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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气节

大汉雄风之汉使气节

人的一生,为实现理想也好,自我价值也好,这只是个人的认可,并不是社会的认可,在实现自我价值的过程中,没有人诋毁、诽谤、落井下石,就是成功者,别指望谁会无端的帮你,这一页翻过去,只有自己记得自己曾经的辉煌。

但是,有一类人,是被史官记录在历史中,万年不朽,这种不朽所传递的是一个时代的气节、风骨、人格。

匈奴丁零王卫律用剑指着苏武的咽喉说:降,荣华富贵,封侯升爵,牛羊满山。不降,利剑穿喉,抛尸荒野,无人知晓。

苏武面不改色的说:南越国王杀了汉使,国都被屠,领地划为大汉的九个郡,大宛国王杀了汉使,劳师远征,长安北门挂着国王的人头,朝鲜国王杀了汉使,亡国亡家,变为大汉的四个郡。如果,匈奴也想亡国,那就从杀我开始吧!

A

太初四年(公元前101年),匈奴单于将历年扣押的汉使遣送回大汉。

天汉元年(公元前100年),汉武帝为匈奴单于的诚意所打动,也释放扣押的匈奴使节,并派中郎将苏武为正使,张胜为副使,常惠为兼使(秘书长)护送被扣匈奴使节返回。

一个班子,三个成员,三人行必有一害。这一害便是副使张胜。

苏武带领使团进入匈奴汗国国都(现外蒙哈尔和林市)时,匈奴内部一个计划正在酝酿中,计划内容是杀死丁零王卫律,劫持单于的母亲,回归汉朝。计划人是缑王和常虞,这两人本都是匈奴人,当年跟随浑邪王降汉,成为汉朝军队匈奴兵团将领,太初二年(公元前103年),赵破奴找水被俘,他的军队二万人集体投降,当时缑王和常虞就是赵破奴手下将领。

常虞与副使张胜在长安时是朋友,这次在匈奴王庭相见,不胜感慨。

常虞私下拜访张胜时对张胜说,我的亲人都在长安,当初投降是万不得以,现在我们准备射杀卫律后回归汉朝。张胜当时可能也想借此事立功封侯,人为私利时就容易忘大义,所以就没有告诉苏武,反而给了常虞一笔钱作为资助。

一个月后,单于外出打猎,缑王和常虞带领七十多人准备行动,但是消息败露,于是匈奴军队包围和缑王府,缑王战死,常虞被擒。

“常虞事件”一出,张胜怕了,就把对常虞私下的承诺告诉了苏武。苏武得知详情后,说,常虞被捕,必招出与汉使勾结之事,会殃及于使团,那时就辜负了国家的重托。于是拔剑准备自杀,兼使常惠拦住了他。

这个常惠出身贫寒,太原人,主动应募参加出使匈奴。此人也是胆略过人的英雄级人物。

常虞果然供出了张胜,于是单于大为恼火,朝议时,决定诛杀全部汉使。但是,左伊秩訾王是温和派,提出反对,认为,常虞等人的目的是杀卫律,并不是谋反,所以如汉使投降,可授于大任,决不可因此事与大汉为仇。

那么卫律是谁?为什么缑王、常虞、张胜都想杀死卫律。

这个卫律的父辈是生活在浐水(陕西蓝田)的汉地胡人,卫律自小就在长安长大,他有一个朋友叫李延年,李延年的哥哥就是贰师将军李广利。

卫律能与李延年混,那肯定两人有臭味相投的一面,历史证明“戏子无义”,是有道理的。如果“戏子有义”,也是面对面的冠冕堂皇,背对背的阴谋诡计。后来,李广利投降匈奴,卫律设计谋杀李广利便是一绝。

李延年在中国音乐史上地位极高,但其在《史记·侫幸列传》中是排名第一的靠谄媚而得宠的侫臣。李延年靠汉武帝宠幸妹妹,才得协律督尉(二千石的高官),当时,汉武帝也很宠信李延年,甚至到了同起卧的地步。

所以人得势时,应该低调为人。但李延年清高自傲,戏子的作风。

李延年有个弟弟叫李季,因外戚得势,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这兄弟俩忘了汉武帝是由于李夫人长的漂亮,爱乌及乌才会宠信李氏兄弟,宫廷之内,只有权势,没有道义,妹妹李夫人生昌邑王刘髆后,不久病死。

按理说李延年、李季兄弟俩应该收敛点,但此二人依旧放肆如初,李季甚至奸淫后宫宫女,于是汉武帝怒了,诛杀李延年、李季兄弟全家,当时,李广利在塞外征大宛,才没连坐。

李延年曾向汉武帝推荐卫律作为汉使出访匈奴汗国,出访是成功的,但卫律从匈奴汗国回来的路上,得知李延年全家被诛,怕涉及到他,于是,逃亡匈奴汗国,为什么要逃,那一定是卫律与李延年兄弟干过同样的坏事。

B

事实证明比敌人更坏的往往是叛徒。因为卫律常年生活在长安,对汉朝的官制、官员很熟,对长安的布局、城防也很熟悉,所以卫律投降,匈奴单于还是很重视的,封为丁零王,封地在北海(贝加尔湖)畔,但长住汗都,与单于共商大事。

匈奴单于命卫律去审问苏武,但是,苏武得知情况后,拔出佩剑对常惠说,无端的蒙冤,自己的人格和国家尊严受到侮辱,还有什么脸面回到长安。言必,拔刀自刎。卫律大吃一惊,抱住苏武,忙找医生抢救。苏武昏死过去。常惠带人哭着把他抬回营帐。

草原民族是一个崇拜英雄的民族,对苏武的气节,单于也很震惊,于是,每日早、晚派人探问病情。在单于看来有气节的人,都是有大才的人,于是,要卫律劝降苏武。

卫律来找苏武,但是卫律也不想想,把生命抛之度外的人,是不可能被荣华富贵所诱惑。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人的缺陷就是用自己的价值观来衡量别人的价值。对卫律来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对苏武来说,活着就要活有骨气。

这一次是当着苏武的面,审问常虞,并当着苏武的面砍下了常虞的头,血腥的会面。

然后剑锋指向张胜说,张胜与常虞密谋刺杀丁零王,罪该万死,但如若投降可免一死。张胜吓的马上下跪,愿意投降。然后,又剑锋指向苏武,苏武面不改色。

卫律与苏武的关于价值观的对话,被记录在《汉书》之中。

卫律说:张胜是副使,预谋刺杀,正使也该连坐。

苏武说:我不是张胜的同谋,也不是他的亲属,为什么要连坐?

卫律说:我投降了匈奴,蒙受大恩,尊为王爵,采邑万人,牛马满山,享受富贵,先生,如果你答应投降,明天也可如此!

苏武目光上视苍天,闭口不言。

卫律说:我们以前在长安是朋友,以后还是朋友,如果不降,今后尊卑有别,先生再想见我就很难了。

苏武说:你背叛君主、背叛父母、甘心犬马,我为什么要见你,单于既然信任你,让你来辨明事非,你不公平处理,想用杀汉使的办法挑起两国争端吗?

…… ……

卫律知道无法劝降苏武,于是向单于汇报,而单于更加敬佩苏武的人品,为逼苏武投降将他关在野外的地窖中,断绝饮食。

苏武在地窖中,饮积雪,吃羊毛,竟然没有死。这让单于非常震惊,认为有神帮助。于是将苏武流放在北海,放牧公羊。并承诺,公羊生崽,便可加归中原。

拒绝投降的常惠等人也被流放到荒野。

C

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汉武帝出兵匈奴,在这次大举反攻匈奴的战斗中,大汉的名将李陵被俘。李陵的爷爷是李广,在河西战场自杀,李陵的父亲李敢,被霍去病报私仇射杀,李陵带5000步兵,深入匈奴腹地。杀敌数倍,但最终矢尽粮绝,被部下管敢出卖,突围未果,被俘。

在朝议时,朝廷官员见汉武帝发怒,皆指责李陵投降,罪该万死。

朝堂中,只有太史令司马迁沉默不语。汉武帝怒问司马迁对李陵投降的看法。司马迁说:李陵讲孝道、守信义、为国家不计生死。有国士的风范。那些住在都城,酒足饭饱,拥妻抱子的京官,不思战场危难,反而落井下石,捏造构陷,让人心痛。李陵区区5000步兵,深入匈奴腹地,转战千里,杀敌数万,冒着刀锋,苦苦搏斗,之所以不死,并不是真降,而是等待时机,报效国家。

这意外的回答,汉武帝大怒,当场命人抓捕司马迁下狱,以“妄言犯上”定宫刑。李陵满门抄斩,这时候,李陵只是被俘,并没有投降。

在司马迁的《报任安书》中,司马迁说,按法律,我所犯的罪本可以交赎金免罪,但是我没有钱,朋友中,没有一个人来看我,也没有人肯伸出援手,左右最亲近的长官、同事、亲戚,因为得罪皇帝,更没有人替我说一句话,囹圄幽暗,向谁申诉?

这就是一个敢说真话的正直的史官的命运。

汉武帝刘彻的专制,没有人敢提出异义,以“仁义”自诩的朝廷高官,噤若寒蝉,使大汉王朝缺少独立人格的土壤,每个人行为的后果,全家人都要分担,明哲保身的解释就是畏缩、圆滑、权势崇拜、丧尽礼义廉耻。

之所以提李陵,是因为李陵得知全家被杀后,万念俱毁,投降匈奴,被封为右校王,娶单于公主,管理匈奴征服的坚昆属民,被俘的汉军与坚昆人成家,繁衍后代。“坚昆”是新疆柯尔克孜族的先祖之一。

李陵是在苏武被流放的第二年投降的,投降后的李陵,也承担了劝说苏武的任务。但是李陵劝苏武是十多年之后,因为他不好意思来见苏武。

苏武在北海边放羊,没有粮食,挖取老鼠洞里的果实吃。他拄的汉节上的毛都秃了,过了56年,匈奴於靬王打猎路过,被苏武所感动,给了他一些衣服、食品、用具,还给了苏武马匹和牲畜还有一顶毡房,但是这年冬天,卫律的属民丁零人,偷走了苏武的牛羊。

D

李陵与苏武在朝中都是侍中,李陵来看苏武的时候带来了酒,在喝酒的时候,李陵对苏武说,单于很钦佩你的人品,愿许以高官,你已不可能回汉了,在这里荒无人烟,有谁能知道你的忠义呢?你哥苏嘉做奉车都尉,皇帝的车驾下台阶,车辕断了,被定为大不敬,自杀了。

皇上祭祀河神,宦官与驸马争船,把驸马撞下河里淹死了,然后逃跑了,你弟弟负责去追捕,但没有抓到,服毒自杀了。离开长安的时候,你母亲去世了。你夫人听说也改嫁了。家中只有两个妹妹,还有二女一儿,这都过去十多年了,生死不知。

人生如朝露,何必自苦若此呀!皇上年纪大了,法令朝颁夕改,你打算为谁守节呀?

苏武说,我父子何德何能,皇帝提至列将,封为通侯。我们兄弟三人愿意为朝廷牺牲一切,效忠国家,就像儿子效忠父母,儿子为父母而死,有什么可遗憾的,请你别说了,喝酒吧!

李陵陪苏武喝了几天酒,临别,苏武对李陵说,单于一定要逼我投降,那么我就死在你面前。李陵见苏武如此,长叹一声说,我李陵与卫律的罪恶,上可达天。说完掩面而去。

李陵第二次到北海,对苏武说,边界上抓住云中郡一个俘虏,说太守以下的官吏都穿着孝服,可能皇上归天了。苏武听到这个消息,面向南方放声大哭,当即吐血,数月不止。

苏武能回归,得缘与兼使常惠。

常惠回归后,能成为稳定西域的栋梁之臣与其足智多谋,当机立断的个性是分不开的。常惠也一直被流放,但并没与苏武在一起。得知,汉昭帝登位,匈奴与汉达成和议。但匈奴单于并不想释放苏武、常惠等人,告诉汉朝,这些人都已死了。

常惠夜见汉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教汉使一个妙计。于是匈奴单于承认苏武等人还活着,释放了苏武、常惠等未降的9位使节。

李陵安排酒筵为苏武等人送行,席间,李陵伤感的说:今日你回中原,历史上所记录的人物,哪个能超越你。如果,朝廷没有杀我全家,我也不可能投降,我已成为异国之人,无家可回,这一别就永世隔绝了。

临别李陵起舞而歌:“径万里兮度沙幕,为君将兮奋匈奴。路穷绝兮矢刃摧,士众灭兮名已聩。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将安归!”

舞毕,李陵泪流满面。

汉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春,苏武一行九人回到长安,物是人非。

苏武,长安人,在北海牧羊19年,壮年出使,归来时,须发全白。

但,苏武所代表的忠君报国的精神则成为中国人血脉中永远不可过滤的文化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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