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丨牌坊：古徽州独特的门

走进皖南徽州，最使人感到突兀和震撼的景致，是蓝天下寂寞站立的牌坊。牌坊是与民居、祠堂并存的古建筑，共同构成徽州独具一格的人文景观，被誉为徽州“古建三绝”之一。徽州牌坊，是宋明理学的化石，是用来旌表功德、昭示荣耀的标志性建筑，分为四种等级，依次为御赐、恩荣、圣旨、敕建，从内容看又分为忠、孝、节、义坊。据说，徽州原有牌坊1000多座，经过千百年来的风雨剥蚀、战乱损毁，现今尚存百余座。歙县的许国石坊和棠樾牌坊群可谓是徽州牌坊的代表作。

牌坊是古代官方的称呼，老百姓俗称为牌楼，记录着我国古代建筑的历史。

中国牌坊的历史，最远可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其功能是作为街坊村落中的“门”而存在，称为“衡门”。据考是从古代指路的华表演变而来。后来，随着时代的变迁，又作为里坊的标志性建筑而存在。我国自春秋至唐代的城市都采用里坊制，里坊制是居住区规划的基本单位，在四面围墙中设门，称坊门。北宋中叶，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封闭式的里坊制逐渐被较为开放的街巷制取代，为了便于管理，城市中仍把若干街巷划为一个区域，沿用坊的名称，但不建坊墙，以干道为界，坊门不再设在四面进口处，而是跨街而立，于是一种新的建筑类型——牌坊出现了。

南宋以后，中国政治文化中心南移。明清之际，徽商称雄江南，走遍天下。徽州文化就在这种背景下空前繁荣起来。以科举而言，自宋至清，徽州的歙、黟、休宁、祁门、绩溪五县就有进士2000多人。各地都有“连科三殿撰，十里四翰林”之类的美谈。中国古代文人平生两件快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前者为人伦之私，后者则是万众瞩目的社会热点。儒生在社会排行榜低居“臭老九”末座，但是，一旦科场金榜题名就鲤鱼跃龙门了。“朝为读书郎，暮登天子堂”，“颜如玉”也有了，“黄金屋”也有了。中举中进士对于文人，乃至他的家庭、他的家族，都是无比荣耀的盛事。所以，科场常胜的徽州人不满足于口口相传的夸耀，还要刻石立坊，树之乡里，这就是我们今天还能看到的许多徽州功名牌坊。

牌坊，是虚设的门，只有单排立柱，不与墙体连接，它只用冲天柱加额坊，上面不起楼。牌坊的功用很多，建在城镇街衢的要冲处，起标志位置的作用，丰富街景，但形制级别较低；建于陵墓、坛庙、寺观等大型建筑组群入口正门前的牌坊，形制级别较高，是建筑组群的前奏，由于它的存在，限定并收束了空间，赋予了空间某种意义；而建在山林景区之中的寺观，常在山道上设牌坊，既是寺观的前奏，又是山路进程的导向标志。

牌坊，除本身具有的空间功能外，还含有旌表功名忠贞的纪念意义。如位于徽城斗山街的叶氏贞节木门坊，建于明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叶氏25岁丧夫守节，元末兵乱，叶氏随婆母避乱山中，侍奉周全，婆母寿高百岁；立于歙县雄村西侧的“四世一品坊”，建于清乾隆年间，彪炳《四库全书》总裁之一的曹文埴及其父、伯、祖父和曾祖父诰受一品的荣耀；位于棠樾北约三华里的槐塘村东头的“丞相状元坊”是南宋德祐前后右丞相程元凤、弟工部侍郎程元兵、侄廷对御赐状元程扬祖、侄直秘阁程念祖四人共立的功名坊……它们或表彰节妇孝女，或旌表那些求得功名替本地争光的人们，实际上转化为宣扬封建宗法礼制思想的建筑符号，具有象征意义。

牌坊，可用木、石、砖、琉璃等材料建造，各具特色。明中叶前牌坊以木制为主，多是一间、三间。明中叶后牌坊如雨后春笋，不仅间数增多，规模变大，雕刻上更踵事增华，基本上是仿木结构。

歙县现存牌坊94座，是公认的牌坊之乡。其中功名牌坊无论在数量和文物上都占有主导地位。古歙县耕读传世、学风昌盛，而且科场捷报频传。仅明清两代，举人就有1531人。中举就拿到了做官的入门劵，所以歙县文官迭出，立坊垂世也蔚成风气。在歙县的山野村庄中，散落着许多功名牌坊：“四世一品坊”、“同胞翰林坊”、“三朝典翰坊”……仅从这些坊名就可以读出徽州士子文战连捷的豪情和他们家族的骄傲。

全歙县、全徽州或许全国最著名的牌坊也是座功名牌坊——位于歙县城中的许国牌坊，建于明万历十二年（公元1584年）。许国（1527-1596），嘉靖四十四年的进士，是嘉靖、隆庆、万历三朝重臣。许国牌坊，民间俗称“八脚牌楼”，它实际是前后两座三间四柱的石坊，左右再以单间二柱坊连接，成长方形平面，南北长11.54米，东西宽6.77米，高11.4米。石料全部采用青色茶园石，粗壮厚实，坚而不糙，有的一块就重达四、五吨。12只狮子，前后各四，左右各二，雄踞于石础之上，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石坊雕饰艺术更是巧夺天工，每一方石柱、每一道梁坊、每一块匾额、每一处斗拱和雀替，都饰以精美的雕刻。四面题款字体端庄工整，均出自明代书画大家董其昌之手。这样巨大而精美的牌坊世所罕见，又盘踞县城要津，实在是很超规格的。从牌坊本身，我们可以读出它产生的背景。坊前后两面都有“上台元老”字样，表明了许国三朝元老的特殊身份。他一生侍奉三个皇帝，忠心耿耿，鞠躬尽瘁，甚至他的姓名都可以说是包括了以身许国的含义。坊上还有一行小字注明他的全部头衔：少保兼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许国，是他一生以学治国、以学奉主的写照。坊上还有“先读后臣”大字，其实是学而优则仕的有一种说法。许国本人可以说是达到了文人做官的最高境界，这是他内心引以为自豪，也是他要昭示后人的。巨大的许国牌坊可以说是封建统治者教谕文人的广告牌、方向标。

值得一提的还有位于歙县棠樾村东大道上的棠樾牌坊群，一连七座，明建三座（为鲍灿坊、慈孝里坊、鲍象贤尚书坊），清建四座（为鲍文龄妻节孝坊、鲍漱芳父子乐善好施坊、鲍父渊节孝坊、鲍运昌孝子坊），是皖南牌坊中最有名的一处，逶迤成群，古朴典雅，无论从前还是从后看，都以“忠、孝、节、义”为顺序，每一座牌坊都有一个情感交织的动人故事，建筑风格混然一体，虽然时间跨度长达几百年，但形同一气呵成。棠樾牌坊群对研究明清时代的政治、经济、文化及建筑艺术和徽商的形成和发展，甚至民居民俗都有极其重要价值。最重要的是，它们并非以某一座牌坊的单体挑战独一无二的权威，而是用这样的连续七座牌坊相互唱和，以石头的群体记录了一个时代的地域文化特色。古牌坊周围伴以古祠堂、古民居、古亭居、古亭阁，在广袤的田园风情、秀丽的山光水色映照下，一幅气势恢宏的“徽州古建三绝图”浑然天成。

“绰楔表亨衢，原属朝廷之巨典；嵯峨凌碧汉，聿增都会之崇观”，作为中国传统建筑中一种独特创造，牌坊至今仍以其优美的形象美化着城镇景观，它在建筑空间构造中所起的作用之大，传载的象征意义之丰富，都是其它国家相类似的门所无法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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