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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丨鹅湖书院

朱熹和陆九渊在鹅湖山下的千古一辩,辩出了名满天下的鹅湖书院,使原本默默无闻的方寸之地一夕间跃升为南宋儒学中兴的据点。此后七百年鹅湖书院几次三番摧毁于朝代更迭的战火,但都在不久后得到重建修缮。毁与建之间,鹅湖书院实现了从历史典故到物化建筑的“复活”,从物化建筑到文化符号的升腾。

建筑本身的脆弱,使其所能拓延的时空维度非常有限。但当建筑被赋予了文化记忆,成为社会文化高度集聚的场所,它所承载的不仅是砖石木瓦的重量,更有人文社会的精气神,这堆砖瓦就有了不同凡响的历史回音,古代书院便是这样一种建筑。古代书院起于唐、兴于宋,在历史上是一种特殊的建筑存在。它是古代学子汲取知识以修身齐家乃至传道济世的现实“入口”,莘莘学子通过书院这扇大门,叩响知识的殿堂乃至仕途的门阀。对社会而言,作为古代中国教学育人与学术创新相结合的主阵地,书院把私学的自由讲学和官学的制度化管理结合起来,以其包容开放、学术自由、办学自治化身为中国教育史上的文化坐标。

鹅湖书院在中国文化史上扮演起独一无二的角色,兼具了建筑形式和文化符号,成为文人士子追慕向往的“文化记忆”。正是无数珍藏在中国人内心的“文化记忆”,构成了华夏民族永不坍塌而又辽无疆界的“文化江山”。中国历朝历代“权力的江山”,在腐败专制下轰然倒塌、更迭覆亡是一种常态,唯有“文化的江山”,可以克服朝代更迭和建筑坍塌的威胁而长久地存在。鹅湖书院屹立不倒,正是“文化江山”超越政权与疆界的延续性和拓张性。

八百年光阴荏苒,青石牌坊与古驿道抵不住岁月的打磨,褪去了最初光鲜的颜色,磨平了原始锋利的棱角,裸露出光滑与怀旧。即使岁月无情,鹅湖书院依旧封存着那不可复制的历史记忆:“鹅湖之辩”。

这场辩论的主角是朱熹和陆九渊、陆九龄兄弟,主办者是吕祖谦,短短三天内,吸引了东南贤士三百多人慕名而来。吕祖谦邀请陆氏兄弟与朱熹在鹅湖相会,希望以辩论的方式来调和双方在治学方法乃至哲学观点上的分歧,最终达到“会归于一”的目的。朱熹和陆九渊理论分歧的源头,可以归结于他们所受的启蒙教育,前者少时博览群书,涉猎儒、禅、道、楚辞、诗等古典;后者读书甚少,但四岁提出“天地何所穷际”,十三岁提笔写“宇宙内事乃已分内事,已分内事乃宇宙内”。一位从书籍中获取洞穿世界的能力,一位从内心中捕捉世界的变幻。久而久之,他们对治学的态度、对世界的认识、对人生的哲学南辕北辙,分化为理学和心学两大学派。儒学在南宋迎来了中兴,它以孔孟的先秦儒家为“树干”,并选择性地吸纳道家、玄学、道教及佛教精华,搀揉成理学“枝叶”,在南宋重文的学术土壤上,经过一批“园艺”巨擘的精心栽培,长成了“参天大树”。朱熹和陆九渊是南宋儒学史上分主帖坛、分庭抗礼的两位巨擘。

在鹅湖,朱熹和陆九渊辩论的主题是治学方法,核心却是以何种途径达成个人道德的自我完善。朱熹主张“即物而穷其理”,从泛观博览、考察外物,而后归之简约、启发内心明白道理。陆九渊力主“发人之本心”,先认识自己“性善”,努力扩充自己的善良,才能清楚为什么读书接物。“鹅湖之辩”并没有归并某一方的学说,没有统一另一方的思想,反而是他们对各自理论观点增进认识、巩固自我的过程;辩论之后,朱熹的理学和陆九渊的心学长期并轨而行。明朝大儒王守仁进一步发扬了陆九渊的学说,提出“致良知”,也就是“知行合一”,认为格物致知就是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完成由内向外的认识路线 ,也成为心学的集大成者。

或许,可以从单一的某个方面去窥视“鹅湖之辩”。林林总总的社会,每个人对事物的认识水平的不同,决定的因素有很多,关键是悟性。资质平庸者悟性较低,这就需要依循程朱理学提倡的“泛观博览”,多读书、苦读书,逐渐积累学问以达到格物明通的境界。而天资聪颖、早具善根者,便可依陆九渊和王阳明的指引,以“一点就通”乃至“无师自通”的领悟能力,找到致良知的“终南捷径”。从这个角度来看,朱熹与陆九渊的观点各有适合的人群,也就各有认可,朱熹大器晚成、严毅敦厚,陆九渊少年英成、灵明透彻,两人本身的差异便是实证了。“鹅湖之辩”无法达成一致才是必然的,也才更有利于儒学的发展。正因为朱熹和陆九渊难以调和的分歧,才争辩出南宋儒学中兴最精彩的篇章,使南宋儒学兼具了主观唯心与客观唯心的“两极”。

朱熹和陆九渊伟大碰撞的智慧之光,内化为鹅湖书院延续不止的文化命脉,赋予这方土地生生不息的文化魅力。“鹅湖之辩”十三年后,辛弃疾与陈亮上演了别样的鹅湖之会。“下马能够草檄,上马能够杀人”的辛弃疾和“义利双行、王霸并用”的陈亮,两位写词的英雄相互取暖,在鹅湖为孱弱的南宋点亮了一道刚烈的火焰。南宋的陆游,明代的杨廷麟,清代的蒋土铨都曾有鹅湖之行,前来寻踪探胜,留下文词和诗篇。古代书院在清朝败落,其治学育人的功能被官学取代,书院的教育形式退出历史舞台,失去现实功用的建筑形式在风雨浸蚀中日渐苍老。

延续至今,如今的鹅湖书院已经不再是读书讲学之所,它与时俱进的角色是一个游览景点。以旅游景点的身份,接纳着稀稀疏疏的游客,鹅湖书院是孤独的,长满青苔的石板路上,总是那么寂寥的几声脚步,来去匆忙。葱茏的古木,剥离的粉墙、模糊的碑刻、遒劲的敕文,恍如一位久经沧桑的老者,惯看风吹稻浪、豚栅鸡栖。而作为一处古迹,鹅湖书院的孤独,反而为叩开历史大门提供了无限的幽境,为读书人提供了孜孜以求的遐想胜地。恰是这样的稀稀疏疏,使鹅湖书院在如此热闹的时代,还保留着那份安详与宁静,触摸着墙角的石碑,顿时就捕捉了几百年前的“热闹”,回响在鹅湖书院里成为最悦耳的声音,一个是朱熹与陆九渊的辩论之声,一个是教书先生领读下的郎朗书声。慕名而来的人们,从与书院的贴近中聆听先贤们的伟大对话,探视建筑形式承载的厚重文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书院作为文化的载体,是散落在中国大地的书籍。那么书院便是人们“格物致知”中的“物”,这是否意味着,对书院的拜访行为,恰好契合了朱熹“泛观博览、启发内心”的治学观。

石牌坊始建于明朝,矗立于泮池与头门之间,额匾的南侧刻着“斯文宗主”四个字,这是南宋儒学发展在书院留下了弥足珍贵的注解。不多久便行走到状元桥,桥将泮池中分为两个半月形,清瘦的水流悬空注入泮池,激起层层清波,悠闲的红鲤嬉戏睡莲叶间,逗起了水圈,又很快散去,都说生活是时光的延续,是时间留下的痕迹,它们却过着不记时光的生活。在状元桥蓦然回头,撞见了额匾上清朝的留痕——道光年间铅山县令李淳题写“继往开来”四个字。

当鹅湖书院成为朱熹和陆九渊留下的独一无二的文化遗产,成为铅山县乃至中国的一个文化符号,在当下的大时代,鹅湖书院如何“继往圣、开来学”,紧贴时代的脉搏、找准市场的入口,外化为铅山的形象魅力,内化为地方发展的活力,这是铅山人面临的“继往开来”新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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