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宋词（10）

卷帘人比黄花瘦

张项学

“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是人们特别喜欢的词句，李清照也因此而获得“李三瘦”的绰号。当然“三瘦”，除了《醉花阴》中的“人比黄花瘦”，还有《如梦令》中的“绿肥红瘦”，以及《凤凰台上忆吹箫》中的“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醉花阴》这首词是一首著名的重阳词，写的是她对赵明诚的思念之情。

醉花阴

宋 · 李清照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喷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这首词作于1108年9月，有的文章说这首词反映了李清照与赵明诚婚后分居的思念之情，是不妥的。其实，当时他们并没有分居，他们因父亲生前得罪蔡京而被遣返老家青州。他们将书房命名“归来堂”，取义于陶渊明《归去来兮辞》；李清照自号“易安居士”，也是取义于《归去来兮辞》中“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句。在乡下三年时间，他们相互支持，研文治学，睹书泼茶，度过了一段平生少有的和美日子。

既然一起在乡下度日，何来思念之情。这期间，赵明诚为了搜求金石，曾六游仰天山，三访灵岩寺，一登泰山顶，获得了大量的碑文资料。这首词反映的就是赵明诚出行时李清照独自一人的感受。

赵明诚看到这首词很喜欢，但又不甘落其后，花了三天时间，写了五十首词，并将李清照词中的“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夹杂其中，请朋友看。朋友看过后说道，五十首中只有“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三句为佳句。

李清照在词里写过很多愁。这首词里，她一开始就用了“愁永昼”，从清晨的薄雾一直到傍晚的浓云，漫长的白昼使人愁闷无限。“愁永昼”，是李清照的独创，表达的是从早到晚一整天的愁。后人颇爱之。清代的康熙皇帝就用了，“畏景先愁永昼长，晚年好静益徬徨”。清代女诗人黄琬璚《凤栖梧 重九》“落木萧萧愁永昼。秋雨秋风，佳节逢重九”。

室外这样的愁，室内呢？“瑞脑消金兽”，她独自个儿在屋里看着香炉里瑞脑香的袅袅青烟出神。这袅袅而上的岂止是烟，那分明是李清照的一缕缕深深的思念。何况又到了重阳佳节，遍插茱萸少一人的失落，玉枕纱厨半夜凉的寂寞，佳节倍思亲的期盼，一起涌上心头，这与平日夫妇团聚时闺房的温暖，简直是天地之别。“半夜凉初透”，不仅仅是时令转凉，更是她心中的凄凉。

重阳节是喝酒的节日，但此时的李清照没有韦应物“饮酒任真性，挥笔肆狂言”的狂放，也没有白居易“茅屋老妻良酿酒，东篱黄菊任开花”的温馨。她独自一人强打精神，边饮酒，边赏菊。酒再浓，也是独自个儿饮；菊再好，也是都自个儿赏。虽然沾上花香，但心里的惆怅是挥之不去的。“有暗香盈袖 ”一句，化用了《古诗十九首》“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写她无法排遣的对丈夫的思念。

独自饮酒消不去愁肠满腹，回到屋里，放下帘子，突然觉得她自己就像院里的黄花一样，枝条纤细，经受着秋霜的侵袭。佳节中的佳人与秋风中的黄花相互映衬，交融一体，比喻精辟，意蕴深厚。

“人比黄花瘦”这一句也是李清照的独创，后人爱极，争相引用或化用。金末元初李俊民的《点绛唇 重阳菊间小酌同申元帅等》有“一笑相逢，落帽年时友。君知否。南山如旧。人比黄花瘦”；元末明初叶颙《秋日怀故人》有“人远黄花瘦，秋深白发多”；明代自号九峰道人的徐霖《月儿高》“深秋时候。帘幕西风透。延伫东篱畔。人比黄花瘦”。

李清照的这首词，善于在自然景物描写中，加入自己浓浓的感情色彩，用心去感知客观环境，用黄花比喻人的憔悴，以瘦暗示相思之深，将人物的内心世界用外界事物形象地表述出来，这正是这首词成为千古绝唱的秘诀。

醉花阴·重阳依李清照韵

张项学

爽气淡云盈白昼，林外吟仙兽。远处听呦呦，未到青岩，心与诗仙透。

几回对菊倾杯后，隐约舒红袖。崖畔见新姿，水影山声，谁道风前瘦。

悠雲作于拾叶斋

2023/09/02