关注。动静大了,警察会来。

一个秋天的下午,我有过这样的经历

但我最终还是强忍着把那一段时间所有的哭都积攒起来。

在夜深人静的郊外,对着一颗星星,捂着嘴巴,放声大哭……

一直哭到星星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2021~08~17北京

在枣子湾东看西看

草烟种在土垅上,长出来的烟叶
一张又一张覆盖着土垅

在树上筑巢的鸟儿,站在树枝上
叫着自己与身俱来的声音

收割油菜籽的农人,又将油菜杆
焚烧在生长油菜的土地上

此刻,落日卡在山坳上
一树的枇杷,金黄抱着金黄

坐火车路过襄阳

房舍,花朵一样,绽放在丘陵的绿色丛中

低飞的白鹭拉长了花朵的颜色

这样的早晨,我的故乡浓雾滚滚

撮箕形的山脉围着的寨子应是一片雾的海洋,与天连在一起

车窗上几颗斜斜漂泊的雨珠,滚一下

火车就轻轻地哐当一下

2021~07~16

口罩,会不会一直要戴下去?

口罩,戴了脱,脱了戴,反复多次了

这让我想起了肚脐眼,乳沟,背堂心,雪白的大腿,发达的肌肉

这些人体的部位,或许因为被禁锢的时间太久了,闷的慌

要放它们出来见更多的世面,与更多的目光说话,身体才爽

而人的这张嘴巴,似乎因为经历了多个世纪,放躺的时间太长

说话的声音大,脏话多,无大无小,油腔滑调,口是心非……

关久必放,放久必关

那么,口罩,会不会一直要戴下去?

戴成消音器,过滤器,美颜器,电声器

戴成人世间的礼仪习惯?

2021~08~07

舒 服

现在,到了喜欢回忆的年纪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父亲为什么常说
经常看那些山和山上的草木
心里感到格外的舒服

顺着父亲看的那一片山看下来
槐树摇曳今春新抽的枝叶,石榴花
开过之后,结出红红的果子
我的心脏依旧咚咚的扑腾

父亲节的傍晚看落日

中午的太阳

到了傍晚变成落日的时候

刺眼的光芒

转动一种复杂的心情

所以,不敢正眼看太久

看久了,会看见一串串葡萄状的影子

变蓝,变红,变出胀痛和泪水

所以,总是低着头

一边听着知了撕破嗓子的鸣叫

一边看着落日回收

在大地上的影子

2021~06~20

父亲的两难

“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父亲八十九岁,隔房堂叔八十三

父亲从这边寨子走到寨子那边去和他聊天

日子长了,患坐骨神经的堂叔

偏瘫在靠椅上,半开半闭着眼睛

羊子拉屎般从鼻孔挤出应答声

父亲感到热脸贴了冷屁股

如果隔上两三天不去

父亲觉得一个寨子八十多岁的老人,只剩下他们俩个知根知底的兄弟

可怜他一天到晚躺着像一堆稀牛屎

喊爹喊娘,没个说话的人

2021~07~29


孟溪

哗哗流水中,一只白鸭骑在一只麻鸭的身上
顺流而下。一起一伏中
白鸭的白融合了一处一处的浪花
它们流过一座桥,流到一个浅水湾才分开
白鸭子走上沙滩,麻鸭却还在水中
扇动翅膀,清洗身上的羽毛

孟溪的河水啊,白天这么流过村庄,田野
晚上,也是这么静静的流淌

标记

这是一个突然产生的念头。

二十多年了,每一次在神龛烧香磕头

的确只想到母亲这个一切爱的原点

从没想过要祭拜时刻陪伴母亲的

一个小碗柜做的神龛,一堵墙,一个香炉,一个烧纸钱的瓷盆

更没想到小碗柜收藏的挑灯寻母的麻篮

我担心每次祭拜忘记这件事

特意在母亲的遗像旁边做了个标记

专门写了“提醒”两个字

2021~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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