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丨多地年饺，各有风采

那年，在古都西安过大年，文友请吃‘’饺子宴‘’之时，高举酒杯直言相告——这里是饺子发源地。早在西汉，长安饺子便兴盛于宫府以及市井，被称作‘’偃月形馄饨‘’。直至大唐序幕拉开，饺子开始被称为‘’扁食‘’。于是，我用心品尝了一番备馅料百种、内存各异、直至胃部涨满停杯投箸的饺子大餐。

从此，在八方游走、饺子伺候之时，总有曾经沧海之感。随着中国最隆重节日的到来，和睦之家围在一起包饺子，便成为亲情洋溢的喜兴事。最凸显人们兴奋点的时段，当属农历腊月三十之夜与农历正月初一之晨。那时段，最富代表性的吃食，自然是意味亲和、口感香美、形状吉祥，举阖家之力制作的过年饺子。

上世纪60年代初，我国曾经历白面、肉类等主副食限量供应的时期。故此，胡同市井人家多以粗粮淡饭为主，吃一顿饺子便是改善生活。只有到了新春佳节，才能大快朵颐吃上几次香喷喷的饺子。那时，春节时期寒冷多雪。当除夕夜的雪花围着街灯飞舞时，家家长辈说着吉利话，围在灯下包饺子，欢笑声在四合院萦回。皮与馅儿普通，但意味深长。

“好吃不过饺子”。这句父亲常在春节时念叨的话，让我自小就对饺子有所偏爱。人到中年，对此话探究起来——“好吃”，或许是意味深长的赞语。主要表现在饺子本身带有吉利祝福的内容——汉唐时期，把饺子形容成偃月（卧倒的半月）颇具诗意。而今，把饺子联想为元宝，迎合人们发财的意愿，或许是进入商品社会的表征。包饺子时，顺缝捏合，表达人们企盼年年“顺和”的愿望。饺子外表相似、内存暗藏玄机，或可诠释——芸芸众生看似大同小异、实则各有特性、各具寸短尺长之现象。饺子在沸水上下翻滚，有新年升腾之意。特别是邻里间剁馅时发出的那种激烈的响动，常把全家团聚、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佳节气氛播扬的恰到好处。

除夕零点下锅煮饺子的习俗，自古延续到今，人们乐此不疲。因饺子腾波鼓浪之时，恰是夜间零时，为旧年与新年更替交接之时，所以饺子自古被称为“交子”。饺子的名称很多，汉族人多称其为蒸饺煮饺，满族人称其煮饽饽；蒙古人称它大锅扁食……

那年除夕，我进入冬雪覆盖的蒙古草原，采访一位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工作完毕，朋友驾车送我回酒店。当途径一座山峰时，我请朋友停下，站在高坡处极目四顾，但见稀落的屯寨、零落的蒙古包，如茫茫云海里的几点若隐若现的风筝。朋友似乎看出我的意愿，笑问：‘’今晚，想不想在蒙古包感受年味儿？‘’我慨然应允。于是，我们踏着咯吱咯吱的积雪，走到一座蒙古包内。原来，草原人家年夜饭的画面，与平原大同小异——一家老小围着火塘吃着扁食，四周堆满了酒肉。旁边有几位身着艳丽服饰的草原女子载歌载舞。他们说，过大年期间，酒肉剩得越多越好，意味着来年富裕。蒙古人的大锅扁食馅儿十分充盈，馅儿的成分相当单调，以肥牛肥羊肉为主。个儿较大、皮儿也相当筋道，很能折射这个民族的朴真、粗犷与坚韧。除夕夜的草原，少了大都市的繁锦与色彩，却真切显现人与人之间的诚挚。蒙古包外风呼啸、雪飘舞，难阻汉子们举杯互诉心曲的节奏。

饺子，吃的是寓意，吃的是文化，从近年北京一些酒店或酒楼的饺子不断丰富品貌口感、花样层出，便可窥斑知豹。有时，一盘饺子有10余种馅儿，店家说，此新品叫什锦盘，这样吃会有“意外惊喜”。因为无论是天南地北的食客、不同地域不同口味的食客，都有可能夹到“家乡味儿”的饺子。然而，饺子馅儿与人们的视线，毕竟隔着一层面皮。尽管是薄薄的、柔软的、雪白的或彩色的皮，也常给夹取者带来一种不可预知的感觉。“有可能”一词，有时很折磨人。于是，人们伸出的筷子，多在饺子盘上画圈儿，眉宇间，本来朗悦的神情，瞬间变得乱云飞渡。

“人心隔肚皮”的俗语，这时，与吃饺子的情形相近。由此，悬念吃法，便成为隐含几许哲思的美食文化现象……

有趣的是，盘中的饺子，迟早会“露馅儿”，一如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无论外表如何，审视方，大多重在品其内在滋味……

当晚，我正点击键盘，写‘’饺子感遇‘’，忽听厨房传来饺子上桌的欢叫。于是，投笔接盘，开始品味除夕夜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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