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长官和明秘书每天都在秀恩爱。
吃明家的饭,还要虐明家的人,恩爱都秀到特高课去了,还以为全上海都不知道。
因为明先生和明先生完全不承认秀恩爱,严正声明他俩那叫过日子。
明长官每次约见汪处长,奉献皮囊换取信任,都要通知明秘书。
理由轮着来,要么是备车要么是换装要么是送礼,总归要报备一声。
明长官和汪处长在前面以媲美黄昏恋的速度步行,看云彩看太阳谈人生理想,你骗我我骗你互诉说衷肠。
明秘书开着车在后跟随,这车速太费油,心疼。
明秘书为了讨好南田课长,不仅要奉献皮囊,有时候还要舍弃早饭。
明长官身份不便,听他告知也不能同行。
偶尔有机会一同前往,明秘书被单独留下促进感情。身居要职的明长官也只有乖乖站在车边等人的命。
不知道是懒得开车门宁愿晒太阳,还是家庭地位太低没钥匙。
明长官在共建大东亚新秩序大会上慷慨激昂,将汉奸角色演绎的淋漓尽致。
说得口干舌燥,终于等到汪处长匆忙现身。事发突然,明秘书疾步上前,转告明长官两人都心知肚明的紧急情况。
所说内容待会明长官都要公诸于众,明秘书还偏偏要贴身耳语,仿佛上司年事已高快要聋了。
台下众位记者激动地举起相机,能顺便拍拍八卦新闻也挺好。
小少爷英勇枪杀了南田课长,没让第二天的头版头条闪瞎上海人民的眼。
大姐把小少爷抱回家后,娇生惯养,百般疼爱。教育问题便落到了两位哥哥头上,尤其是看破不说破这句话,更是耳提面命,时常提醒。
长大之后的某一天,小少爷总算看破了两个哥哥的奸情,没胆量说破。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未雨绸缪。
垂死挣扎在第一线的小少爷,大部分情报来源于一楼书房。这回明长官不想放水,没拿到消息,反而收获厚厚一堆巴黎大学入学考试的试卷。
“谢谢大哥……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小少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叫苦不迭。
明明是条蛇的明长官不生气,反问,“我是黄鼠狼,你是什么?”
小少爷语塞,“反正我不是鸡。”
明长官点头,“你是黄鼠狼他弟。”
被摆了一道的小少爷怒吼,“大哥你这样有意思吗?“
“知道没意思你还问?能好好学习不贪玩吗?寒假作业做了吗港大要开学了吗?“明秘书推门而入,接替明长官的教育工作。
被训傻了的小少爷瞠目结舌,为什么阿诚哥你连大哥在骂我什么都没听见,就能跟上继续批还批评的这么连贯?
单身青年要自我关爱,小少爷立志坚决杜绝明长官和明秘书利用弟弟秀恩爱。要秀直接秀,何必发乎情止乎礼,不光虐自己的眼睛,还要虐自己的脑子。
不算明家大厅的话,明秘书最常出现的场所是明长官书房,其次餐桌,再次厨房。
看时间快到饭点,小少爷机智的在最后一个地点寻到明秘书,开始质问。
“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你们俩说甜言蜜语?”
“吵架的时候。”
“也没见过你们俩动手动脚?”
“生气的时候。”
“那你们都因为什么吵架和生气啊?”
手握菜刀的明秘书笑容灿烂,“因为你啊。”
小少爷落荒而逃。
明秘书还在巴黎上学时,育儿知识丰富,却没有恋爱经验。
家里人全都孑然一身,无法参考。至于他旁观过的大哥那段哀愁加挨抽的恋情,反面教材,不提也罢。
不舍得对从小养大的弟弟下手,推进禁忌之恋的火坑,明长官忍痛鼓励明秘书:“你若是有喜欢的人,直接告诉她便是。”
明秘书扑闪着小鹿眼凝视明长官,“如果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你是我亲手教出来的,谁会不喜欢?”明长官在这一点上有足够的回忆现身说法,何为情难自禁。
眼睛眨得越来越快的明秘书趁火打劫,“大哥,我喜欢你。”
好久没被人骗过的明长官给自己挖了好大一个坑。
唯有心悦诚服。
管他是什么坑,火烧得多旺,该跳都得一起跳。
不光要跳,明秘书还要带着点栗子核桃,给明长官烤了吃。
1、
我叫明楼,男,三十五岁,祖籍上海留学巴黎,父母双亡留有姐弟,中共军统汪伪政府,三重身份养家糊口。
仪表堂堂神采奕奕,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上得厅堂吃得厨房,跪得祠堂睡得书房。在外是巴黎证券界翘楚明大教授,回国是经济界和情报界一颗明珠,全身都是光环。
然而此刻我正坐在香港一家普通的咖啡馆内,等候与我一同绕路归国的阿诚。
等他来付钱。
从巴黎向东南飞香港,再从香港向东北飞上海,这么一条浪费时间浪费汽油最关键的是浪费开销的V字型飞行路线,只是为了让我在香港停留片刻,与对面那位笑容甜美风姿绰约满脸写着证人二字的法国姑娘共饮一杯。
阿诚,十岁那年倒在我怀里被我带回家养大,智商随我演技随我审美随我品味随我,所以最终看上了我。
我看了眼窗外,阿诚没回来;我喝了口咖啡,阿诚还没回来;我跟证人聊了会儿丰功伟绩展望下世界格局,阿诚依旧没回来;我从后桌抽了朵红玫瑰伪装成变魔术,阿诚仍然没回来。
姑娘拿着玫瑰眼波流转双目含情的看着我,我透过姑娘的角膜瞳孔视网膜思考阿诚为什么还没有来结账。
如同我们共同的挚爱在《政治经济学批判》中所说的那样: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那么我的上层必然是一望无际空空如也。
大脑在一片浮云中确认今日任务——脱衣服穿衣服杀人脱衣服穿衣服。阿诚今天穿得是?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确实耽误时间。
擦洗锃亮的瓷盘无声地用反光告诉我姑娘还在满怀敬佩的盯着我,我担心姑娘要爱上我,于是避开目光再次看向窗外,阿诚穿着下机前的服饰正向此处走来。
事成了。
接着我敏锐发现阿诚之前打着交叉结的与我同款领带变成了平结。
风驰电掣间总结出两种可能性,一是被人识破任务失败严刑拷打英勇就义……二是情难自禁身不由己颠鸾倒凤领结重打……
……这锅我背。
总而言之,我转了次机。
2、
我在等一个电话。
因为我没看住弟弟二号也没管住弟弟一号,对不起大姐对不起明家唯独对得起自己的家庭地位。
阿诚骗明台说要给他请个保姆,只负责做饭,成功察觉出了情况有异。
笑话!在巴黎的时候我都让他和阿诚轮流给我做饭,如今怎会舍得花钱找人给他做饭?明台居然语气中兴高采烈的同意了。
对家人的爱,我从来不以消耗金钱这种肤浅的形式衡量。
我为自己的傻弟弟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之中。
可惜阿诚关心则乱时也是个傻弟弟。
在我怒气冲冲地朝他吼王天风这个人来个先斩后奏,你能把他怎么样的时候,心情沉郁的发现阿诚同样来了个先斩后奏,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阿诚天性纯善温良恭俭,自然不如我明白王天风这个人心狠手辣暴戾恣睢,有多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似乎是察觉到我斩钉截铁把自己也骂了进去,阿诚抬起因为心虚低垂着的双眼看了我一眼,我看看阿诚,阿诚看看我,我看看阿诚,阿诚看看我,他先缩了。
王天风,人如其名,树敌能力鲜有的能让我甘拜下风。
得理不饶人,没理更加不饶人,有事没事疯一疯,在法国的时候经常到我和阿诚家里蹭饭,如今脸皮愈发厚实,居然敢到明家蹭人。
平常爱好问候我家人朋友祖宗十八代:你【哔】、你们明家【哔】【哔】、你亲朋好友【哔】【哔】【哔】。
于是我默默地把他单独划分进好友范畴。
此刻我脑海中特意为这位“好友”浮现出一张双线流程图,解救成功要如何一刀一刀剐了王天风,解救失败要怎样一刀一刀剐了王天风。
思维缜密逻辑严谨,都不需要我那被拐走的傻弟弟配合。
没想到最终等来的结果,竟是明台自己不愿离开。
感谢王天风让我欣慰的发现我的傻弟弟二号尽管审美不随我,但是三观随我一样正。
我欣慰的想把毒蜂射成蜂窝煤。
我看看阿诚,阿诚看看我,仿佛互相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总而言之,悬崖边有点挤。
3、
我被挖了墙角。
生意做到特高科,挖角挖到秘书处,上海的斗争形势还真是复杂。
南田洋子不仅试图强加给我一堆工作量,而且还妄图把我的床挖塌一半。
迫使我蛮横无理不近人情的发表了一番在明家我还是说了算的郑重宣言,掷地有声,占有欲极强。
这些年为了工作为了信仰为了革命,撒过无数谎言骗过无数敌人,但未有一次有如此奇妙感觉,若是用一个字形容大概就是爽。
依靠精湛演技,我丝毫没有露怯的说完这段口舌之快,料想阿诚定然在一门之隔的对面将愤怒演绎的淋漓尽致。
他愤怒主要是因为我说得与实情严重不符。
可惜南田洋子的如意算盘最终只能算死自己。
铜墙铁壁怎会见钱眼开?
既然相信我养人的能力,居然怀疑我留人的水平。
阿诚是谁?吃我明家的饭喝我明家的水睡我明家的人!
睡和被睡并没有什么区别。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一贯相信科学。
只是睡和被睡的人最近都不安稳,前狼后虎,腹背受敌,长夜漫漫,噩梦连连。
数年前的梦魇惊魂重演,唯一不同的是当时的弟弟喊哥哥饶命,如今的弟弟喊大哥救我。
我就着阿诚手里的水杯吃下了阿诚手中的阿司匹林。“一想到明台要去孤身犯险,我就睡不好觉。”
阿诚眼眸深邃神情复杂的望着我,五成是担心明台,三成在忧心我,还有两成是无声的控诉我睡不好觉明明是因为不舍得开房非要睡沙发。
这不是精打细算,是为了营造明长官宵衣旰食夜以继日辛勤工作的良苦用心。
在明家,我还是说了算的。
总而言之,我说睡办公室就睡办公室。
4、
我要参加一场打着和平旗号的舞会。
在场的人一半想杀了我,另一半大概也不希望我活,很是和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这场舞会的目标就是终止汪曼春的钓鱼计划。
汪曼春,76号最年轻的情报处处长。专业不对口业务能力差,奈何家庭背景强硬,官二代商二代汉奸二代。
她之前有一个很好的男朋友,然后就死掉了。
幸亏我不是个很好的男朋友。
汪处长一直希望我能挖她的墙角,然而我只对听她的墙角感兴趣。
比如现在,我就在她的休息室外,正大光明的偷听阿诚送礼。
“先生说过,再华丽的饰品,衬您也不为过。”
也不知道阿诚是从哪儿学来了这些油腔滑调。
我想起来了是我。
赴约之前,我交代过让阿诚好好“照顾”汪曼春的情绪。阿诚果然照顾的很好,没几句话二人便争执起来,成功进入可以让汪处长挑拨离间的剧情。
阿诚不喜欢汪曼春。
往远了说汪家与明家血海深仇她还妄图谋害大姐,往近了说她拉着我散步时走路太慢开车跟在后面费油。
屋内语调音量渐长,我适时推门而入,展示了气度涵养英雄救美。
虽然阿诚不需要我救。
阿诚戏份落幕,退场,留下我深情款款地凝视汪曼春,眼神焦点对准她身后花瓶,“只有你才配得上它。”
实际上我根本不知道阿诚买了什么,纯属套话。
汪曼春果然心花怒放,有意无意地抚弄颈上项链。
我立刻确定此物必定出自阿诚,果然是汪处长浑身上下最便宜的一件首饰,干得漂亮。
存折上又少了一笔,很遗憾这项开支不能去总务处报销。
算了,反正存折也不在我手里。
掌握着我经济命脉的人此刻正在舞池中感受在明家我还是说了算的。
“让你去跳舞,又不是让你去跳楼!”
现场唯一的观众汪曼春趾高气昂,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阿诚的眼神闪烁,委屈的仿若我是恶霸流氓。
我感觉他回家就要跳楼。
好巧我就是楼。
总而言之,我拆了汪曼春的鱼塘。
5、
大姐明镜极其喜爱我,恨不得时刻叫到身边,耳提面命,鞭笞教育。
十几年前,明台砸了花瓶,大姐:“明楼!”
明台偷吃糖果,大姐:“明楼!”
明台拆了客厅,大姐:“明楼!”
十几年后,明台追了小姑娘,大姐:“明楼!”,
有小姑娘追了我,大姐:“明楼!”
阿诚隐藏太深,大姐至今没发现追他的是小伙子。
该背的锅不能背,我略表遗憾。
多日未见,甚为想念,纵使这依旧改变不了我暂时不想回家挨打的局面。
谁料天下何处不相逢,刚用镜片送人归西,我还没做完对汪曼春的思想政治哲学教育工作,就见大姐的身影来势汹汹,锐不可当。
尽管没有我气势磅礴,大姐仍然以一人之力把汪家怼成汪,骂了个狗血淋头。
还顺带着替我给汪曼春继续做了个思想政治哲学教育,帮助她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爱情观。
虽然是个徒劳。
紧跟着进门但没拦住的阿诚站在所向披靡的大姐身后,对我摇了摇头。
我微不可察的对他点头,心知肚明。
流血牺牲都在所不惜,区区打脸算的了什么?况且只是我家大姐思弟心切,抚摸脸颊心急了些罢了。
阔别多日,熟悉的角度,熟悉的力道,甚至让我感受到了一丝家庭温暖的热度。
一定都是因为摩擦生热。
总而言之,我要回家了。
6、
我的家中有常住人口五人,各有偏好。
大姐喜欢说给我到小祠堂跪着,阿诚喜欢说有事找我家先生我不负责,小弟喜欢说那我去告诉大姐,阿香喜欢说大少爷我又把饭煮糊了。
最后一点最让我痛恨,用我挚爱的理论来解释就是物质是客观存在的不依赖于人的主观意识不以人的主观意识转移。就算我能言善辩口吐莲花,忽悠成功大姐蒙骗过去小弟,也不能让锅里的米饭重新变回晶莹剔透。
不过除了把饭煮熟外,阿香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在家中担任传话工作。
比如在我把阿诚惹恼的时候替我去喊人。
让明台去喊小家伙准要看好戏,让大姐去喊我准要挨罚挨骂,让阿香去……最多也就是接受几下充满戏谑的眼神打量。
好在阿诚与我是在多少次千钧一发中积累的情感与信任,估计以后再也不用麻烦阿香。
但阿香也不得闲,这次回国后初次回到明家大宅,一进家门就接到阿香通知去小祠堂接受家法处置。
我考虑了一秒钟,果断决定把大衣给阿诚西装留着抗抽。
大姐手里拿着皮鞭,似乎打算利用体罚和权威来套我的话。
姿势和场所一丝一毫也不能影响我坑蒙拐骗的能力,自从决心曲线救国,我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大姐自然是说能让她放心的话。
大姐武力胁迫要屈打成招,我动之以理晓之以情一一化解。
我给了大姐许多提示,也不知大姐能猜出来多少。
其实我觉得她一条都没猜对,但是我对大姐的身份到是全都知晓。
谁发展的我家大姐,就不能好好培训培训?这比王天风的军统训练班还不规范!
总而言之,我们一家在悬崖边凑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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